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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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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杰没有获得回应,他继续大声嘲讽:“啊!我想起来了,你现在不是那个在联邦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司’董事长了。你是大华的阶下囚。你还穿着这里的号服呢!难怪这么窝囊,被关进去这些日子,被里头的狱警用真爱感化了吧!被教养成乖宝宝了吧!哈哈哈哈!”
罗誉继续不为所动。
瑟杰大笑了一阵,见仍没有回应,略觉无趣。收了笑,嘴上却更见刻薄:“乖宝宝就连在被我拿着枪追着满山跑的时候,还会想着怎么借着小警察的手算计我。现在那个小警察呢?即便你刚才从我的枪下救了他,他还是不愿意把枪给你对吧!”
一片灌木丛后面,传来一声嗤笑。罗誉应声:“他怎么可能愿意。”
瑟杰立刻用枪口对准那个方向。“他不愿意,你不会自己抢么?你怎么没有抢他的枪?”
罗誉从灌木丛中露出脸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抢?”
瑟杰笑得眯了眯眼,生出了兴趣:“竟然没有抢到!那个小警察这么蠢,竟然让你失手了?”
罗誉脸上露出不耐的神情,似乎不欲多说。但瑟杰就是不乐意顺他的意,他越不想说,瑟杰越不能错过。“快说说,你怎么失败的。快点!”说着扬了扬枪管。
罗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回答:“我骗他把枪借我用来对付你,被他看穿了。他直接把子弹全卸了扔到山下,说现在这枪也没子弹了,抢了也没用,谁也用不了……”
瑟杰听完发出尖厉的狂笑声。“罗誉,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你也有骗不了的人哈哈哈哈!”笑了半晌,瑟杰又问:“这小警察怎么又蠢又机灵的,这么好玩,你把他藏哪儿了?”
罗誉黑着脸凉凉地说:“我用一块山上最不缺的石头给他开了瓢。要不然你以为那件外套是他乖乖脱下来给我的?”
这才对,这才是第一军火商该有的样子!瑟杰望着罗誉那张沉静的脸,阴暗地想。他并不希望罗誉真的是个懦弱无能的人。那会令曾经在罗誉手下败走麦城的他看起来更像个笑话。罗誉就应该很强,阴险狡诈,心黑手狠。只有那样,光明正大地击败他,才更能成就瑟杰,这样的复仇才更有意义。
“这么说来,你现在是又一次背叛了你的盟友吧?这一次,是大华的警察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瑟杰邪邪地笑起来,“他们可不是苏拉猜那种货色。得罪了他们,就算你逃回联邦国,‘司令’也保不住你。啊!我想起来了,你和‘司令’早就闹掰了。”
罗誉的眼神阴暗,突然笑得有点嗜血。“你信不信,我要是回去,能随时和‘司令’言归于好,因为我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你就不一样,这段时间你那么不听话,还成不了事,他已经放弃你了,就算今天你在这里杀了我,逃回去联邦,只要一踏进国境,‘司令’的人就会来要了你的命。”
瑟杰舔了舔嘴角,小半天的高强度追踪狩猎下来,嘴唇都有些起皮了,他有些口渴。罗誉这点说的没错,瑟杰和“司令”也已经崩了,他已经孤立无援,要不然也不至于今天一个帮手都没有。“那又怎么样?”瑟杰倔强地说,“我现在还不需要考虑这些。当务之急,我是要先解决了你。你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这里;你死了,我才需要考虑接下来何去何从。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大华和联邦,我既然能在大华东山再起,再换个地方也是一样!呵呵!倒是你,”瑟杰两颊泛起潮红,“你又能去哪儿?丧家之犬。”
罗誉沉默着垂下眼。
瑟杰以为罗誉无言以对,遂乘胜追击。“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罗誉,你想过么?你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是我Serge的功劳,而是拜你那个当警察的好兄弟陈登所赐。我至今想不明白,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居然会去找一个警察。你一个在犯罪道路上走到登峰造极的人,最后去求助警察?你在妄想减刑么?你又能减多少?有生之年能出狱吗?哈哈哈!你竟然妄想让警察救你!”
