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档案1990》黄金柴

14、人妻的伪术

　　徐望憋着一股火快速离开奶茶店，她有些担心刘欣婷会追出来，但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她在地下一层兜了一大圈又绕回到奶茶店附近偷偷观望，只见刘欣婷依然坐在店里喝奶茶玩手机。

　　即使成为大人了也没办法冷静地处理感情啊，理想能不能长存不知道，但恩怨真的会无穷无尽。

　　上有相亲男，下有故人，徐望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可她一看时间，才刚过一点，现在回家实在是太早了，可还有哪里能去呢。她查询了一下电影播放时间，推测郭文萱结束散场的大概时刻，又给她预留了一些与发小分别的时间，徐望思前想后，最后在商场附近找了间网吧停留。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网吧的环境普遍所有提升，但这家的大厅环境还是太一般，还有人抽烟，于是她斥巨资进了包间，但包间的环境也很堪忧，不过钱都花了也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屋。

　　徐望平时不太玩游戏，手游热门游戏听过但基本没玩过，游戏最好战绩是打到开心消消乐6424关，后来她觉得自己太沉迷太堕落一气之下把游戏给卸载了，网游也几乎没接触，来网吧纯粹就是找个地方待着，顺便给手机充电。闲着也是闲着，她开始在网吧看电视剧。

　　现在网吧电脑的大屏幕确实是好，徐望记得自己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第一次来网吧，那时候网吧环境赶不上现在，网管也没有什么服务意识，你进来自己找个地方随便坐，虽然也有所谓的无烟区，但全场哪里都没差别，当时她在里面待了没一会儿就感觉不舒服赶紧跑了。

　　第一次去网吧是和刘欣婷一起的，好死不死又让她回忆起这个女人，但当时刘欣婷对网吧熟门熟路，她必然是偷偷跟男生一起来过。

　　徐望努力挥散记忆，开始投入电视剧情，很快她包时段的四小时马上要结束了，但郭文萱一直没有回信息。

　　躲是没有用的妹妹，节后上班还不是要见面，徐望开始酝酿，看看再发一条什么消息给郭文萱。她之前有问过郭文萱的家大概在什么方位，要不然换个地方等？手机已经充满电了，徐望决定出去走走。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晚上五点的大街上已经没有太多人了，徐望沿着主干马路往郭文萱家的方向前进，路过居民区还能遇到放烟花的小朋友。尽管今年政府没有再严禁市区燃放烟花爆竹，但是在城里几乎见不到销售烟花的商铺，据说是烟花存放条件严格，还要□□，实在是太过麻烦，很多商家都不想操心费力挣这份钱，想买个小朋友玩的那种摔炮都难，只能靠偶遇街边临时摆摊的，但这个时间摆摊的肯定早就回家了。

　　徐望一路前行一路看手机，如果她差不多要走到郭文萱家附近还没收到回信，她就打电话过去，这个事情今天必须解决。

　　没等到郭文萱的回音，家里人倒是把电话给她打过来了，问她为什么吃饭吃一半把相亲对象给丢下了，而且到现在也没回家，徐望本来就烦，呛呛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她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还要收拾东西，不能再耽搁了，她提起电话给郭文萱打了过去。

　　打微信电话郭文萱不接，徐望就改打手机，电话和微信电话频繁切换外加留言，好一会儿之后郭文萱才回电，她说她在吃饭没有看电话。徐望表示这不重要，她现在就在郭文萱家小区附近，她需要跟这位妹妹面谈。十分钟后，二人终于在小区大门口见面了。

　　徐望非常冷漠，一改往日贴心大姐姐的形象，她带着郭文萱往远处走了走，走了一条背风的街巷才开口。

　　“在这儿说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
　　“姐姐你吃晚饭了吗。”
　　“我没有，但这不重要。”

　　郭文萱耷拉着脑子，看起来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徐望忍着怒意，开始质询。

　　“你和刘欣婷是怎么认识的。”
　　“都说了，她妹妹和我是发小，我小时候就认识她，她带我俩一起玩过。”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和刘欣婷是同学。”
　　“是。”
　　“那刘欣婷知不知道我和你是同事。”
　　“她不知道，我昨天才跟她说的。”
　　“怎么聊起来的。”
　　“我们也…很久没见了，过年嘛，我约我发小，婷婷姐也在，然后就聊起以前的事。我今年也是刚工作，她问我怎么样，适不适应，然后我说指导我的姐姐人非常好，大家还是同乡，你刚好和婷婷姐同岁同届，还是校友，我就问她认不认识一个人叫徐望的人。”

　　面对这样的回答，徐望很失望。

　　“你在撒谎。”
　　“我没有！昨天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才提起得你，然后发现大家认识！”

