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夏成海》允准

16、学期结束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学楼爆发出一阵欢呼。连宇交完数学试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走廊上已经乱成一团，学生们互相击掌、拥抱，有人把复习资料折成纸飞机扔出窗外，有人大声讨论着假期的计划。连宇收拾好笔袋，刚走出考场，就被亓元赫一把勾住脖子。
　　“解放了！”亓元赫兴奋地摇晃他，“今晚必须去庆祝！我已经约了葛梦婷他们！”
　　连宇被他晃得头晕，正要回答，余光却瞥见傅硕修站在走廊尽头。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安静地靠在窗边，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你们先去。”连宇挣脱亓元赫的手臂，“我待会儿来。”
　　亓元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行，记得把学霸也带上！”
　　连宇懒得解释，快步走向傅硕修。窗外的夕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考得怎么样？”连宇问。
　　傅硕修抬眼看他：“正常发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呢？”
　　“还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跟你押的题型差不多。”连宇咧嘴一笑，“谢了。”
　　傅硕修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连宇的书包上——星星挂件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亓元赫说要庆祝，你去吗？”连宇问。
　　傅硕修微微皱眉，显然对这种吵闹的场合没什么兴趣。但还没等他回答，连宇就拽住他的手腕：“走吧，就当放松一下。”
　　傅硕修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没挣脱，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去哪？”
　　傍晚的小餐馆里，亓元赫已经点了一桌子的菜。葛梦婷、林秋野和姜俊明都在，见到傅硕修和连宇一起进来，几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学霸居然真来了！”林秋野夸张地鼓掌，“不容易啊！”
　　傅硕修面无表情地坐下，连宇则直接给了林秋野一拳：“闭嘴，点你的菜。”
　　葛梦婷笑着递过菜单：“傅硕修，你能喝酒吗？”
　　“他不喝。”连宇抢答，“他酒精过敏。”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傅硕修自己。连宇这才意识到，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是上次在天台，傅硕修随口说的。
　　气氛微妙地安静了一秒。
　　“哇哦。”亓元赫拖长音调，“连宇连这个都知道？”
　　连宇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抓起茶杯猛灌一口：“……他之前提过！”
　　傅硕修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餐具，嘴角却微微上扬。
　　饭桌上的话题很快转向了考试和假期计划。亓元赫嚷嚷着要去海边，葛梦婷则提议组团去爬山，林秋野一如既往地附和她的每一个提议。连宇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偷偷瞄了眼傅硕修——他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听大家说话，偶尔被问到才会简短地回应几句。
　　但连宇注意到，他的神情比平时放松许多，眉宇间的冷意也淡了些。
　　饭后，几个人决定散步消食。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初冬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亓元赫和葛梦婷走在前面，争论着假期的安排；林秋野和姜俊明跟在后面，讨论着刚结束的考试。
　　连宇和傅硕修落在最后，肩并肩走着，偶尔手臂相碰，又很快分开。
　　“你假期有什么计划？”连宇问。
　　傅硕修看着远处的霓虹灯：“看书，预习下学期的内容。”
　　“就这样？”
　　“嗯。”
　　连宇撇撇嘴：“太无聊了吧？”
　　傅硕修侧头看他：“那你想做什么？”
　　连宇想了想，突然笑了：“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整天闷在家里。”
　　傅硕修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递给连宇——是一颗水果糖，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连宇接过糖，指尖碰到傅硕修的掌心，温度一触即离。他剥开糖纸，把糖丢进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
　　“喂，”连宇含着糖，声音含糊，“考完试了，天台还去吗？”
　　傅硕修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映出一小片细碎的影子。
　　“你想去？”他问。
　　连宇耸耸肩：“随便问问。”
　　傅硕修看了他几秒，突然伸手，轻轻摘掉连宇头发上沾的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小絮絮。
　　“明天晚上，”他说，“七点。”
　　连宇的心跳突然加快，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行啊。”
　　夜风拂过，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烟火气。前方，亓元赫不知说了什么，葛梦婷笑着捶了他一拳；林秋野和姜俊明还在讨论数学题的解法。