罗誉面上古井无波,抬起眼皮,眼中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但这对瑟杰已经够了。他对那个叫陈登的小警察有反应,这会是他的痛脚吗?瑟杰恶质地想。
瑟杰忍不住想继续往下试探。
“结果怎样呢?陈登也背叛了你,把你送进去之后,我打赌他都没去探视过你,对吧?你对他来说只是可以挖掘东南亚□□情报的工具而已,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什么童年好友,什么久别重逢,在他职业前途面前都是个屁!等你掏完了所有的东西,最后只会在这里被判死刑。你那个陈登绝对不会为你说一句好话。他会踏着你的尸骨,获得晋升。”
瑟杰兴致高昂地说了一连串话,期待着罗誉被他的言语激到崩溃,却不料,罗誉只是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勾唇一笑,对他说道:“Serge,我看你是这辈子都让‘背叛’二字成了心魔,看什么都是背叛。别觉得是我在诅咒你,你这辈子什么都留不住,”他一字一顿,字字如刀,“你就是个被背叛的命。”
瑟杰仿佛被这句谶语定住了一般,半天没有动一动。这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他和下咒的人不共戴天。
瑟杰双目赤红着,狰狞地怒视罗誉,猛然抬起手中的□□,向罗誉轰出他仅剩的最后一发弹药。枪管从冰冷变为滚烫只需要不足一秒,而瑟杰和罗誉的仇怨纠葛,走过十几年,是时候该结束了。
在瑟杰手臂开始上提的那一刻,罗誉就知道自己等到了。他猛地侧扑进灌木丛后的一块山石背后。□□的弹丸在背后的山石上激起无数碎石,紧接着,是金属撞击在石头上的声音。
当最后一发子弹耗尽,手中再先进的枪也变成了累赘,更何况是这样一支不合用的铁疙瘩。瑟杰暴怒地将它扔了出去,随即拔出那把史蒂文的猛虎刀,反手握在胸前,冲向罗誉藏身之处。
罗誉听到他扔出□□,就知道自己赌赢了这一局。他们之间的战力至少已经不是一边倒的碾压。没有了热武器威胁,罗誉也不再需要藏头露尾。几乎在瑟杰冲过来的同时,罗誉反身绕出了掩体,手中一块鹅蛋大的山石脱手朝瑟杰的脑袋飞去。
罗誉和瑟杰的对话,全程都通过李弛的耳机,传达到指挥中心。大厅内的众人大多对罗誉还来不及了解,只有听到李弛相关的内容时,才各自露出复杂的神情。罗誉的瞎话张嘴就来,还逻辑严谨,非常符合犯罪心理,要不是事先知道实情,李弛也已经被冯佳佳带下山来,大佬们都要信了。这样一个攻于心计,城府极深的人,若是作为对手,会是极其棘手的存在,所幸现在他是配合警方这边的。
那一声枪声响起,指挥中心气氛为之一紧。本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公安局程局长立即通报行动全员,以最快速度向目标方位合围。小重山中,上百名武警、特警、医疗救援等人员组成的十数支搜山小队快速响应,山下更有周边区县基层干警配合封控和后勤支援。
日头逐渐西斜。警方的行动时间不多了,一旦天黑,搜山和营救的难度都将直线飙升,赶在日落之前,将悍匪拿下才好,否则难保不会放虎归山,且更容易伤害到配合行动的线人的安全。
陈登在疯狂地飙车,他刚刚被指挥中心的调度直接拉入频道。他猜测多半是方支队长干的,但不大清楚这是为什么,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总之他来不及细想,只顾得上把车速飙到最高,他要回小重山来,他要见罗誉。
陈登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他隐隐察觉到了罗誉的自毁倾向。从那天回到家,见到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罗誉起,他就觉得这人已经把自己的路走绝了。或者说,这人已经不想再走那些尸山血海填出来的路,这条路与他的本心背道而驰,他已经疲惫不堪。只可惜到这时,正路已然断绝,而那人毅然决然地踏上那条已经断绝的路,勇往直前,接受尽头的一切。
丘渟江上可怕的血与火,是瑟杰现在走的路,也是罗誉曾经走过的路。罗誉不愿再走下去,而瑟杰只会执迷不悟。
