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
燕安然猛地扣住手机，脑海里乱七八糟的线索隐隐串成了一条线。
她皱起秀气的眉头，想了想又打开了论坛。方才的帖子并没有因为那个【等会就睡觉】的离开而冷寂下来，反而又刷出了一长串——
【118L】【gdjzjs】：
家人们看看我找到了什么！[链接信息（学校小吃街后面打起来了啊啊啊啊啊有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127L】【草莓小蛋糕】：
？这个和池温有什么关系。
【128L】【gdjzjs】：
当时这个帖子没热度就被压下去了，但是现在！我觉得里面的某个身影特别像池温！
——
小吃街？那不就是池温向她求助的那天吗？
燕安然指尖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算是……半个当事人？
——
【151L】【柠檬树】：
啊？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159L】【晚上不好】：
咳咳，我是那个转发帖的帖主，我来解释一下。
【160L】【柠檬树】：
[表情符号（耳朵）]
【167L】【晚上不好】：
那天我在小吃街买铁板豆腐，突然感觉后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回头就看见巷子里围了一群人，叽里呱啦在讨论什么，于是帖主就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168L】【草莓小蛋糕】：
啊啊啊啊啊你快说重点啊别磨蹭！急死我了！
【177L】【晚上不好】：
……就说到了！
帖主听到的是，有个三中的学生在和一群小混混打群架！因为害怕殃及池鱼，所以帖主只远远地录了段视频……
【178L】【晚上不好】：
现在这么一看好像确实像池温。
——
燕安然咬了咬下唇，点开【回复】想反驳这个【晚上不好】，但又反应过来——她确实不知道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池温没有对她说过前因后果，她也没有主动问过池温。
她不比这些人多了解池温。
她也是……局外人。
燕安然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蓦地又收了回去。
——
【179L】【计算机小猿】：
[叹号]插播广告[叹号]视频画质修复只需10r哟~
【180L】【草莓小蛋糕】：
？楼上你是来抢钱的吗？后台回我一下谢谢。
【181L】【gdjzjs】：
楼上求分享！
【219L】【草莓小蛋糕】：
ok我看到了，就是池温（已死心QAQ）啊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啊滤镜碎了QAQ
【220L】【Chaos】：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们真把池温当偶像了？笑死。
【227L】【Beta站起来了！】：
我感觉还好吧……万一人家有苦衷呢？
【245L】【判官】：
？这栋楼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人家的生活关你们什么事？谁都没权利置喙什么吧？有这空干嘛不去多做两道题？
【246L】【gdjzjs】：
回楼上，dl
——
教室后门突然被打开，燕安然手忙脚乱地锁屏抬头，正对上池温平静的眸子。
啊，正主回来了。
燕安然眨眨眼，吸了一下鼻子，脑子里一片空白，活像被捉奸在床。
池温动作自然地走了进来，看见燕安然茫然的眼神，顺手用手背贴了贴燕安然的额头，仔细感受了一会儿道：“唔，没发烧……你还好吗？我带了感冒药。”
燕安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伸手抓住池温正欲收回的手，猝不及防摸到了一截区别于衣袖的粗糙，似乎是绷带。
燕安然僵了僵，若无其事道：“那个，你有学校论坛吗？”
池温被燕安然这一手弄得差点下意识反击，停顿了片刻才轻轻挣开燕安然的爪子：“没有。”
“……哦，这样啊。”
燕安然一路心事满腹，像开了自动跟随一样跟在池温身后，一路游荡到了食堂，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池温频频回头，怀疑大小姐是病懵了。
怎么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别是有哪里不舒服吧？头晕？还是别的什么？
话说回来，Omega都这么……柔弱吗？只是一个小感冒吧？
看来要小心点照顾她。
池温的脑回路飞了一圈硬是没一个踩在点上的，转头又飞回来，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皮糙肉厚了。
燕安然脑子里装满了方才论坛上看到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带着晚饭都食不知味。
——根据大小姐多年阅文经验，之后似乎要发生不那么美好的事情了……
好一点的话也就一部分人开始疏远池温，不过池大学霸平日里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基本上和班里零交流，感觉影响不大。
坏一点的话，大概就是各种造谣中伤，甚至校园霸凌……呃，不过看池温打架那段视频，倒是不用担心池温受到什么身体上的伤害。
就是池温的名声肯定保不住了。
怎么办啊……按理来说这不关她的事啊……不对，现在池温是她的御用厨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厨子名声扫地，主子脸上也无光啊。这直接关系到她未来三年的伙食质量和精神愉悦度，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燕安然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一下“想通”了。
这不就有理由支持她探究池温本人究竟如何了吗？这不就有理由去研究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了吗？
但鉴于其怂包本质未变，燕安然断不敢直接向池温问个明白——这也太尴尬了。
所以燕大小姐自作聪明地开始关注起池温的生活来，慢慢地收集池温的生活碎片，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池温。
她甚至虚心向同桌方沫求教，询问如何做个合格狗仔——方沫本人暗中观察其暗恋对象长达三年，至今未被察觉，实在是个人物。
学有所成的燕安然扒拉出自己的微型摄像机，悄眯眯地拍了池温两天，收获如下：
池温上课写作业照片×49
池温课间小憩照片×27
池温考试试卷照片×5
池温满分小卷照片×3
池温放学溜小吃街照片×22
池温接妹妹放学照片×17
池温被叫办公室照片×5
池温……
