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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晋元二十二年六月初二,广陵府夜空中的星星似乎躲进遥远的天空深处,不愿面对这人间炼狱般的酷热,只余高悬的月亮,其清冷的光芒在一层模糊而滞涩的热雾中显得朦胧。
马车上,上官家仆童良书手持竹折扇,轻轻扇动着冰桶散发的淡淡寒气,为这闷热的天气带来些许的凉爽。“主子,那人在甜水巷没了踪迹,甩掉了我们的人,属下等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接下来怎么办,还请主子吩咐。”
上官奚侧过脸,昏暗的油灯依旧衬得她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左手摩挲那镶嵌着宝石的檀木盒子道:“不妨事,甜水巷商贩多,跟丢了正常。之前你们跟着他,他可有异动?”
“据齐锦说,那人从账房偷出账簿就径直往街上走,一路上表现很正常,应该是没有发现的。齐锦他们也不敢跟得近,但是一进甜水巷,就没了踪影。”
闻言,上官奚睫毛轻轻颤动,透过晃动的车帘,瞥见了一群群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难民。他们或坐或卧在街前的空地上,眼神空洞而绝望。有的难民怀里还紧紧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孩子的哭声细若游丝。
双眼微阖道:“不必查了,再有半个月左右,钦差就到了,且看看这广陵府的老天爷给不给个活路吧。”
马车行进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车轮辘辘,扬起一阵阵尘土。
袁都指挥使的府邸一片喜庆之景,檐角垂着绛纱灯笼,照得四处如同白昼般明亮。敞开的朱红大门前有着紫衣的仆役守着,上官奚刚下马车,就有奴役打躬作揖地引她入内。
此时堂内正厅高悬着巨大的金色“寿”字,铺满红毯的厅内摆设了三十余桌,已经来了数十位宾客。上官奚进入堂中时,诸位大人和在广陵府本地有头有脸的士族聚在一起寒暄,好生一番热闹。
刚坐下同几位同窗寒暄了几句,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位年轻男子走来。
着福色的袁都指挥使公子袁喆年近而立,英姿飒爽、体魄健硕更胜从前,亲切地拉着那身着月白色锦袍的男子,言笑晏晏。在他身边之人年约二十五六岁,昂藏七尺,颜如冠玉。眼角泪痣更显一副风姿挺秀、洒脱自如之态。
众人皆在猜测袁喆身边人的身份,袁喆径直领了人往士族学子那边去,学子们纷纷行礼,他一路走到上官奚桌前。
袁喆示意众学子免礼,手微摆,便有奴仆将一卷画作展开。朗声笑道:“梓梁,你这一手真称得上出神入化。将童先生的松鹤延年图残缺处理得恰到好处,宛如重生。你这份寿礼真是送到老爷子的心坎上。来来来,大家也来饱饱眼福。”
连枝铜灯映得厅堂煌煌如昼,众人齐刷刷地望见松鹤延年图,无论是色彩调配、线条勾勒,还是材质修补,都显得天衣无缝,仿佛从未受过损伤。
霎时间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上官奚拱手:“喆公子过奖了,雕虫小技若能得袁都指挥使心之所喜,实是我之大幸。”
“你要是总这么过谦,我可恼了啊。”袁喆是微笑说的这句话,说着恼了,语气却很亲昵。
又做了个引荐的手势,“梓梁,这是内弟李明川,他游学到此,在厅内瞧见你的绝技,死活拉着我找你拜师,我也实在是被他缠得没法儿,要不你给我个面子,勉强收了他当徒弟?”
介绍二人相识时,上官奚听闻李明川自报家门是禹州李氏,觉得莫名耳熟,脑海一个闪念,问道:“李公子可是人称药王的李家?”