陈登紧急联系身在指挥中心的方支队长,在汇报了自己对丘渟江案和小重山案的想法,并强调瑟杰如今已经丧心病狂。方支队长听懂了他的意思,指挥中心也同意了他返回小重山的请求。
频道中不时传来指挥中心的指令,陈登却顾不上太多,此刻的他心乱如麻。
老王受伤那会儿留下的阴影重新笼罩上陈登的心头。罗誉这次是在支开自己吗?陈登不能确定,但他有着强烈的不安,因为这种事情罗誉在八岁时就干过。明知道前路危险,就给朋友找个理由离开一小会儿,而自己不顾死活地往前冲去。
陈登暗自发过誓,再也不要重蹈覆辙,可似乎应了那句“不如意事常□□”,发过的誓言,许过的愿望,难以实现。他很惶恐,害怕这一次也会不如意。
指挥中心的频道中,已经有一小会儿没有更新罗誉的方位信息了。他很可能已经在上一个位置停下,当前这种情况,大概率会是和瑟杰在对峙中。可是对方不是有枪么……
想什么来什么!
陈登的耳机中传来一声爆裂的枪声。是指挥中心联通誉仔的频道?把我拉进这个频道,是让我也听得见誉仔那头的情况?!
所有的搜山队伍再次加快速度,频道中逐渐开始听到狙击手就位的通报。
陈登遥望远处的看起来不高也不大,却重重叠叠的小重山,油门踩到底,默念,誉仔,这次你可一定要等我。
瑟杰奋力一击,没有击中罗誉,反倒是被罗誉扔出的石块打中额角,擦破了皮肉,流了点血。他用握刀的手擦了一下淌到眼角的血,随即发现罗誉的视线粘在了刀上。呵!他扬了扬手里的刀。
“眼熟吗?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不过它现在归我了。”瑟杰笑得狰狞。对他来说,亲手杀了史蒂文可能是这些年来最令他满足的一件事。
罗誉看着那把熟悉的猛虎刀,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着没有说话。
瑟杰开始发出阴沉的笑声,对罗誉说:“那天你跑得太快了,好多精彩的情节都没有看到。我可以给你讲讲。就比如说……”瑟杰拖长了声音,回味那天空气中的水腥味、火药味、血腥味,“Steven对我说,他觉得我不配做他的老大。因此我曾经以为,他要求那么高,要成为他的刀,一定也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可那天,我从他身上夺过这把刀,捅进他的脾脏,我发现,不管是Steven,还是这把刀,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罗誉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对他这番论调的不屑一顾。“你看不出来人和刀的价值,不正说明了Steven说的没错,你不配么?”
“这么说,Steven对你很有价值?”瑟杰嘲讽地说,“可我看你跑那么快,一点都不像把他看的很重的样子。”
“你不就是又想说,我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背弃了他么?”
“难道不是么?你要是不跑,说不定他也不会死。”
“那晚他已经跑不了了,所以才被你杀死,这和我跑不跑没有任何关系。你可能真的对我误会很深,Serge,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为Steven的死而内疚?杀他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有心理负担?我看着像是个爱心泛滥的圣父么?”
“真该让Steven来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瑟杰轻声叹息,“他为了你,被渔网网住,身中数枪,而后被我用他自己的刀捅穿脾脏,他应该很疼,疼得发抖,最后还是被我用绳子捆住腿扔进河水里,我把他拖在船尾,一路拖回我的驻地。在这一路上,他的血流得干干净净。当我再把他提上来的时候,他苍白得像一张纸。”他又开始了病态的亢奋,语速变得急促,“他的眼睛半睁着,死不瞑目,你懂么?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看得我热血沸腾!他那双眼里再也不会看见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