　　而连宇和傅硕修，就这样走在最后，影子在地上交叠，又分开，像两颗偶尔靠近的星星。
　　期末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傍晚，连宇站在实验楼的天台入口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星星书签。夕阳的余晖将铁门镀上一层金色，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傅硕修已经在那里了。他背对着门口，倚在栏杆边，身影被晚霞勾勒出一道朦胧的金边。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两罐冒着热气的饮料。
　　"给。"他递给连宇一罐，"姜糖奶茶。"连宇接过，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他走到栏杆边，和傅硕修并肩而立。从这个高度望去，整个校园尽收眼底，远处的城市天际线渐渐亮起灯火，像是散落的星辰。
　　"考得怎么样？"傅硕修问。
　　连宇耸耸肩："还行吧，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有点悬。"他抿了口奶茶，甜中带着微微的辛辣，"你呢？"
　　"正常发挥。"傅硕修的语气平静，但连宇注意到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栏杆，这是他难得显露的放松状态。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由橙红转为深蓝。第一颗星星悄然出现，微弱但坚定地闪烁着。
　　"看。"傅硕修突然指向天空，"天鹰座α星。"
　　连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在逐渐暗下来的天幕上找到了那颗明亮的星星。他想起考试时的作文题目《星光》，想起自己写下的那些文字，耳根微微发热。
　　"其实..."连宇犹豫了一下，"我作文里写的就是..."
　　"天文台那晚。"傅硕修接上他的话，声音很轻，"我知道。"
　　连宇惊讶地转头："你怎么..."
　　"监考老师是语文组的王老师。"傅硕修推继续道，"她说你的作文写得很好。"
　　连宇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作文会被传阅，更没想到傅硕修会知道。他低头猛喝了几口奶茶，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我..."他清了清嗓子，"我就是随便写的。"
　　傅硕修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连宇。
　　"什么？"连宇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星盘吊坠，黄铜材质，表面刻着精细的星座图案。连宇拿起吊坠，发现背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L&F"。
　　"这是..."
　　"礼物。"傅硕修的声音有些紧绷，"祝贺你考完试。"
　　连宇看着盒子里的吊坠才想起来，一个月前他确实随口提过这个吊坠，特别喜欢。他没想到傅硕修不仅记得，还特意去找了。吊坠在暮色中泛着温暖的光泽，链条在指间冰凉而细腻。
　　"我..."连宇的喉咙突然发紧，"我现在就戴上。"
　　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链条的搭扣几次都没能扣上。傅硕修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接过："我来。"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傅硕修的手指轻轻拂过连宇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扫过耳际。连宇屏住呼吸，感觉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天台都能听见。
　　"好了。"傅硕修退后一步，声音有些哑。
　　连宇低头看着胸前的吊坠，星盘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伸手摸了摸那两个字母，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星星书签："这个...我一直带着。"
　　傅硕修的目光在书签上停留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
　　夜风拂过天台，带着冬天的凉意。连宇突然觉得，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头顶那片渐渐亮起的星空。
　　"傅硕修。"连宇鼓起勇气，喊了他的全名。
　　"嗯？"
　　"下学期..."连宇盯着远处的灯火，"我们还是一起去图书馆吧。"
　　傅硕修转头看他，眼睛在星光下格外明亮："好。"
　　简单的回应，却让连宇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他低头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奶茶。
　　"冷吗？"傅硕修突然问。
　　连宇摇摇头，却见傅硕修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肩上。熟悉的雪松气息瞬间将他包围，带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别感冒。"傅硕修说，手指不经意地拂过连宇的肩膀。
　　连宇捏着外套的衣角，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夜色渐深，星星越来越多。他们并肩站在天台上，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沉默却比任何语言都要温暖。在这个被星光笼罩的夜晚，有些心意，不需要说出口，也已经清晰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