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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做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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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主卧,轻轻关上房门。夜已深,整座城市都陷入沉睡,唯有她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一墙之隔的客房里,躺着那个曾经最熟悉的人。她盯着天花板,数着窗帘缝隙间漏进来的月光,却怎么也数不进睡意。
这一夜睡得断断续续,梦境与现实交织。恍惚间,她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听见身边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下意识就要起身去倒温水——却在睁眼的瞬间被现实刺痛。
晨光微熹时,扶苏顶着酸胀的太阳穴走进厨房。冰箱门打开一片空荡,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地立着。她揉了揉眉心,点开手机下单食材,指尖在屏幕上犹豫片刻,还是勾选了醒酒汤的材料。
——就当是尽地主之谊吧。
与此同时,客房内沈听澜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她瞬间绷紧身体。宿醉带来的钝痛在太阳穴跳动,她下意识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物——还好,完整地穿着昨天的衬衫和西裤。
视线扫过房间,复古的台灯、素色的窗帘、床头那本翻旧的《夜航西飞》......每一处细节都与记忆严丝合缝。她突然掐了下自己的手腕,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不是梦?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沈听澜摇摇晃晃地走向客厅。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空荡荡的沙发上,那盆绿萝比她记忆里茂盛了许多。正当失落涌上心头时,厨房突然传来"铛"的轻响,随之飘来阵阵食物香气。
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声源。逆光中,一个扎着丸子头的背影正在灶台前忙碌,围裙带子在腰间系成蝴蝶结,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听澜醒了?"温柔带笑的声音让沈听澜瞬间僵住。这个语调她太熟悉了,是两年前每个清晨都会听到的问候。
可当那人转过身时,嘴角的笑意已经敛成礼貌的弧度:"沈小姐醒了,过来喝汤。"
沈听澜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那碗汤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模糊了扶苏的表情。
她看着眼前人疏离的姿态,突然想起两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扶苏也是这样端着醒酒汤,只是那时候她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笑着对她说:"听澜,以后少喝点。"
"谢谢。"沈听澜最终只是这样说,声音因为宿醉而沙哑。接过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扶苏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扶苏转身去拿汤匙,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发颤的呼吸。
厨房的玻璃窗映出沈听澜低头喝汤的样子,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连发丝垂落的弧度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沈听澜突然笑了,指节抵着太阳穴:"宿醉的人没资格说话。"她顿了顿,"能借件衣服吗?昨天的衬衫......"
扶苏这才注意到对方领口沾着的酒渍,真丝面料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她匆忙点头,逃也似地走向衣帽间——那里还挂着两年前沈听澜落在这里的卫衣。
当抱着衣服回到客厅时,发现沈听澜正站在沙发前,指尖悬在那张被倒扣的相框上方。
听到脚步声,沈听澜回头看到她手里的衣服,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接过那件卫衣时,指尖触到熟悉的柔软触感——这是几年前她们一起买的情侣装。衣服被保存得太好,连衣领上淡淡的香水味都还在,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她抬头看向扶苏,对方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是盯着自己腕表上跳动的秒针。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一堵透明的墙,明明近在咫尺,却谁都不敢先伸手触碰。
"我......"
"你......"
又一次尴尬的异口同声。扶苏深吸一口气,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我九点有晨会。"她指了指主卧,"去换衣服。"
房门关上的瞬间,沈听澜把脸埋进衣服里深深呼吸。
衣料上除了存放许久的樟脑丸味道,还残留着一丝扶苏常用的洗衣液香气——是雪松混合着栀子花的味道。
扶苏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标准的商务套装,黑西装白衬衫,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她低头整理袖扣时,余光瞥见沈听澜正摩挲着卫衣上那末油渍——那是她们第一次吵架时留下的,当时沈听澜气得狠,站起来时蹭到汤碗上的油污。
"如果不介意,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扶苏突然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干涩,"客房的东西...吴妈每周都会换新的。"她刻意避开"家"这个字眼,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手机,"我不会过来打扰。"
沈听澜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扶苏匆匆离去的背影。大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震得她耳膜发疼。
手机就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父亲"两个字跳得刺眼,沈听澜按下接听键时,听见自己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说:"喂,爸。"
"听澜!陆氏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沈父的声音透着焦灼,"今早股价又跌停了!你赶紧联系昭野,他上次不是说——"
"他说什么重要吗?"沈听澜笑了,指尖划过开衫上那个污渍,"您真觉得现在还会有人帮沈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父再开口时已经换了语气,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父权:"那你现在在哪?"
沈听澜走到落地窗前,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衣衫。楼下刚好能看到扶苏走向停车场的背影,那么挺拔,那么决绝,和自己两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在做梦呢。"她轻声说,眼泪无声地砸在衣服上,"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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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早高峰像一锅煮沸的粥,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在车流中炸开。
扶苏紧握方向盘,第九次看表时终于忍不住砸了下喇叭——前面那辆龟速行驶的奔驰仿佛在故意挑战她的耐心。
"叭——"
刺耳的鸣笛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踩着最后一分钟打完卡,扶苏长舒一口气,全勤奖总算保住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宿醉般的头痛还在隐隐作祟。
市场部的晨会在咖啡香气中乏善可陈地结束。扶苏正端着见底的拿铁准备离开,手机突然震动。
"叮咚"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疑了一秒——早就把自己拉黑了不是吗?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划开消息。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