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美强惨，赛博白月光》斯答

10、第 10 章

　　【唉……】
　　【唉……】
　　【唉……】
　　【我没走错直播间啊？满朝文武为何唉声叹气？】

　　乔安走后，叶迦再也支撑不住，他靠在门边，用最后的力气拉住林恩的衣袖，嘴唇翕动：“是……我的错。”

　　因为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叶迦发出的声音极小，就连观众也是把音量调大才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林恩拧眉，他似乎很习惯面对叶迦现在的状态，顾不上其他，将叶迦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然后，林恩熟练地抽出几条束缚带，把叶迦绑了个结结实实。

　　【？？？？】
　　【给我干哪来了？】
　　【这是我能看的吗？】
　　【管家是怕叶迦因为疼痛伤害自己吧，你们都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打止痛药啊？】
　　【看管家的熟练度，应该是止痛药没用。】

　　叶迦有意识的时候，他能凭借强大的忍耐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地跟乔安对话。
　　可当他失去意识，疼痛带来的身体反应甚至可以让围观的人毛骨悚然。

　　压抑不住的痛呼、粗重的喘息、挣扎的四肢、不断冒出来的冷汗，还有无意识吐出来的“杀了我”。
　　叶迦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甲泛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折断。

　　【啊啊啊啊啊老登什么时候去死啊啊啊啊啊！！】
　　【这个虚拟位面结束后做成游戏吧，我要亲自进去抽死老登！】
　　【乔安小姐你怎么就走了，你回头看看他，不要怨他啊！】
　　【关乔安什么事，叶迦自己不长嘴，还埋怨上别人了？】
　　【那你让他怎么说？放弃卧底，自爆卡车，跟好朋友手拉手一起去天国当天使吗？】
　　【爱丽丝运气点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再被抓回去喂老虎？】
　　【没有人怨乔安小姐，在她的视角中，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莫名其妙死在公爵府上，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另一个朋友坦然说自己是凶手，她没有上帝视角，除了左右为难，能怎么办呢？】
　　【除此之外，乔安对叶迦应该多少夹杂了一点钦佩，毕竟维斯家族的矿脉惨案，是叶迦恳求国王彻查，才给遇难者迟到的正义，如今，叶迦杀了无辜的爱丽丝，在乔安心中，或许不亚于偶像崩塌。】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很难受。】
　　【尤其听到他说“是我的错”，可他有什么错呢？】
　　【我好想穿进去一炮轰死老登，让爱丽丝开开心心回来，解开乔安心中的误会，三个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跳跳舞，打出一个完美结局。】
　　【楼上别说了，你越说我越觉得像什么临死前最后的幻想……】
　　【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了。】
　　【你们怎么回事！拒绝自刀啊啊啊！！】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唉……】
　　【唉……】
　　【唉……】

　　中途叶迦醒了一次，他让林恩把自己上半身地束缚带解开，主动要了一碗粥。
　　巨大的疼痛下，人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更别说吃东西。
　　叶迦每一次吞咽都很困难，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可他还是一口一口地，将食物吃进胃里。
　　毒素并不会因为他身体虚弱而减轻发作，只有补充养分，才能熬过这难捱的几天。
　　吃到最后，叶迦已经没了力气，还是林恩帮忙，清洗毛巾擦干叶迦的双手和脸颊。

　　叶迦半靠在床头，银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时竟分不清脸色跟发色哪个更白。
　　见林恩进来，叶迦微微扯开嘴角，带出一丝笑，说道：“总觉得把你放在我身边，有些大材小用了。”

　　“您知道的，在您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宣誓一生效忠于您。”
　　高大的男人坐在叶迦身旁，一板一眼，可微微颤抖的手指，说明他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好了好了，总是这样严肃，”叶迦无奈，“老师那里有消息了吗？”

　　林恩顿了一下。

　　叶迦了解林恩，立刻问道：“有消息，但你不想跟我说？”

　　林恩永远不会对叶迦撒谎，他只会保持沉默。
　　闻言，他说道：“是的，阁下，您如今毒素发作，就算说给您听，以您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做什么。”

　　“看来跟老师有关，”叶迦看向林恩，“老师受伤了？”

　　林恩默不作声。

　　“猜对了，说吧，老师伤势如何？”

　　林恩开口：“阁下您以前埋下的钉子传回来消息，洛先生腹部中弹，险些被俘，他及时干预，放走了洛先生，后来打听到，洛先生手术成功，但有轻微感染。”

　　叶迦蹙眉：“不是老师的消息？确认属实吗？”

　　“确认，”林恩回答道，“洛先生大概不想让您担心。”

　　叶迦闭上眼，吩咐道：“林恩，把所有信息汇总给我，再给我拿张地图。”

　　“是，阁下。”

