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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死门 ...


  •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苗润青打开一扇门,某种意义上的同类人开始多了起来。

      上周测成绩出来了,稳固不变的第一第二,和交替的第三第四。

      苗润青和几位同学被数学老师交过去帮忙批改一下这周测的数学试卷,苗润青拿着红笔批改着手中的试卷,为了让学生们都知道试卷的得分点,通常老师会罗列出每道题的分步骤得分点。

      一般来说,等学生们改完后老师会再次检查一遍确认是否有误和保障学生对得分点的掌握,每周测固定对象轮一次,每个学科有固定选择的对象。

      红笔在题目旁匆匆勾出分数,系统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直接扫描所有的试卷和老师提供的得分点进行对照,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苗润青的效率。

      不过熟悉的题目还是匆匆唤醒记忆中对这个三月的记忆,新鲜的,消愁的,在不知不觉中重新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一张张试卷从手中翻卷又收起,或多或少,或难或易,在他身边的同学突然胳膊肘碰了碰他,笑道:“一如既往,全部做对。”

      苗润青看了一眼自己的试卷,跟答案上的略有差别精简但足够拿到该拿的分数,苗润青收回视线,冷静地回道:“你也不差,一百四稳定上升。”

      “真假?”男生笑着问,对自己的成绩仍旧持不确定的态度。

      “你的字迹是全校独一份的,不难认出。”

      “这好像也全部对了吧。”男生后面的女生抚了抚镜框,她刚改完手上的试卷,犹疑了一会儿愣愣说这话,在某些题方面她并不太擅长,只是看着缭乱公式的最后一个结果是正确答案。

      男生差不多也改完了自己的试卷,闲下心来去看,大半张试卷他敢笃定都是正确,唯独每个部分的最后几道犹豫不决。

      苗润青整理好试卷,迈步走过去看了一眼,在诸多复杂的公式后面几道其中的公式起到了答案得出的关键作用,苗润青礼貌性出声:“对的,这个人很厉害。”

      女同学沉默喃喃自语,最后改试卷的一群人把改好的试卷交给数学老师,他们从办公室离开,办公室门口守着的人很多,先前和苗润青聊天的男生一出门便撞上了跑过来的另一位同学,通呼的声音传遍整个走廊。

      他们急忙扶住确认没事后,几人在教室的路上分道扬镳,他本无意于去听女声的悄悄话,奈何脑海里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笨蛋系统叽叽喳喳把人的话结合自己的夸人语录像录音机一样反复重播。

      【临清同学真厉害。】

      【临清同学真厉害。】

      【临清同学真厉害。】

      系统把苗润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往常都会得到羞涩的回应,但今天没有。

      因为苗润青全身疼痛欲裂一点力气都没有,他难得不能费心去听系统的声音,渐进晚自修最后一节结束的时候,他迟来的发觉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待在教室里,万一突然的晕倒又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他走进走廊的深处,窝在角落里半蹲下来艰难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安静环境里的一切声音都格外明显,系统默默地陪他,口头上说着安抚的话,球里利用数据检测周围是否有危险的存在。

      静悄悄的地方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不大不小,温温柔柔的,平常不显,但在现在的晚上阴森森的。

      “我不回去了,我答应你了。”

      苗润青闷声在原地休息了会儿,冒着冷汗站起身慢慢朝那个方向走过去,是时间问题还是什么,总之他能看清楚说话人的脸,是他们班的语文老师。

      早上还开心分享自己爱情故事的语文老师,现在却像是跌沛流离已久的流浪汉。

      沉重的大本钟声音浑浊的又开始响起,背后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尖叫起来,语文老师手机掉落在地,老师转身的那刹那,苗润青清楚的看到了老师眼里的谨慎和恐慌,他往前走一步,老师往后退一步。

      沉默对峙了许久,苗润青额头薄薄的冷汗逐渐凝聚成几颗豆大的珠子,他再向前走一步,走廊的尽头灯长久不曾被人修过,只有背后的一两丛灯光照得人瘦弱又阴寒。

      “老师知道那边在发生什么吗?”

      “老师,往后看。”

      艳红的颜色洒满了苗润青整张脸,就几秒钟的时间,星点的火星夸张的冒起火龙,综合楼的怀抱燃起烈火,脚下的教学楼链接每个教室的电线噗嗤着火花,旁边的玻璃窗突然破裂,玻璃碎片擦过两人的脸。

      苗润青偏头扶着栏杆,想要再往前走一步,匆匆赶来的诸匹匹一把拉住苗润青的手肘,他同样看到了语文老师大声喊:“老师快下去!”

