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的日子》君不见ts

4、第 4 章

　　晨雾像一层半透的纱幔，裹着山间每一寸草木。山间的雾气格外浓重，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人的衣摆间，久久不散。祝晨曦踩着湿滑的山路，靴底碾过腐叶，发出细碎的哀鸣。他弯腰时，颈后露出一截苍白的皮肤，像未长成的竹笋般脆弱易折。
　　陆明川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跟在后面，毒蛇般的目光在少年单薄的背影上游移。他注意到祝晨曦采蘑菇的动作异常娴熟——短刀精准地切入菌柄底部，手腕轻巧地一旋，完整的蘑菇便落入背篓。这种熟练度，显然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孩子才有的本事。
　　"你不去打探消息？"祝晨曦突然开口，声音里淬着山泉的冷意，"就剩六天了，时间一到可是会送命的。"他说这话时没有回头，刀光在他指间流转，在陆明川衣角划出一道虚影。他刻意放慢呼吸，却控制不住耳尖发热——这个自称父亲的男人身上，有他记忆中松木燃烧的味道。他斜睨着身后亦步亦趋的男人，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上缠绕的旧布条。
　　陆明川今日换了身玄色劲装，腰间暗纹流转的革带衬得肩宽腿长，倒真有几分当年迷倒母亲的资本。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少年耳尖泛红的模样让他想起那些被逼到墙角的小动物，总是先露出这种既警惕又羞赧的表情。
　　"任务要紧，"他向前逼近半步，山风送来少年发间苦涩的艾草香，"但你们更重要。"他刻意加重了"你们"二字，舌尖在齿间打了个转，仿佛在品尝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他的手伸向少年歪斜的背篓时，刀锋横亘在两人之间。陆明川不退反进，任由刀刃在自己手腕上留下一道细痕——鲜血渗出时，他满意地看到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多好的反应，就像他预料的一样。
　　"别碰我。"祝晨曦后退时，背篓撞在树干上震落几颗露珠，琥珀色的眼睛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清亮。祝晨曦鼻腔里逸出冷哼，刀刃转向削断拦路的藤蔓，腐殖土的气息混着菌菇的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曦曦，你怎么会知道副本的事情啊？” 陆明川试探地问道。少年瞳孔猛地收缩。"别叫我曦曦。"少年咬着牙说，耳尖却红得滴血。陆明川在心里冷笑，这个NPC的设定未免太过可口。他想起进入副本前查阅的资料：祝晨曦，17岁，中元节出生，母亲早亡。完美的猎物，完美的玩具。
　　祝晨曦短刀狠狠扎进身旁的树干，刀柄嗡嗡震颤。"你敢来，难道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吗？"
　　陆明川眯起眼睛。他早就听说高等级副本的NPC会拥有接近人类的智能，但眼前这个少年的反应实在太过真实——那混合着愤怒与期待的眼神，紧绷的下颌线，甚至握着刀柄时泛白的指节，都完美得令人心惊。
　　少年眼中闪过的渴望像钩子般扯着他的计划，陆明川望着少年绷直的背影，眼底闪过精光，故意让声音染上哽咽，"晨曦，"他放软语气，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娘过得怎么样。"
　　腐殖土的气息突然浓重起来。祝晨曦削断藤蔓的动作顿了一下，刀尖在树干留下深痕。没有回答，但陆明川看见他后颈细小的汗毛全部竖起——这是个仍在期待父亲谎言的孩子。
　　他故意停顿，观察着少年的反应，"我也在想办法能不能把你们带走，毕竟这里这么危险...僵尸很多吧？"
　　祝晨曦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他嗤笑一声，短刀利落地割下一簇蘑菇。"没有，祝家村没有僵尸。"回答得干脆利落，却让陆明川心头一紧。
　　"但是我来之前打听了，"男人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第七天会有一个僵尸王在夜晚一个一个找到玩家并杀死，怎么可能没有僵尸？！"
　　少年背对着他继续采蘑菇，肩膀却可疑地抖动了一下。陆明川眯起眼睛，这与他获得的情报完全不符。除非...他盯着少年微微发抖的肩膀，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这个副本的"僵尸"恐怕另有玄机。
　　"你笑什么？"他沉下脸问道，同时悄悄将一枚追踪符捏在掌心。少年转身时，雾气在他睫毛上凝成将落未落的泪滴，那模样让陆明川下腹一紧。
　　"你害怕了？"他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歪着头，露出天真到近乎残忍的笑容，"不过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去问问别人？"
　　陆明川突然很想看看这张脸被泪水浸湿的样子，想听那清冷的声音发出呜咽。他不动声色地将追踪符弹向少年衣摆，却被一阵怪风卷走。陆明川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下意识望向山脚下的村庄——从这个角度看去，那些错落的屋顶竟诡异地连成了一道符咒的形状。
　　"你真是...来接我们的？"祝晨曦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陆明川惊觉少年已绕到他身后，呼吸拂过他后颈时带着菌菇的腥甜。他转身时，那张精致的脸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伸手掐住那纤细的脖颈。
　　"当然，"他听见自己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肮脏的谎言，"爹带你去看真正的太阳。"他伸手想触碰那片苍白的脸颊，却在接触到前被躲开，少年退进雾里的姿态像一尾银鱼。
　　"那你先找到我娘再说——"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隐入浓雾之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望着消失在雾中的身影，陆明川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有意思...看来这次副本，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山雾深处的铃铛声，像极了猎物落网时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