等等，池温怎么被叫办公室了？！
另一边，池温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班主任——沈丽娟面前。
“老师，您找我。”
沈丽娟同志是个中年女Beta，眼神总是很柔和，喜欢穿软和的料子，踩着双平底鞋——这些都让她看上去过于“柔软”了，没有半分班主任威严的样子。
此时的沈丽娟戴着副半框眼镜，微微抬起眼来，近乎“慈祥”地看着池温，“坐。过来看看，这是学校论坛。”
沈丽娟的平板电脑上赫然是之前燕安然阅览过的帖子——
标题：【爆】深夜偶遇冰山学霸从某酒吧出来……这真的是我们能看的吗？！（有图慎入）
池温飞快浏览完了近400条评论，包括其间近二百条对她的造谣，然后对着沈丽娟一点头：“我看完了，老师。”
沈丽娟推了推眼镜：“池温啊，老师记得，你今年已经19岁了。”
池温不知道沈丽娟想说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一点头，看上去格外温良——如果忽略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的话。
“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个大人了，会自己选择要走的路，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沈丽娟端起泡着枸杞的保温杯，浅浅喝了一口，蒸汽模糊了她镜片后的目光：“月尘那地方啊，虽然工资高，但总归不是正经去处。倒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难免落人口舌，不太好听。”
她摩挲着杯壁上颇富童趣的卡通贴纸：“唉，你可能也不太在意这些吧。我昨天去看了夭夭，小姑娘还是那么丁点大，不知道要养多久才长大。”
池温蓦地攥紧校服下摆，绷带在袖口若隐若现。
沈丽娟慢悠悠地起身拉开窗帘，暮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笼罩住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三年前你退学那天走得那么急，老师也没有来得及多叮嘱你一点，你就不见了人影，老师找都找不到。”
她的声音混着窗外哀哀的蝉鸣：“现在老师好不容易找到你啦，就不要走了，好不好？就当体谅老师年纪大了。”
池温低声道：“老师……我这次没想走。”
沈丽娟平和的目光透过镜片：“你长大啦，老师很高兴。但要是有什么难处，也要和老师开口，自己憋着也不怕闷坏了。”
“论坛上的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了，但是不可避免会有影响，你别往心里去就是。这里呢，是老师能找到的适合你的兼职，”说着，沈丽娟把一个牛皮纸袋往池温那推了推，“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老师可以帮忙搭桥。”
池温低头盯着那牛皮纸袋，又一次不知所措——她好像从来学不会接受好意。
这让她感到有些慌乱。
最后池温还是接过了牛皮纸袋，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忙间只丢下一句含糊的“谢谢老师”。
沈丽娟则看着池温消失的方向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唉，多好一个孩子啊。”
池温逃也似的，拎着牛皮纸袋蹿进了教室，正巧碰上收拾东西的燕安然，书桌边上还放着她送来的餐盒。
燕安然对着池温眨眨眼，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刚刚她还在偷拍池温！怎么扭头就看见本人了？！
好尴尬好尴尬……
燕安然灿笑了一下：“Hello学霸，明天中午我想去烘焙店取蛋糕，介意当一次苦力拎蛋糕吗？”
池温心不在焉，想也没想就应下来了，神思不属地拎走了饭盒。
燕安然在池温离去之后悄悄给自己打了个气：加油！你可以的燕小然！鼓起勇气别尴尬！
夜晚，池温一边看着池夭夭做盲文作业，一边有一些没一下地点着那牛皮纸袋。
她打开看过了，里面大多是一些烘焙店、奶茶店，或者家教、文案员的兼职，工资……远不及阳尘开的120每小时。
而且她发觉主要收入其实是小费。
沈老师说的对，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是必须为夭夭考虑……如果让大家发现，池夭夭有个在月尘打工的姐姐，别人会怎么想？
但是，但是……
池温发愁地叹了口气，继续神游天外。
池夭夭则悄悄地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池温的方向，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影。
这其实已经很好了，毕竟以前她可是完全看不见，现在能看见事物的轮廓了。这本该是好事，但是她不敢告诉池温。
一个恢复了视力的池夭夭，还能获得池温的偏爱吗？
池温对她的偏爱，里面包含了几分怜悯，几分真心？
池夭夭不知道，池夭夭不敢赌。
池夭夭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姐姐。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是属于她的。
她没有关于“妈妈”的任何记忆，而“爸爸”在她印象里只是一个不会动的摆件——以前散发着酒味和烟味，现在散发着肉类腐烂的臭味，也没什么区别。
池温教会了她什么是“姐姐”，但好像忘记教她什么是“爸爸妈妈”了。而残障小学里教的“爸爸”像山一样高大，“妈妈”像水一样柔软，和她记忆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相比起来，可能池温这个姐姐更像是她的“爸爸妈妈”。
现在看着池温不时叹气，池夭夭大概也能猜到她在为什么发愁——钱嘛，还能是什么？
池温在打黑拳，这事儿她知道，因为她曾经偷偷溜出去过，她都听见了。池夭夭认为这是池温对她的一种爱——池温为了她的生活，甚至可以去做这种大家鄙夷的事情。
池夭夭不懂什么叫法律、什么叫善恶，她只知道大家非常鄙夷这种行为，应该是“不好的”吧。
但是池温不肯把打黑拳的钱用来做平时的生活开销，只是拿去还债。这个原因池夭夭大概也能猜到，因为池温觉得这钱“不干净”，不合适。
——虽然池夭夭完全不懂什么叫“干净的钱”就是了。
池温还会送她上残障小学，给她做饭，陪她做手工，哄她睡觉，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帮她揍小混混……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现在姐姐遇到了困难，夭夭可以帮忙的。
怎么帮呢……哦，她想起来了，姐姐好像说过，呼吸机很费钱的吧？
好，夭夭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