　　郭文萱立刻为自己分辨，看样子不像是假的，只不过…

　　“我问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和刘欣婷是同学，你回答说是，你又说昨天问刘欣婷认不认识我。可你已经知道我们是同学，为什么还要这样去引导话题，你大可以直接跟她说我和你同学现在是同事。”

　　郭文萱喘着沉重地粗气，无言以对。

　　“你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

　　徐望一早就感觉不对劲，但她找不到头绪，无法建立合理的解释。

　　“不辩解就是被我说中了。”

　　徐望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有得到实际的答案，但她今天来找郭文萱是找对了。

　　“我们生活的城市很小，所以彼此认识再正常不过了，但这个世界也很大，很多人走出去了，散落在天涯。我们作为同乡能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其实是特别有缘的事，你比我小那么多，其实我对你的到来感到惋惜，因为咱们单位的工作真的没有什么贡献价值，如果你的后半生就圈在这里真的很可惜，但你也是千军万马里闯进来的，我不会干涉你的人生，只会尊重你的选择，所以我尽我所能的把我掌握的技能传授给你，希望对你有帮助，但我没有想到，从你的视角去看…怎么说呢…”

　　徐望顿了顿，她看着郭文萱，郭文萱一直垂着眼不看她。

　　“如果运气不好，未来的三四十年我们都会在同一间屋子里度过，你知道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吗，你难道想背负着心事和我朝夕相对？况且我已经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出现了问题，你打算放任不管吗。”

　　徐望叹了口气，这话说得好像吵架的情侣一样，怪怪的。

　　“就我的感觉来说，去年国庆之后你有了不小的转变，前阵子我以为是因为你感情出了问题才会这样，现在倒是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婷婷姐准备离婚，她不想和那个男的过了，她说她出轨了一个女人。”

　　郭文萱忽然开口，还是连珠炮一般的输出让徐望愣了一下。

　　刘欣婷出轨了一个女人？

　　徐望平复了一下心情。

　　“然后呢。”
　　“你和婷婷姐，是不是有过一段。”

　　郭文萱再次强硬地转折，徐望脑子里瞬间“嗡”了一下，但是她还是要强装镇定。

　　“你在说什么？”
　　“我见过你的，我小时候见过你，你和婷婷姐一起来接我们放学。”

　　徐望要紧了牙关，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判断郭文萱表述的内容，她似乎有印象，但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或许是因为她故意想去遗忘那段经历，所以很多事变得模糊。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你知道我花了多久去参悟这件事吗。我想问，你和婷婷姐…在一起过吗。”
　　“没有！”

　　徐望非常坚定地否认。

　　“那你爱过她吗！”

　　徐望愤怒了，因为她没法否认。

　　“郭文萱！”
　　“你是因为婷婷姐才喜欢上女人的，还是因为婷婷姐让你坚定地喜欢女人，还是…”
　　“郭文萱你真的很冒犯！”

　　徐望粗暴地打断了郭文萱的发言，怒发冲冠。

　　“对不起姐姐。”
　　“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徐望搓了搓鼻子，在外面站了太久，她都有些失去了知觉。

　　真是造孽啊…徐望重复地感慨。

　　“我小时候喜欢过婷婷姐，她真的很温柔，也很照顾我，她好灿烂，像一道光。”
　　“那你现在还喜欢吗。”
　　“我不知道。”
　　“所以你一直把我当成你的情敌？”
　　“倒也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

　　徐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了。

　　“后来我知道姐姐你还喜欢女生。”
　　“你怎么知道的！？”
　　“你太不小心了，用单位电脑登录微博被我看见了。”
　　“你偷看我微博！！”
　　“也不能叫偷看，你当时那个电脑没有锁屏被我瞄见了，我好奇嘛！就去搜了一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分贝越来越高，引得路人侧目，徐望赶紧压低声音。

　　“郭文萱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一想到郭文萱看过自己念念叨叨的微博，徐望感觉自己像一只猴子一样光着屁股转圈都被看光了自己还浑然不知，她是在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戏耍！

　　“昨天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就聊到你了，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信你的话吗。”
　　“是真的姐姐，是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判断你说的话了。”

　　徐望有些崩溃，她退后了几步，萌生了打人的冲动。

　　“我跟你讲，如果我是在企业上班，过完年回去我就离职！”
　　“你不用离职，我走！”
　　“你少说这种话！我就是个假设！”

　　徐望愤怒地吼出了声！

　　“不要搞得像是我要把你逼走一样，今天这个地步好像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吧，我全然被蒙在鼓里，包括假装你女朋友去帮你分手，那个人真的是你所谓的女朋友吗！”
　　“是真的都是真的！”

　　郭文萱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去拉徐望的手，被徐望一把甩开。

　　“我其实喜欢婷婷姐，我喜欢她，她以前跟你在一起，我嫉妒你，我嫉妒你姐姐！”
　　“我早八百年就跟她断交了你嫉妒我啥啊！”