      诸匹匹快速拉着苗润青跑下来,在走廊的时候只觉得无所谓确实看着很吓人,唯独被还活着的诸匹匹带出教学楼时,才感觉到脚下发慌,恐怖的很。

      “皮皮快跑,不要回来!”

      惨白着一张脸,苗润青脱力倒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就在他的耳边快速的跳动,纷扰的说话声在他耳边不停的响起,他听不清诸匹匹的声音,但系统的声音在其中显得突兀,平静的气流声将数据分析的身体状态一字不落的告诉苗润青。

      学校的树被火烧着枯了大半,浓郁的腥味突然在鼻尖徘徊,头晕目眩,系统的声音停顿,窒息的耳鸣让他的视线开始出现星星点点。

      “池临清!”

      【苗苗!】

      肺腑的灼烧感愈加浓烈,眼前的景象除了烈火燃烧,恍恍惚惚就是一截枯木前站着一个人,衰败到不再试图感受情绪。

      “藏在哪里?”

      “这是具空壳,我们都被骗了!”

      “放过他。”

      愤怒感充斥着全身,夹杂着对某种被不信任的恼怒情绪,对于这种情绪的产生非常敏感。

      刺鼻的酒精味又一次侵袭在周围,显而易见地点实在医院,随着在仪器的不断的滴滴声下,生气开始一点点的侵染着早已衰败的身体,但毕竟是在医院,生老病死常常见到的地方,太多不如意的情绪在。

      “我嫉妒你。”

      “凭什么你能活的这么好!”

      一团扭曲的生灵模糊出现他的脑海中,围绕在那个生灵的周围还有许许多多泛着黑白不一的灵魂,有些或焦躁或冷淡或沉默的清醒,而那些饱受上天恩赐的幸运备受禁锢的沉睡。

      【苗润青!】

      【苗润青不要睡,睡了一切就作废了!】

      滴滴答答的声音吵得人烦躁,被强行禁锢的感觉令人窒闷,如果能有一处令人舒适的阳光和一场恰当好处的雨的话,那会好受的多。

      “苗苗啊,乖孙孙。”

      慈祥和蔼的声音在枯败的世界里出现,犹豫不决的情绪散去,继而占据身体的是坚定不移留在这里的决心,生气开始在这个世界频繁冒出,沉默的世界牵扯出属于亲情之类的一丝温暖。

      苗润青望着这个早已枯败的世界,被烈火灼烧的生灵涂炭,熟悉的因为那些声音而触动心扉,他叹了口气,沉睡的身体慢慢睁开那双平和的眼眸。

      苗润青看着坐在他身旁的老人,动了动嘴,呐呐道:“奶奶。”

      奶奶满是沟壑的手尽是暖意,将苗润青冰冷的双手渐渐捂暖,虽是春光明媚的春天,寒冷却淹没了全身。

      老人历经沧桑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捂暖了少年的手,关切地说道:“乖孙孙,哪里不舒服要说出来,奶奶吓死了。”

      苗润青看着那双眼睛,惶恐低头,泪水积聚在眼眶里,红了眼不肯落下,他只敢强装冷静的摇摇头,抿唇回道:“火太大了。”

      “被吓了一跳,没控制住。”

      奶奶看着苗润青低头的样子,眼底一阵悲切,老人的手温柔地摸着少年的头,或许人到了老年,半脚踏进黄泉的时候会看到很多看不到的东西,如果可以庆幸的话,那么她希望一切都是胡思乱想。

      “奶奶希望球球和皮皮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

      苗润青点点头,哑着声音:“奶奶,我知道。”

      奶奶给苗润青倒了杯热水,苗润青弯身接过,奶奶跟他说:“球球等会儿给你东厄哥哥打个电话吧,先前恰好给班主任打电话的时候知道球球住院的事了,你东厄哥哥着急忙慌跑的转钱过来,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

      “虽然医生说着没什么大碍了,但奶奶也知道家里人总归是着急的,球球打个电话给他,才算是能安下心来。”

      苗润青弯曲的脊背显得消瘦枯败,手里的水杯间接暖了僵硬冰冷的手指,他乖乖的点头,随后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他温声问着老人:“奶奶,每一颗升上天空的星星是否足够将这漆黑的夜晚照亮。”

      奶奶停顿了一会儿,疲惫地说道:“或许照亮的人足够多了,是会的。”

      实在是太晚了,奶奶陪了醒来的苗润青一会儿便被赶来的诸匹匹和苗润青一起劝奶奶回家休息会儿,一起来的还有诸匹匹的父母,关心地问着苗润青身体怎么样,手里提着一壶鱼汤。

      打开盖子,奶白的汤水带着嫩滑的豆腐,裙带菜点缀着青翠的绿意,香喷喷的气味随着轻薄的热气散开。

      诸匹匹的妈妈是一位非常温柔的江南女子,淡蓝色的发带松散系着秀发,眉眼浸着如水的柔意,温暖的手同样慈爱的抚摸着苗润青的头,苗润青对这位将他视若亲子的阿姨总是心头微颤,他抬头礼貌地向诸妈妈问好。

      “阿姨好。”

      “球球还难受吗,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苗润青摇了摇头,抿着苍白的唇温声细语:“不难受了,阿姨,我可以回家了吗?”

