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尾巴在哪里》月依山

32、顶楼2

　　“来了来了！衣服太紧了，我们整理好这就出来！”
　　我们几个互使眼色，决定让刚才的对话，先沉淀一下，把眼前的急事应付过去。

　　四人强作镇定地走出试衣房，高马尾侍者眼神扫过，在Leo的小围裙上停留足足5秒。
　　看得出来，她有些疑惑，不过并未出言点评什么。

　　在侍者们的带领下，我们身着统一服装，循着螺旋式楼梯往下，逐级步入这栋建筑物内部。

　　越往下走，音乐声越是优雅环绕。置身于此，仿佛能忘却世间烦扰。

　　好神奇，保留地不是近百年不与外界接触的吗？
　　这里的一切，为何对照现代文明世界而言，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Lisa从我们的惊叹和结舌中，看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低声解释。
　　“小瞧我们保留地了吧？以为只会耕种、打猎和祭祀的土人，能在严寒之地开出什么花来。”
　　“结果，没想到现任大长老是个干事的，脑子灵光得很。乘着狐尾镇的东风，积极发展‘附加旅游业’，还真让野地先富起来啦！”

　　板妹不服气道：“可富裕的代价是什么呢？你们这是违法犯罪！”

　　“那你喊警察过来，把这里一窝端了再说啊！小屁孩儿说大话，不是自己没有辨别能力，刚出来找工作，就立马被人骗了吗？”

　　“你——！！”
　　板妹被呛得气到不行。

　　一看没辙，我赶紧拉架：“别吵了，你们快看那边，有人过来了。”

　　只见十余位身着燕尾服、脸戴精致面具的宾客缓步而入。宴会厅的乐曲随之变换，从轻松欢快转为婉转撩人。

　　侍者们手托银盘翩然穿行，盘中的香槟泛着金色气泡，精致茶点如艺术品般陈列。
　　水晶吊灯下，他们向每位蒙面贵客欠身致意，动作优雅而恭谨，仿佛在侍奉隐去真容的王室贵胄。

　　“真不错啊！果真如极光酒店宣传的那样，美酒、美食、美景……再搭配上美人儿！”
　　戴着棕熊面具的宾客玩得舒爽，忍不住连连称赞。

　　他身旁的老虎面具轻呷杯中之酒，微微颔首，举手投足间比他稳重许多：“有缘在酒店相遇，听你建议结伴来此，确实不虚此行。”

　　棕熊面具洋洋自得：“那是自然，要说起满世界的名川大山，极少有我没踏足过的地儿！但是，集自然风光和人文风光于一体的，这么多年来，还就专爱来狐尾镇这边！老哥诳你做什么，你说是吧？”

　　“哈哈哈，那是，这杯酒敬老哥。”
　　老虎面具将酒杯低拿，主动去碰对方杯口，随后，痛快地一饮而尽。

　　看来，这两人相识不久。

　　趁众人沉醉舞曲之际，我迅速扫视全场侍者——
　　没发现金羽姬的身影。

　　按照多日来的推测，她应该是被人绑架到了保留地，怎么会找不到呢？

　　未及过多思索，我们四个被高马尾侍者布置了任务。每人得拿着托盘，见机穿插到尊客身边去。
　　板妹和我紧紧相依，碰巧站到了老虎面具左侧。而Leo和Lisa，则依次排到棕熊面具两旁。

　　现场氛围，将不少宾客压抑已久的情绪勾到高亢。
　　棕熊面具跟随着其他人流，挤到舞池中央，摇头晃脑了半天。等到切歌的时候，才兴尽而归，并扬起手掌，重重地往Lisa屁股上一拍。

　　“哎呀！好讨厌！”
　　Lisa故作嗔怒，尖叫连连，迎合着棕熊面具那猥琐的放声大笑。

　　随后，更夸张的来了。

　　棕熊面具欣喜之下，越发得意忘形，竟然一巴掌捏在Leo臀部，将他惊扰得一大跳。

　　什么鬼？这些咸猪手！

　　我连忙单手托盘，将瘦小的板妹往怀里一拢，怒目瞪向近处的老虎面具，警告他少起花花心肠。
　　结果，他只是尴尬地轻咳，将酒水往喉咙直送，摊摊手无奈道：“抱歉，我也没想到同伴会这样。”

　　舞曲播完，Randy经理拿着话筒上台，宣布宴会到此结束，诸位宾客可以挑选心仪的侍者，到暖屋套房里小憩。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腌臜事，心中满是不屑，恨不能当场掀桌。
　　偏偏任务没完成，深入敌方大本营，一时半刻的，走又走不脱。

　　就在这时，Lisa和Leo被棕熊宾客选走。

　　Lisa满脸伪装的欣喜，看不出心情究竟如何。
　　Leo则一边频频回头，一边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等大家到达套房，关起门来，就是能施展拳脚的时刻了，看他不三两下把这家伙锤晕！

　　不出意料地，板妹和我被分配给老虎宾客。

　　板妹低垂着脑袋，使劲拉扯我的衣摆，看样子是吓坏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盯着老虎面具那如碗口般粗细的小臂，评估自己打赢他的胜率——内啥，可能有点悬。
　　紧接着，我从桌上偷偷摸走一双银制刀叉，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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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多留几手是对的。