　　郭文萱死死闭着嘴脸憋得通红，她想解释是为什么，但她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说出来就真的完了，她也不能说小时候目睹你俩做过，这话要是说了，是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好了好了，所以你现在还喜欢她！？”
　　“我不知道…”

　　郭文萱开始哽咽，弄得徐望有些不知所措。

　　“妹妹呀，你真的…”

　　徐望已经忘了生气了，她现在有点迷茫和慌乱。

　　“说不好听的…刘欣婷谈过八百个男朋友，还结婚了，你不会以为她是个双吧，就这种女人你真的不要陷进去，太要命了，你会遍体鳞伤的。”

　　反正已经被看光了，徐望已经不在乎遮遮掩掩她的性取向了，她是实打实担心妹妹会走自己的老路，撞了南墙再回头就来不及了。

　　“刘欣婷不值得，我比你了解她，她真的不值得，她是你的姐姐，但姐姐千千万，不要眷恋她！”

　　忽然之间，郭文萱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开始往下掉，徐望摸遍衣服兜给她找纸巾。

　　“别哭啊妹妹，你说你怎么还哭起来了，一会儿风一吹脸该疼了！哎呀算了算了，要不你哭出来吧，咱找个屋里哭，哭够了再说。”

　　徐望推着郭文萱往前走，找了个单元门洞钻了进去，郭文萱趴在她身上，她推开也不是，抱着也不合适，只能轻轻地拍着妹妹，让她释放，直到她哭够了，徐望才继续说。

　　“我下面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希望你听进去，我现在说可以吗。”
　　“嗯…”

　　要揭开一些疮疤，实在是痛，但也只能痛了。

　　“我承认，不严格的来说，刘欣婷算是我的初恋，但很可惜她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她只爱她自己。在我远离她之前，我熟知她的每一任男朋友，了解她的恋爱细节，我可以负责任的讲，她本质上是一个需求无度的人，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养分。”
　　“纵欲…”
　　“也不能说是纵欲啦，就是她要别人爱她，对她好，甚至可以说是供养她，她吸着别人的血，这个不行她就找下一个。你是不是因为她结婚了所以死心了，但发现她出轨女人你又觉得好像可以了，虽然她结过婚但还是可以接受女人的啦，你是不是有这种想法。我跟你讲你不要有，她曾经明明白白的跟我讲过，会出轨女人是因为没有负担，出轨男人会被全社会戳脊梁骨她又不傻，但出轨女人，有些男人根本不当回事，这个社会对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其实是有歧视和误解的，当然这个话题就扯远了，咱们说回来。这次她出轨的原因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肯定是她那个老公满足不了她了，她去寻求别的安慰和怀抱，就算现在真让她离婚了，你放心，按她的能力，她一定会找到下一个供她寄生的客体。”

　　戳穿这一切，徐望好像卸下了重担，十分的畅快。

　　“下午她跟我讲她离婚了以后要来投奔咱俩，我劝你不要沾染她，你会获得不幸。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的妹妹，你可以获得更好的，不要眷恋那些不值得的人，你当年喜欢她可能是因为你小你不懂，你被那糖衣炮弹所蛊惑，比你大的我都陷进去了更何况是当时心智还不成熟的你。但你现在成长了，要学会看清楚。”

　　郭文萱呆呆地看着徐望，眼泪还没有擦干。

　　“背地里蛐蛐别人不是很好，但作为你的前辈也好，同事也好朋友也好，这是我的忠告，你自己消化一下吧。”

　　郭文萱点了下头。

　　徐望不知道她说的这些对不对合不合适，而且这些话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刘欣婷耳朵里，但她不吐不快，她也不在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都这把年纪了还瞻前顾后什么呀，大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路是很难走，但至少不要见到坑就往里跳，这不明智。”
　　“很多事控制不了。”
　　“当然，这是当然，这是一个过程，总会好起来，我只是希望你尽量去避免那些伤害。”

　　徐望拍了拍郭文萱以示安慰。

　　“人是高级动物，会欺骗，会伪装，而刘欣婷是这里面的佼佼者，她太厉害了我跟你讲。”

　　说着说着徐望难免又激动了起来。曾经，徐望对何嘉欣简短地透露过自己对刘欣婷的单恋，但她不愿提起更多细节，所以描述的很简略，如今她对着郭文萱全盘托出，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眼泪擦干。自古以来情路就多坎坷，所以要警惕识人，保护好自己啊妹妹。别哭了回家吧。”

　　徐望慢慢走出门口，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刘欣婷她真的不配，如果你还想对她抱有善意，那就让她活在你的记忆里。”

　　徐望长叹了一口气，背着身挥了挥手。

　　“我明天就回去了，上班见。又是新的一年了，人总是在被迫中长大的，慢慢就会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