　　【老师又是谁啊，不给其他视角，给个前情回顾也行啊。】
　　【不是新人物，姓洛，又是老师，叶迦把爱丽丝送走的时候，让她帮忙问洛老师好，不出意外是一个人。】
　　【看态度叶迦对他还挺尊敬的，是领路人吗？】
　　【地图有点意思，好像是皇室跟起义军的兵力状况，起义军的行进路线很扎实啊，感觉一年内能拿下王都。】
　　【所以直播还要持续一年？】
　　【不一定，猜测而已，说不得叶迦要推进度了呢。】
　　【急急急，我想知道叶迦的过去！】

　　叶迦其实根本用不着汇总消息，更用不着地图。
　　摆出来更多是做做样子，给他接下来的行动铺垫一下。

　　叶迦叠好地图，直起腰，咬牙压下疼痛，说道：“三天后，我要去见老师。”

　　林恩反对：“您的身体还很虚弱，不适合外出，更何况洛老师没有生命危险，而且，您还要完成国王的任务，万一……”

　　“没有万一，”叶迦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去做准备。”

　　半个呼吸后，林恩接受命令：“是，阁下。”

　　***

　　最疼的三天已然过去，叶迦换上一身低调的衣服，长发绑成马尾，尽可能地团进帽子里。

　　一路上，林恩连换六辆车，另有其他车辆掩护，他自己则各种绕路，熟练得好像把地图刻进脑袋里。

　　夜幕降临，林恩到达目的地，跟叶迦下车，徒步走进城中。

　　跟花团锦簇的王都不同，这里更加祥和安宁，街道上有起义军巡逻，行人不慌不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鲜活的笑容。

　　叶迦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很有意义？”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叶迦止步，猛地转身，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他眼睛越来越明亮，不停地上下扫视来人，仿佛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

　　来人气质温润，眉眼间却都是坚毅，他张开手臂，笑道：“这么久没见，不给老师一个拥抱吗？”

　　叶迦撇撇嘴：“你伤还没好，抱什么抱，不抱。”

　　洛川一噎，几步上前，抬手搭在叶迦肩膀上，想呼噜毛愣是没找到头发，顺手轻轻拍了一下叶迦的后脑勺，说道：“嘿，小屁孩，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七岁时一样不可爱？”

　　叶迦小声嘟囔：“不可爱也是你自己养的。”

　　“好好好，算我活该。”洛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变魔术般拿出一颗糖果，剥开糖纸，塞进叶迦嘴里。

　　叶迦没有拒绝，脸颊一侧鼓鼓囊囊，惹得洛川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去戳了两下。

　　“你幼不幼稚。”
　　“我乐意！”

　　叶迦放慢脚步，与很久没见的老师并肩而行。

　　那颗糖果总能被舌头挪到脸颊，出现在能让洛川戳到的地方。

　　【……】
　　【不懂就问，叶迦在撒娇吗？】
　　【贵族杀手，你还记得你是贵族杀手吗？你杀手的尊严呢！】
　　【可能被他老师吃了吧。】
　　【忽然想到一个华点，西里尔跟叶迦打感情牌的时候，也说过初次见面叶迦送给他一颗糖，他说是他的老师送给他的，这么一算，叶迦口中的老师就是这位没跑了吧？连见面给糖都一模一样！】
　　【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叶迦当年帮助西里尔，是因为他老师当年也这样帮助过他。】
　　【我都不敢想，以后叶迦身份暴露，西里尔会是什么反应。】

　　回到洛川养伤的地方，屋子里灯光明亮，洛川这才看出叶迦脸色不对劲，连忙按住叶迦检查身体：“你怎么回事？受伤了？”

　　“没有，”叶迦被洛川摆弄得团团转，轻描淡写道，“连续赶路有点不适应。”

　　说完，叶迦努努嘴，说道：“你怎么回事，受伤了都不告诉我。”

　　洛川拍拍肚子，心特别大：“小伤，以我的体格，再过两天连疤都消了。”

　　要面子的大人。叶迦腹诽。

　　吃过晚饭，师生二人开始正式谈话。

　　“我当时反对你回到维斯家族，你却板着脸说你要帮我，”洛川给叶迦倒了杯温水，问道：“我拗不过你，今天你来找我，是密码锁的事情有眉目了？”

　　叶迦摇头：“找不到，我甚至找不到国王将军火库设置在哪里，更别说密码锁。”

　　“怎么会？他不信任你吗？”洛川神色一肃，“要不然趁此机会，你撤回来吧，大不了我们再做计划，不让伊霍国王有引爆王都的机会。”

　　“不，不是信任的问题，”叶迦没说理由，只是坦然道，“我不打算找了。”

　　洛川知道自己学生的性格，他们名为师生，实则更像父子。叶迦从小沉默寡言，一旦确认目标从不轻言放弃，他逗了很久才把小孩养得跟同龄人差不多。

　　叶迦喝了口水，身上没了在王都时刻意伪装出来的所谓贵族的体面，说道：“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看老师，二是我有办法在不找出密码锁的情况下排除这个隐患。”

　　洛川直觉不对。

　　“事关重大，”密密麻麻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叶迦神色如常，“我不敢说具体时间，但我相信，您会抓住这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