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浮生》苏令

2、浮生若梦(二）

　　承光九年，我成为东篱的王。这是父亲死后的第三年，我结束流浪，从山林回到王宫。顾言之说我天生就是要成王。而他的父亲，当朝丞相，老泪纵横的跪倒在地，声音沧桑的几乎让我落下泪来，他说，王上，老臣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您回来了。
　　三年之前，先王崩，四方势力起兵谋反，攻入王宫屠杀王室血脉。而身为太子的我，早已被送出宫城，隐匿山林。
　　那时我十二岁，母妃互我而死，姑父北冥烈以三万兵马螳臂当车，丞相持全局，唯我，全身而退。
　　在极度动乱的那一年里，北冥离，北冥家十三岁的少年成了神一般的存在。那个微笑亦如火焰般灼热的少年，持长剑。我和顾言之站在他身后，手里牵着他八岁的弟弟。这个温柔的小男孩温柔的对我说，哥哥别怕。眉眼间的温情像极了他的母亲，我的姑姑，东篱的长公主。
　　我微微点头。
　　在深山离得日子极度原始，离赤着上身用三寸短剑捕杀猎物，优凭着八卦阵法困住了十四只野鸡。或者用顾言之的话来说，茹毛饮血。而我坐在山丘上，当着双腿，用树叶吹奏一支曲子，父亲说那是大漠中的祭祀之歌，称作祭月。
　　站在平地上，蹲下身来，仰起头看看他哥哥，然后说，哥，我想家。
　　这个时候的山林很安静，连沙沙的风声都不存在了。夕阳从我背后投射的光，将我的影子映在脚下的一堆篝火上，愈发明亮。
　　天，黑了。

　　十五岁，我成为东篱历史上最为年少的王。城墙上的血迹如光影斑驳，旌旗倒了换了新的又挂上，那一方血色沉浸在血色夕阳里，极尽沧桑。那些在三年时光里苍老的人，笑意藏在眼里；那些在时光动乱里消逝的人，灵魂躲在暗里，没有谁会看见，在没有谁发现。
　　这是，你我所信仰的，宿命

　　那天，顾丞相携文武百官迎我回王城，北冥家将为守军位列两边。姑姑和姑父站在人群的前面，四目相对时，愣了很久
　　很久之后才说，念儿，回来就好。
　　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离身上，便舒心了。
　　从姑姑身后钻出一个黑发蓝眼的小男孩，他仰起头温柔的笑，说，哥哥，欢迎回来
　　我扯动嘴角
　　原来，真的让一切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