这是李明川第一次见上官奚,年约二十,肌肤白皙透亮,眼眸深邃而明亮,宛如两汪清澈的泉水,鼻梁挺拔而秀雅,唇色淡粉,柔润而富有光泽,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眉宇之间,那抹英气使得雌雄莫辨。
男生女相,暗卫的资料果然没错。
李明川莞尔:“正是。”
霎时间众人窃窃私语着。袁喆的内弟居然是禹州李氏啊,当朝任左都御史的驸马爷李释和现如今南下招安钦差李璟珩,父子二人可都出自于此。在现今的广陵府出现这么一位,广陵府这一潭无人可搅动的死水似滴水落下,泛起微澜。
袁喆抬起手臂,指向上官奚一旁空着的座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明川,你就坐这里。”
袁喆又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上官奚跟随自己,领着上官奚走到一旁寂静幽深的地方。
月光照在袁喆脸上,表情隐匿于光影的交错之中,难以捉摸:“梓梁,那件事可以着手做了。”
上官奚在暗处的光影交错中,先是一愣神,嘴角微微下垂,因这意外的消息而显得有些失措:“这件事这么快就定下,草民还没完全打通上面的关节,只怕是没法……”
面上惊愕,心里感到十分反感。城里城外的难民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朝廷发的赈济粮还被这群贪官盘剥得用蛀米煮水,逼得那些青壮丁造反,如今连救命的药也不放过!呸,这群黑心肝的王八蛋!
袁喆不以为意地摆手道:“诶,你直说哪个环节。”
其实袁家早就得了消息,想趁着钦差还没到前,大捞一笔。
李明川从禹州带来了岳父的亲笔信,这次水患疫病的药材已备齐,沿途也都已经打好招呼。只等这边一敲定,那边就运过来。
事情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就差知府杨宁才这边的配合。
上官奚立刻微躬身答道:“州府这边,知府大人一点头,医官和惠民药局哪敢有个不字。只是——”
迟疑道:“这次钦差协同太医院一道来,这药草怕经不住他们查,这是其一。其二就是知府大人那边要四成的利润,如此一来,要在这么短时间内,账目不可能做得滴水不漏。喆公子,请恕草民才疏学浅。”
袁喆在心里深吸了口气,这才忍住没说出骂人的话。
四成?杨宁才那个混蛋以为傍上了宫里的秉笔太监邹宪,就可以同他们平起平坐了吗!天大的笑话!
为了对付清流一党,费尽心力地将禹州李氏拉下水,甚至找了李璟珩的堂弟李明川当挡箭牌。而杨宁才赚了那么多银两,事事都想缩在后面。做梦!
面上不显道:“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只管负责做平三百万两的亏空。至于钦差和太医院那边,杨宁才杨大知府自会显神通。”
说罢,又只手握住上官奚的右肩,直到上官奚露出吃痛皱眉的表情,才冷冷道:“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收的那些地契文书以及买卖账簿一定要处理好,你把精力放在这上面,一定要赶在钦差到达之前做好,不然后果,不是你们上官氏承担得起的!”
反复强调账目的事情,让上官奚有些愕然,必定事有蹊跷。于是恭敬道:“是。”
袁喆接着又抚平了衣服上手握留下的褶皱,神色平和道:“药的事,让明川全权负责。对外就说,你收了他当徒弟,他常去你府上就顺理成章了。这阶段你多带他去你们圈子耍耍,做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
上官奚腹诽,打个巴掌再给颗枣吃,当她是三岁孩子吗?让李明川入局,这是撇开她,打算卸磨杀驴的前兆吧。
装作不知,恭敬谄媚道:“是。谨遵公子令。”
和袁喆分开走出小径,坐到李明川的身边。
李明川的身份一亮出,便被一群人紧紧包围着。人群里,有本地望族,有富商巨贾,他们或站或簇,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将他牢牢地围在中间。氛围热烈而喧嚣,笑声、赞叹声此起彼伏,如同夏日的蝉鸣,连绵不绝。
他穿梭在觥筹交错之间,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优雅,已经在广陵的名利场打开了局面。
上官奚心道,这李明川不是一般人,恰到好处地把握分寸,既不过分张扬,也不显得拘谨。一想到那个派来招抚赈灾的钦差,原大理寺左少卿、皇帝外甥李璟珩,与他都出自禹州李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是明察秋毫,还是沆瀣一气。如今这当口又来了这么个爪牙,局面愈发复杂。
上官奚只觉额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绷带紧紧裹住,皮肤下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怔忡间,袁都指挥使已高坐堂中,笙箫齐鸣,原来是戏班搬演《南极星群》杂剧。扮寿星的白净面优伶踩着高跷,手中麈尾扫过悬在梁间的玻璃烧制鳌山灯,顿时洒落漫天金箔。
李明川在上官奚愣神间,坐到她的身边。凑得极近道:“上官公子,不知可否收我为徒?”