　　等那厮站起身来，我才发觉，他的块头竟如同真正的野兽般，四肢青筋暴突，腰身雄壮而魁梧，跟他脸上的老虎面具完美地融为一体。

　　老虎宾客的套房，在走廊尽头，是个隔音效果极强的僻静之地。
　　这就是说，即便我失手将他打死，并不会有人发现；反过来亦然，就算他发狠把我揍成啥样，也很难有人来管。

　　宾客们的休息处，除了铺着厚实的吸音地毯外，墙壁上还装潢有熟悉的消音棉。
　　足够照顾他们的隐私、恶趣味以及享乐体验。

　　我心中暗叫不好，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将刀叉捏得虎口发紧。

　　隔壁房间，不知是哪位宾客和侍者的休息处，频频传来打砸、怪笑和痛哭的吵闹声。
　　消音棉明明铺了好几层，在此前提下，尚有如此响动，暴烈程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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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你过来，看看这窗外美景。”
　　伫立远眺良久的老虎面具，招了招手，示意让板妹凑近些。

　　板妹整个人有些战栗，怯怯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偶尔流露出的机灵和开朗，只是强行给自己壮胆。
　　毕竟她年纪那么小，社会阅历并不丰富，却必须得面对这些混沌与风雨。

　　于是，我拍拍她的肩膀，让板妹待在原地，脚下快步轻挪，率先走到套房阳台处，跟老虎面具搭讪。

　　“层层叠叠的密林，是个观景的好去处。”我随口附和着，试图尽量不激怒他。

　　“不，你仔细看看。”
　　说着，老虎面具的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眼瞅着，就要往我肩膀上扣。

　　我哪里肯答应？

　　寒光反射间，抄起一刀一叉，就往老虎面具身上招呼。
　　孰料，这人看起来雄壮如山，实际上异常灵巧。只不过往后腾挪几步，一个弯腰，便躲过了我的首轮攻击。

　　调整步伐和呼吸后，我调头瞄准目标对象，重新摆出应战姿态。

　　先是拿刀横扫，还未触及老虎面具的喉舌半寸，先被屋内的木柱挡过。略一使劲，银刀瞬间折腰弯曲。
　　我意识到，保留地的财力远超预估。宴会上的餐具八成全是正宗货，韧性极低，压根扛不住斗武的猛烈力道。

　　既然刀具不顶用，叉子就更别提了。

　　我只能用双指捏住仅剩的银叉，同时跟老虎面具拉开合适距离。趁他开口想说什么之前，蓄积力量，猛地往他脆弱而外露的脖颈处一丢。
　　能否彻底制住他，全然在此一举！
　　若这人因此身受重伤，板妹和我能获得片刻喘息，然后从阳台翻出去，逐一溜到其他套房，搜查同伴和金羽姬的身影。

　　很不凑巧，面具男急吼吼地想把老虎头往下扯。那副亮油油木制面具偏移的位置，正好被银叉击中，如同不可预料的命运般。
　　“砰”地一声，叉子牢牢地钉在老虎面具上。

　　与此同时，那人将整张脸全露出来，引得板妹惊呼——

　　“Max？真的是你啊，救命恩人Max！！”

　　见状，我紧急收住下一步招式，在即将手刀劈向他的前夕，生生停止所有动作。

　　Max将老虎面具往茶几上一甩，揉揉酸胀的胳膊，后怕地紧捂着脖子，说道：“哇，Zoey你来真的啊？刚才只是想告诉你，你肩头落了只山松甲虫，不至于这么凶吧？”

　　“谁让你不早点亮明身份！”
　　我其实并没有怨Max，反而欣喜于再次的重逢，只默默立在旁边，静待肾上腺素稍稍褪去。

　　板妹惊异于Max的神通广大，居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Max则说，自己早在极光酒店办理过入住，乔装一番后，时不时跑去与游客们攀谈、套话。

　　这次在港口分别，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驱车跟随。但是，Tom那帮人很狡猾，押运被绑架女孩们的面包车开得极快，路线也弯弯扭扭的。
　　他一看，这不是办法，就想着回酒店探探消息。

　　没想到，数日如常的极光酒店，这回没有按捺住，当晚就放出一波内部推销。Sam和Sophine两口子，联合几位暗托儿，鼓动其他游客前来体验“野性之旅”。
　　尤其是结识不久的棕熊面具，顶着一副狐尾镇本地人长相，起哄起得最欢。
　　Max索性将计就计，在缴纳不菲的保证金后，被蒙上面具，搭乘酒店安排的大巴车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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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们虽然有心将游客们双眼蒙住，但我隔着黑黢黢的眼罩，默默在心底，也能把路线复盘得差不多。”
　　Max将茶壶里的温水倒了出来，蘸取水滴，在茶几上简略画着入林地图。

　　花了不到5分钟，同为司机的我，将地图上的沿途关卡和“烟雾弹”，都原封不动地复制到自己脑海中。

　　“话说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隔壁看看Leo？虽然他是个男孩子……应该没什么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