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和他做兄弟》尾山雀

58、第 58 章

　　以前刘迹和易从安同时在家的时候，除非易从安第二天早上要上学，怕起床的时候打扰刘迹睡觉，他就会主动去客房睡。除此以外，他们俩都是睡在一张床上。

　　吃完晚饭，刘妈妈对刘迹说：“你今晚还是和弟弟睡，两床被子我给你们放在床上了，小的那床是你的，大的那床是小安的。”

　　刘迹说：“客房空着吗？”

　　刘妈妈疑惑地看着刘迹：“你要睡客房？客房摆满了杂物，我都没收拾。你不是一直和小安睡的吗？我去年特地换的两米的大床，够你们两个睡。听小安说你们也好久没见了，晚上睡一起还能说会儿话。”

　　刘迹怕的就是这个。

　　他往客房走：“我睡客房。东西多吗，我随便铺个床就行了。我最近睡觉打呼，怕吵着小安。”

　　刘妈妈抢先在刘迹前面：“我来我来，我去收拾，客房好重的灰，你去找衣服准备洗澡，小安也快洗完出来了。你今天坐飞机肯定也累了，早点洗了早点睡觉，这些事儿让我来。”

　　刘迹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衣柜前犯难。

　　夏天的睡衣都是短袖短裤，或者老头背心和大裤衩子。他一个人在家穿这些无所谓，但是今天和易从安在一个屋檐下，他就突然不想穿老头背心或者泛白短袖短裤。

　　好幼稚，穿上去像一个没有品味的抠脚大汉。

　　刘迹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套压箱底的米白色真丝长袖睡衣。早年刘妈妈给刘爸爸买的，买大了，刘爸爸穿上长出一大截，像花旦唱戏的水袖。

　　易从安洗完澡出来，刘迹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脸蹭地火烧似的滚烫。

　　他说：“这件好旧还破了大洞，换一件吧。”

　　易从安身上穿着刘迹大学发的白色文化衫，舒服是挺舒服的，就是越洗越透，勾丝了后就会马上从小洞发展成大洞最后变成黑洞。文化衫最大的洞位于下摆处，刘迹能够畅通无阻地看到他的腰胯那块凸起的骨头。

　　易从安带着满身的水汽擦着刘迹走过，留下的话坚定有力：“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刘迹拿着睡衣要开溜。

　　刘妈妈从隔壁客房走出来：“奇奇，客房的床垫塌了一个位置，我忘记叫人来修了，你今晚还是和弟弟睡好不，小安，你哥哥说他最近打呼，晚上你先睡了再让你哥哥睡，别让他吵到你。”

　　“打呼？”易从安扭头盯着刘迹，“你什么时候睡觉打呼了？”

　　刘迹抱着睡衣冲进卫生间：“最近嗓子不太舒服，我先去洗了。”

　　刘迹洗完澡，睡衣上身的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为什么这套睡衣会压箱底。睡衣很新，穿上去很舒服，米白色也很衬他的服色，让他看上去精神百倍。

　　可惜的是，同样精神百倍的还有刘迹胸前不应该立正稍息的两位长辈。

　　就很突出。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突出，像打了聚光灯加了反光板和提示词那么突出，突出到刘迹傻愣愣站在镜子面前沉思了三分钟，思考在人类进化史中为什么没把雄性这个部位淘汰掉。

　　他越是告诉自己放松心情，见到小安要不卑不亢，那个部位就越是明显。

　　他们还要睡在一张床上，易从安侧身看过去肯定会更加明显。

　　当刘迹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像螃蟹一样侧着身走进房间的时候，整个后背都紧张得直冒汗。他在心中不断祈祷易从安不要看他不要叫住他，他神不知鬼不觉关上门，再把灯熄灭。

　　刘迹后脚还没进房间，床上的坐着的易从安说话了。

　　“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刘迹依旧抱着胸不松手，他伸长脖子：“有吗，没有啊。”

　　易从安说：“你现在就很怪，像机器人一样僵硬。”

　　刘迹抽出一只手关上门，然后很快恢复原来的姿势：“我这几天坐飞机颈椎有点僵硬，我拉伸拉伸。”

　　易从安说：“拉伸不是应该手往后？”

　　刘迹双手一起上下摇摆，滑稽地笑了两声：“向前也是一样的。”

　　刘迹挪啊挪，终于挪到了书桌前，他背对着易从安，按照记忆摸到了台灯的开关。台灯的光照在两人身上，刘迹小跑去门口关上头顶的白炽灯。

　　他对易从安说：“你先睡，我看会图纸。”

　　易从安本来靠在床头玩手机，听到刘迹的话他把手机倒扣在床上，作势下床穿鞋。

　　“我能看看吗？”

　　“不行。”刘迹按住背包，用身体挡住，“这个项目有保密要求。”

　　“哦。”易从安退回去，右手垫在脑后，“那你看吧。”