面前猝不及防地出现一张妖精般的面孔,上官奚着实吓了一大跳。
李明川狐狸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眼角轻轻上扬,眼角的泪痣也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嘴唇微微上扬。
一个俊美的男人近距离的、和颜悦色的、甚至有些讨好意味的接近,让上官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上官奚莞然:“承蒙李公子看得起,且喆公子都发话了,又岂敢不从命?收徒那是说笑了,李公子的师傅,委实不敢当。喜欢的话,切磋交流随时欢迎。”
用筷子蘸了点酒在桌上,以指书写,“李公子直接称呼我的字吧,梓梁。”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①的梓;音朗号钟,韵清绕梁②的梁。
优质的木材和稳固的屋梁。一个奸商,知府幕僚,江南贪污案的重要案犯,要承载和支撑起什么责任?哼,李明川心中越发鄙夷,脸上反倒是不露声色道:“哦,岂敢不从命?原来姐夫的吩咐这么管用。那要是没有姐夫,我还入不了梓梁的眼啊!”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袁喆是都指挥使的大公子,在广陵府这个地界,要讨好他的人多的是,他的吩咐当然管用了。
上官奚本着谨言慎行的原则,扬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眸却平静道:“袁都指挥使的公子,我等布衣自当听从吩咐,何人敢不从命?李公子与喆公子乃姻亲关系,但在这地面上,您会不听喆公子的话吗?”
李明川从上官奚的几句话中,大致推断出其性格,小心谨慎,难怪会选她牵头这么大的一桩事。
“这话说得敞亮,既然如此,那我就常去府上叨扰了。也别一口一个李公子,直呼我的字,昱琛。”也蘸了酒写。“今日相逢仓促之间,未及筹备。这枚玉佩就当作见面礼,还望梓梁不要嫌弃。”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块玉,行动举止间,衣袖隐约飘出一种香气。
上官奚闻到香气,内心翻涌如潮,震惊之情难以言表,然而面上却似一汪静水,嘴角竭力维持着微笑,生怕一丝颤抖泄露了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是她特意自制的墨条,在制墨中加入金边瑞香,形成一种极为特殊的香气,淡雅而持久,若隐若现。
被偷了的账簿正是她刻意用此墨书写,以便可以用专门饲养的猎犬追踪,所以她并不在意人是否跟丢,没想这个李明川居然接触过账簿,那么他是幕后主谋吗?那是否代表袁喆已经怀疑她了?更有甚者是他们都怀疑她了?
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十分淡然地接过玉佩,置于掌中的玉,质地细腻,色泽温润,雕工精湛。
“昱琛兄,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玉。你喜好书画,改日我寻一幅。明日在邵伯湖举办赏莲雅集,可有兴趣去看看?夏季邵伯湖莲花盛开,可是一番美景。而且您需要见的人,明日都能在场。”
李明川心里十分意外,他当然知道这是袁喆的吩咐,没想到上官奚这么听话。她不担心难逃兔死狗烹的命运吗?
歪着头,露出一抹坏笑,那笑意里满是调侃:“那你倒说说,我需要见谁?”
尽管满是忌惮,上官奚面上的笑意丝毫未变:“当然是同船人喽。”
李明川凑得更近,低语道:“哦,我上的哪艘船?我怎么不知道?”
瞥见上官奚的结喉,这么小,这幅男生女相,当真是“远山眉态”,毫无阳刚之气。
上官奚眼眸蓄满了戏谑,似笑非笑地试探:“如果您不知道,那为何来此啊?”
“诶,我是来探亲的,许久未见姐姐,也正好游历到此,岂有不来探望之理?”李明川愈发凑近道:“梓梁,莫不是误会什么了。”
呵,死鸭子嘴硬,上官奚心中暗讽。
两人实在靠得太近,为防泄露身份,借着为他斟酒,拉开了距离。
脸上反倒是愈发和煦:“如此姐弟情深,那您岂不是更加会听姐姐姐夫的话。这可是喆公子的吩咐,您千万别让我为难啊!”
“嗯——”李明川懒懒地伸了个腰,“我一定不会让梓梁为难。明天我一定去。”
“那我就恭候您的大驾光临。”上官奚笑着行了礼,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
①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诗经·小雅·小弁》
②音朗号钟,韵清绕梁——晋·张协《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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