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浮生》苏令

3、浮生若梦（三）

　　龙床，三年之前，父皇就是在这张床上闭了眼，明黄色的帷帐，雕花的木床，金丝绣的八爪金龙栩栩如生。
　　这是个牢笼，世间最华美的笼子。
　　渊默，你说若我能满足你，你便许我一个愿望。
　　你说，除了自由，你不能给我自由。
　　渊默，我在想你。

　　初遇渊默时，他站在一棵很粗的槐树下，嫩绿色的叶子间垂下细碎的阳光，把他墨色长衣映的斑驳陆离，乳白色的槐花随风下落，一双丹凤眼笑的绝色妖娆。
　　他说，小东西，好久不见。
　　我后退一步，左手附上腰间匕首，质问道，你是谁。
　　他笑，眯起的凤眼流光溢彩，你不记着我，我可记着你呢，小东西，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变，尤其是这双眼......
　　他不知怎的就到了我面前，伸出手来。
　　我不敢多想，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匕首，在他咽喉的地方划过。
　　这一击，是北冥一组暗杀术的必杀技，在这种不足半米的距离下，绝无生还。
　　他不躲闪，表情有些惋惜，闪电般出手扣住我左手脉门。
　　他说，小东西，你长刺了。
　　我瞪他一眼，右手握拳，但在挥拳之前就被他制住。
　　他微皱起修长的眉，念儿，不要惹我生气。
　　下一招，是女子防身术中最为阴损的招式，无技巧可言却最有效。
　　他双腿夹住我膝盖，动不了分毫，甚至连站立都成了问题。
　　他挑衅似地，没招了吧。
　　我咬咬牙，索性让身体朝他倾倒，在他愣住的时候挣脱束缚，一掌拍在他肩上。
　　他纹丝不动，我后退三步。
　　很好，他说，狭长的凤眼闪着危险地光，可是，我说过不要惹我生气。
　　我活动下手腕，才要冲过去，一声尖叫从栖身的方向传来，惊飞一群山鸟。
　　我来不及多想，马上往回跑。

　　那一地的落叶上散落着点点血迹，渐渐地汇成一片，从树后流淌出来。
　　优倒在地上，手捂着腰，鲜血不断从指间渗出来，流成了河。他无力的动着嘴唇，呼吸艰难的像是瞬间就会停止，皱紧了好看的眉毛，原本红润的脸庞再无一点血色。
　　他说，哥，我想回家，哥，哥.........
　　我什么也做不了，瘫坐在地上，回神后爬过去抱住他柔软的身子，那些湿腻的液体流了我一身。
　　你想要什么，我的小东西。温热的气息打在我耳边，微哑的声音轻声蛊惑着。
　　你是谁。
　　我是渊默，小东西，我是神，若你能满足我，我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好。
　　如果是真的，那么请你，让优好好的活下去，让他回家，忘记这一切，让所有人。
　　好的，念儿。

　　睁开眼时，顾言之在喂我喝水，离往火堆里添柴，火光照得他的脸坚毅而孤寂。
　　优不在这里，我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裹在身上。没有人以为他在这里，我们三个在深山里过了两年零七个月，断绝的一切与外的联系，只等东南方向一颗最亮的晨星，升起。

　　□□的战马兀地一惊，一名红妆女子突然出现在队列正前，张开双臂。
　　谁是东篱的王，出来见我。
　　我微微侧头，看见离暗下去的双牟，策马向前，你是何人。
　　红妆女子推开按住她双臂的士兵，双手掐腰，抬起头来。
　　那是怎样一张脸，如玉如瓷的肌肤，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眼角一道长疤横过整个右脸。

　　若你是神，你能否助我复国。
　　当然，小东西，可是，我有条件
　　我愿意遵从你的条件。只要能够收复王城，让我成为东篱的王，我会满足你，只要是你想要的。
　　不，我有另外的条件，你在回城之后，遇见的第一个拦住你车驾的女子，你要立她为后。

　　渊默，这便是你的条件么。
　　顾丞相走上前来说，王上，她是叛贼云城的女儿。
　　无妨，带她回宫。
　　我笑，催着马儿走过去，女子侧过头来，露出一抹笑。
　　好吧渊默，如果，这是你的条件。

　　承光九年十月十三，太子星夜继位，沅陵王云城因谋反之罪诛其六族，唯其女云倾，王上执意留其性命。
　　同年十二月十二，王上驳众议，立云倾为后。时则边关战起，北冥离随父出战，以一千精兵破铁城潼关，满朝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