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山折玉》柿阿文

88、番外-桂家兄弟（引子·前锋军）

　　引子·前锋军

　　岁月如流。

　　残阳映照下的金水河殷红如血，桂鸿山温了两壶酒用棉服包缠，又仔细裹好三只小玉杯，放在包袱里，系在背上。
　　策马出城，他往望阙山下的矮丘去。若从那最高处的断崖向北瞭望，是凉川方向。
　　麻衣素似薄云，而其下露出的一痕玄袍又如暗夜，仿佛浸染着数万桂军亡魂生时流下的血……已经干涸。

　　一身丧服。他引缰，疾驰。
　　他要去祭奠两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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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十三年前的一个黄昏，桂鸿山第一次随着父亲出营，去送别开赴前线的将士。
　　他还太小，父亲抱着他同乘一骑。
　　视野开阔，天地间灰云与黄沙的分界线是那样锋利清晰。他至今还记得群马腾奔时那种闷雷般的声音，出自无数铁蹄。

　　旗官手持令旗，听帅令指麾三军。
　　擂鼓声起，父亲身侧先锋大将的那一骑黑骏迅疾如同黑隼，从令旗所引，率三千前军冲飞而出！骑兵像开闸的洪流，又像一阵疾劲的黑色旋风，轰隆隆——响雷一般，这声音从桂鸿山耳边碾过，余音震往天际又回返大地，久久不绝于耳中。

　　这一刻桂鸿山那么真切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他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若是阵中相遇，以他之弱，以马之强，他大概会随时被那匹马给踢死。更别说马上还有一员悍将了。
　　那是他的大哥，桂潇岚。

　　马背上的大哥穿着破晓天灰青色的袍子，外罩一件祖父传下来的银甲。那件盔甲有些旧，在冷白的太阳下却宛然蒙着一层不可犯的凛芒。大哥单手引缰，娴熟驭马，驰骋间背后闪动着一道雪白电光——那是大哥另一只手中的玄缨长枪。
　　银枪的枪头倒转朝下，携罡风指向枯草黄沙，返照着苍白日影，映出一道仿佛来自幽冥冰渊的锋锐寒芒，刺痛了桂鸿山的双眼。

　　——杀意汇聚，六亲不认，凄凉森然。

　　桂鸿山一边觉得骇人，一边又觉得兴奋，他眯起眼睛，渐渐露出快意的笑容！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就是大哥。纵马此去，是要陷阵杀敌了！

　　父亲说桂家的好儿郎个个都是要做前军先锋的。将帅悍不畏死，中军主力才能士气大振！教鞑子闻风丧胆，听了桂家儿郎的名字就虎躯一震！

　　“大哥——！”
　　桂鸿山觉得这一幕实在荡气回肠，他大声地叫着。

　　但是蹄声喧天，马上的大哥好像没听见。他只看到那黑缨子的银枪动了一动，接着看到是大哥脑后高束着的马尾，墨发如旌旗一般随北风舞动蔓延，在天穹灰沉沉的背景里留下一道道墨色残影。
　　蹄声渐弱渐隐，良久过去，那道残影始终还在桂鸿山眼前倏忽而过。

　　此去，一战六日。
　　但听说是吃了败仗。

作者有话说

　　注意：
封建军制，全员恶人——即没有绝对的“善”。番外中全员行为若按当前社会道德标准则均有争议。
对道德感要求较高的读者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