      诸妈妈耐心地坐在旁边,她倾斜着保温饭盒盛出一碗热汤,捧着碗端给苗润青,苗润青抖着手垂眸接下,在凄冷的黑夜,诸妈妈怜爱着这个坐在床上的孩子,她温声回着苗润青的话,眼底带着视如己出的关心。

      “球球每一次都很棒。”诸妈妈看着苗润青乖乖喝着鱼汤,心中多宽慰,软语道:“球球可以再等等吗,先前球球的哥哥担心球球,担心球球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拜托医生做了检查报告,等报告出了,我们再回家好不好?”

      苗润青乖乖点了点头,嗓音沙哑:“让大家操心了。”

      诸妈妈摸了摸苗润青的头,亲昵捏了捏他的脸,温声说道:“球球很乖,睡一觉吧,明天可以见到球球的哥哥了。”

      热乎乎的暖汤可以温暖一个人的身心,在充斥寒冷的夜晚,声声关切的咛喃声在昏昏欲睡中沉眠,似乎温暖的燥热感又重新出现,并不难受,刚刚好。

      等诸妈妈出去拿药的时候,沉默已久的系统终于找准机会出来,他有好长一串话要和苗润青说,但见他苍白的脸,最后就说了一句:【宿主,你没事吧,你能醒来真好。】

      苗润青眼眸颤了颤,他攥紧身上的被子,在心里对系统说了声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当时的情况那么危机,你的身体本来也不好,我们不赶进度,慢慢来,就当过完池临清的一生也行。】

      苗润青垂头,他突然笑了下,自嘲道:【那也太短了吧。】

      【对了,我当时喊你的时候,怎么喊也喊不醒。】系统察觉到苗润青情绪低落,连忙化作了圆滚滚的球瘫在他的手心,见他笑了,放下心来继续道,【但皮皮的奶奶一喊你,你就醒了,为什么?】

      苗润青怔然,他扣了扣手腕,努力理清这中间的关系,但他的大脑混沌了太久,越要分清人这种复杂的关系越是混乱。

      【别扣了,别扣了,我不问你了。】系统摊平紧紧扒牢苗润青的手腕,他再扣也得穿过他的身体去扣。

      【不。】苗润青猛地缩回手,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慢吞吞和系统说,【我想,我是把奶奶当家人了,家里人喊我,我总要回家的。】

      系统呆住,一时间竟然像自然水溜进电子器件,他一瞬间短路又复活,怔怔问苗润青:【这是人类对家的留念吗?】

      【算是吧。】苗润青也不太懂,但他保留赞同的想法。

      系统球球全身一亮,出了主意:【那我们在这里待久一点吧宿主。】

      苗润青不解问:【这是我们能决定的?】

      系统扑进苗润青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放松道:【我努把力,试试就知道了。】

      苗润青笑笑,然后摇了摇头,认真对系统也对自己说道:【我喜欢这里,但也不能太喜欢。】

      【啊?】系统不明白,既然喜欢,为什么又说不能太喜欢,【喜欢就是喜欢,怎么有不能太喜欢。】

      【喜欢的话在抉择的时候还可以丢弃。】苗润青想了想,笑意散去,闷闷道:【太喜欢就很难抉择了,太喜欢我就不能坚持住了,就会枯萎了。】

      苗润青总是望而却步,他小声的近乎是自言自语:【所以,不能太喜欢。】

      【这很矛盾哦,宿主。】系统大着声音小小反驳了下,【你的喜欢就已经是太喜欢了,那你的太喜欢是不是都是爱了?】

      【是吗?】苗润青垂着头,困倦的眼眸微阖,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沉沉的睡去。【我困了,让我睡会吧,晚安,统统。】

      【好吧。】系统贴了贴苗润青睡着的冰凉脸庞,他自己寻了枕边空着的位置假装睡觉,合眼睁眼,对熟睡的苗润青说道:【晚安,宿主,嗯……晚安,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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