　　刘迹拉开椅子坐下，偷偷摸摸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再从背包底部慢慢把他的日记本顺出来，提笔往下写的时候他做贼心虚地往后看，看易从安有没有监视着自己。

　　还好，易从安在低头玩手机。

　　刘迹安心拿起笔，埋头开始写今天的流水账。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回过头以后，易从安放下手机，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的背影。

　　昨天刘迹忘记写日记了，今天他要写两天的份。年纪大了记忆力没有小时候好，刘迹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暑假作业也有写日记，他留到最后几天，一次性补一个月的日记，能从第一天毫不停歇地写到最后一天，每天不重样。

　　现在不行了，工作以后时不时脑子就会罢工卡住，不是这里生锈了，就是那里堵住了。昨天做了什么现在这会儿都有点记不起来，他只能写一会儿想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了还要打开手机看看支付记录和相册，想起来了再接着写。

　　写写停停，写完两篇日记，刘迹一看手机，一点了。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揉着混沌的泪眼准备关灯睡觉，回头看到易从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可把刘迹吓得不轻。

　　“我以为你早就睡了。”

　　“想看你是不是真的打呼。”

　　“是真的呀，打呼还能有假。”刘迹关了台灯，摸黑躺在易从安身边，“最近有点感冒，扁桃体可能发炎了，影响到了呼吸道。你快睡吧，你睡了我再睡。”

　　他是真困了，上床后接连打了两个哈欠，说出来的话前字粘着后字，像刚出锅的糖葫芦的糖衣，每一句话都冒着黏黏糊糊的甜味。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易从安翻了个身：“吃药了吗？”

　　刘迹的眼皮都要睁不开：“没有。”

　　“有没有量体温？”

　　“前天量过，低烧而已，不要紧，这几天累了，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看看。”

　　“什么？”

　　“我摸摸你的额头。”

　　一只手搭上刘迹的额头，刘迹闭眼翻过身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

　　“没发烧。”

　　“嗯，小事儿，你睡吧。”

　　“我看看你的扁桃体。”

　　“什么？”刘迹的眼皮拉着他向下坠，他困得没有力气说话，胡乱地回答着，“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小安，睡吧，好晚了，熬夜不好，容易引发心脑血管疾病和老年痴呆风险……”

　　“就看一眼。”

　　刘迹都没听到易从安后面的话，只感觉到一只铁钳托起他的下巴，他睡意全无，惊慌失措地睁开双眼，易从安的手电筒的光又让他把眼睛闭了回去。

　　“嘴巴张开，我看你的扁桃体有没有红肿。”

　　易从安坐在床上，半个身子悬在刘迹正上方，他的发尾扫过他的耳垂，易从安宽大的短袖堆积在他的肚子上，他动一下，他的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也跟着羽毛划过般地痒。

　　“我……唔呜我唔……”

　　刘迹被迫张开嘴。

　　易从安为了更好地观察，他长腿迈过刘迹，半跨坐在他的腰上。

　　他没真坐下去，两边膝盖支起来撑住自己，让他的视线能够落在刘迹的正上方。

　　“头仰一点。”他轻声道。

　　刘迹抓住床单，闭着眼照做。

　　“扁桃体有点红肿，里面起了滤泡，你今天吃消炎药了吗？”

　　刘迹嘴巴还被控制着，说不了话，他快速眨了眨眼睛。

　　易从安看他心虚的样就懂了，没吃。

　　易从安翻身下床，抹黑走出房间，五分钟后端着一杯温水进来了，他摊开手心把药送到刘迹的嘴边。

　　“消炎药，吃了。”

　　刘迹吃完了药，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他看着天花板，想着易从安刚才的行为。

　　刘迹想知道易从安睡了没，却不敢转过头去看，他根本不敢动。

　　那种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刘迹脑子里开始回忆易从安对自己的好。好不容易忘记的东西全想起来了，而且越想越清晰，越想越具体。

　　“睡不着？”

　　刘迹吓一跳：“你还没睡。”

　　“等你打呼。”

　　“……”

　　“可能今天不会打呼了。”

　　“嗯。”

　　“汐城好玩吗？”

　　“很美。”

　　“布丁最近怎么样。”

　　“在减肥，医生说有点胖了。”

　　“你不能太惯着他，他会看你脸色。”

　　“可能吧，我每天不在家，回去的时候就觉得它一个猫在家很可怜。”

　　刘迹想着他每回去易从安家布丁高高在上的眼神和姿态，很难将它和可怜这个词放在一起。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刘迹问。

　　“和以前一样，你呢？”

　　“我也是。”

　　“和杨老师呢？”

　　“也那样。”刘迹拿被子遮住脸。

　　“挺好的。”

　　“你和你之前说的……”

　　“什么？”

　　“你之前说你在追人，还在追吗？”

　　“还在，不过快要结束了。”

　　易从安闭上眼，翻身背对着刘迹，“睡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