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档案1990》黄金柴

2、旧情绵绵

　　“风筒在哪边呀阿望。”
　　“在马桶边上那个柜子里，打开之后最上边。”

　　见何嘉欣半天没有回应，徐望有些担心便进卫生间查看，只见这位何小姐正光着屁股只穿着bra靠在洗手台的镜子边修眉，未擦干的头发拧成一个揪顶在头上，水珠顺着后颈已经淌到了腰。

　　“阿望你这工具不是很好用啊…”
　　“你倒是把身体擦干啊！”

　　徐望趁何嘉欣停顿的间隙夺走了她手里的修眉刀，从架子上扯下另一条干毛巾给她擦身。

　　“不擦干净真的很容易着凉，你也不嫌冷。”
　　“还可以啦。”
　　“衣服也不穿！”
　　“晾一晾嘛，你知道的，只有洗澡的时候她们才能出来透透气。”

　　何嘉欣抬起双臂转着圈圈让徐望帮她擦身，每转一圈还会做个鬼脸，徐望帮她从脖颈一直擦到脚跟。

　　“两腿中间那里你自己擦干。”
　　“擦都擦了，为什么不全擦干。你是在害羞吗阿望。”

　　何嘉欣笑嘻嘻地贴近，徐望板着脸转过身去。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
　　“又不是什么？”

　　何嘉欣绕到徐望面前挑衅一般的追问，徐望低着眉装作不经意地道。

　　“又不是没见过。”
　　“只是见过吗？”

　　何嘉欣凑得更近了些。

　　“还尝过，而且好久没见好久没尝了。”

　　徐望猛地搂住何嘉欣的腰在她的嘴上亲了一口，随即撒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返回厨房，只丢下一句。

　　“乖一点，把头发吹干。”

　　差不多已经忘了接吻是什么滋味了，徐望舔舔嘴唇，意犹未尽，这样的日子是那么的失真。

　　灶上的水开了，徐望收紧思绪继续焯菜煮面。

　　分开这些年，徐望和何嘉欣仿佛刻意地少有联系，除了年节的客套祝福，他们的沟通交流非常有限，尤其是徐望工作以后，她的人生仿佛归于沉寂，偶尔的联系也是何嘉欣提起的，徐望只单方面回应，不愿也不敢去了解何嘉欣的生活。上礼拜何嘉欣忽然说要来找她，徐望很是焦虑，她不知道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会不会让她们之间产生交流上的隔阂，直到刚刚，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水到渠成，好像她们不曾分开过一样，显得徐望之前的焦虑是那么的多余。

　　徐望不敢多想，多虑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且得不到一个准确的让人满意的答案。

　　焯好菜后开始煮面，徐望又从橱柜里拿出电磁炉和平底锅开始煎蛋，她记得何嘉欣喜欢溏心蛋，她还准备打一个荷包蛋，万一何嘉欣想换换口味呢。

　　没过一会儿何嘉欣吹好头发出来了，穿的是徐望提前准备好的居家服。

　　“我刚才看了一圈，衣服叠的整齐的摆在那里，我想应该是为我准备的吧。”
　　“当然。”

　　徐望正在煎午餐肉，推着何嘉欣离开说厨房油烟大。

　　“是餐蛋面。”
　　“餐单挂面，听起来比较奇怪。”
　　“你平时怎么吃。”
　　“我平时不会配午餐肉，可能是榨菜，或者之前剩下的菜，夏天也可能会做炸酱面。”

　　何嘉欣又转悠了一会儿，离开了厨房。她到阳台转转，外面的雪比之前又厚了一层。接着又溜达去卧室，在卧室的电脑桌前参观。架子上有一本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的《1367》，那是何嘉欣在旺角的书店给徐望买的，离开时徐望把书背了回来。如今的书页已经开泛黄，还有水洒在上面的痕迹。

　　整间屋子充满了徐望的痕迹，何嘉欣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枕巾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被窝里很凉，冰凉的温度“冰冻”着她劳累的身躯，让她异常的清醒平静，也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她和徐望在长洲码头初见的情景。

　　何嘉欣比徐望大几岁，出生于香港观塘区的屋邨。她很勤力，一路认真学习顺利考上了香港浸会大学，读的是教育学系，经过了几年的学习，毕业后她有了清晰的人生目标便是到社会福利署工作，她考虑再多读个学位自我增值，于是找了个补习社老师的工作做为过渡边做边储学费。

　　和徐望相遇的那天是2015年6月13日，何嘉欣非常清楚的记得这一天，那天她的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被人当众示爱，后来这一天又成了这对恋人的结婚纪念日。

　　13日是个周六，何嘉欣那天刚好没有课，她和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去长洲海边玩，因为一些事情她没有和其他同学们搭同一班船，所以才会在码头遇见了徐望。

　　当时的徐望是短头发，戴着鸭舌帽，一身素色的衣服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还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何嘉欣最初只把她当做普通的游客，直到她在岛上偶遇了徐望5次，不免觉得这是一种缘分。

　　长洲不大，在码头遇到正常，在海滩遇到正常，在张保仔洞这样的景点遇到也正常，但在5个毫无关联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会不会太多了点。最后一次是她去长洲街市买东西，折返时在街边的长椅上看到了徐望。

　　后来何嘉欣坦言，她当时看到徐望觉得这个女生状态不太好，担心她会出意外。

　　于是何嘉欣把买来的东西送给朋友之后又返回街市，看徐望还坐在那里便跑去搭话。徐望说其实何嘉欣当时的行为非常不符合她对香港人的刻板印象，不过因为她是北方人，对于被搭话这件事并不排斥，所以没有那么强的戒心而且觉得很神奇，二人才聊了起来。考虑到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所以聊天的内容也非常深入和直接。

　　何嘉欣say了hi，询问徐望还ok吗，徐望说她不ok，心情飘忽不定甚至有些烂。

　　这答案果然不出何嘉欣所料，她顺势坐了下来，而徐望也把挡在二人中间的背包挪到了另一边。

　　“上个礼拜，我喜欢过的女人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尽管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之后我又辞职了，所以我目前的状态可以说是一种，人财两空。”

　　徐望一股脑说完，笑着看向何嘉欣，没有理会对方的无措，继续说道。

　　“工作是我自己不想做的。好攰，我唔捞啦。不干啦不干啦！”

　　似乎是得到了释放，徐望开心地摘掉帽子扒开头发给何嘉欣看，她的脑后有一小块是秃的。

　　“加班好可怕，开OT，两年了，我真的吃不消了，赚再多钱我都怕没命享。”

　　何嘉欣点了点头，拍了拍徐望的腿表示安慰。

　　“至于感情吧，她交的那些男朋友我都是知道的，从开始的伤心，到后来麻木，就随便吧，直到她跟我说她要结婚，我产生了一种，落幕的感觉。”
　　“青春，结束？”
　　“算是吧。”

　　徐望把帽子重新戴上，伸了个懒腰。

　　“我准备离开这里。”

　　何嘉欣不解地看着徐望，徐望继续解释道。

　　“离开广州，去其他地方寻找机会，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到了我的港澳通行证，那是我之前办的，就此离开之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回来，所以就想着，来香港看看吧，大学的时候就想过来，但是，总有些原因吧，没来成。”
　　“香港欢迎你。”

　　何嘉欣不尴不尬地回了一句，她全然没有料想自己搭讪之后会面对这样的话题。

　　“你是岛上的居民吗？”
　　“不是，我和同学来玩。”

　　何嘉欣指了下码头。

　　“你还在上学？”
　　“有在工作，旧同学。”

　　何嘉欣基本不太说普通话，她的发音有些烂，为了发音标准点，她尽量用词组表达自己的意思，而不是造句。之前在学校里接触过内地的同学，但接触不算多。

　　“长洲，真的很好。”
　　“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7天，最多7天，今天已经算第一天了。”
　　“下一条街有一家冰室，他家的菠萝包很好，可以试试。”
　　“好，谢谢，我会去的。”

　　经过一番交流，何嘉欣的忧虑减轻了不少，也不便再打扰下去，她准备离开，这时候徐望却开口了。

　　“谢谢你，这些话压在我心中太久了，也没有地方没有人可以说，说出来真的很舒服啊。”
　　“你的睫毛很漂亮。”
　　“嗯？”
　　“很好看，笑起来也好看。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看大海，烦心事会被吹散，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Helen。”

　　徐望看了眼自己的包，又惭愧地看向何嘉欣。

　　“对不起Helen，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送给你来感谢你的出现，只能干巴巴地祝你身体健□□活幸福。”

　　徐望伸出右手，何嘉欣赶忙握上去。

　　“我叫徐望，很高兴遇到你，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

　　敲门声打断了何嘉欣的思绪，徐望轻轻开门探头进来。

　　“可以吃饭了。”
　　“好。”

　　何嘉欣嘴上说着好，但却没有动，徐望走到了她身边。

　　“我给你端过来？”
　　“不要，还是出去吃。”

　　何嘉欣伸出一只手，徐望把她拉起来，转身，何嘉欣自然地趴在了徐望背上。

　　“还背得动吗。”
　　“不知道，可以试试。”

　　何嘉欣搂的更紧了些，徐望托起她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

　　“我会珍惜这份感觉。直到忘记。”
　　“那么请你牢记。若还记得。”

　　徐望转身拥抱何嘉欣，感知这真真切切的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