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尾巴在哪里》月依山

27、星途7

　　卡车缓缓发动，伴随着好一阵颠簸，这才慢慢挂挡提速，重新开回了13号公路主道。

　　不知Max将偌大的车身，藏匿在密林何处。
　　总之，竟然瞒过来往的周遭车辆，让淘金矿洞困住我俩近半天，都没路人发现异样。

　　启程时，天色已然昏暗，距离客户要求的时间点，晚了整整5小时。
　　Max在前方引导，Leo和我紧随其后，摸着枝桠树杈跳上货舱。

　　为避免让客户生疑，我们需要凑足3袋人形包裹。除了Leo和我之外，最好的选择，其实是随机保留其中一袋“货物”。
　　然而，这样做是有些残忍的。
　　那三位被救的姑娘，在苏醒后实在过于害怕，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哭喊着求放过，我们只能另觅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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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所见的年轻女孩们，本就是Max近日陆续搜救。她们被各种类似秀晶收到的模特招募之类的通告，吸引至此跨国拍摄。
　　现在弄得钱财和证件全无，有家不能回，只能暂时跟随Max野外求生，躲在矿洞附近学习屏息藏匿、车水捉鱼，确实很可怜。

　　逃出生天已属不易，没必要，再让人家重临虎穴冒险。

　　没想到，那位被Leo“诬陷”顺走电子表的女孩，怯生生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做那第三袋“包裹”，填补货品空缺。

　　“你什么都不会，被人栽赃偷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怎么跟我们打配合啊？我把话说前头，这次深入‘保留地’，可不像Max先前捞你们那么简单啊！”
　　对于女孩的自告奋勇，Leo持以否定态度，让Max重新挑人选。

　　年轻女孩个头很小，瘦得接近瘦骨嶙峋，唤作“板妹”。听罢，她有些不服：“我很机灵的，不会给大家添麻烦！”

　　Leo不愿跟小姑娘纠缠，正踱着步子，思考到底如何冒充个大活人或者包裹来。
　　蓦地，被板妹一把拉住。

　　“干嘛呀？大人商量事情，小孩子听话照做就行。”

　　板妹瞪着眼，指着他衣兜：“电子表刚刚还给你了，没察觉到吧？我依葫芦画瓢，现场学的。”

　　那番话，明明细若蚊蚋，却激起在场所有人的惊愕。
　　我疑惑着掀开Leo外套，果然如板妹所述，一抹苹果绿静静地躺在他兜内，仿佛从没离开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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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卡车货厢里才出现了Leo、板妹和我，三足鼎立的现状。

　　“噗嗤——”
　　板妹偷瞄着Leo的绝美女装，终究没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为了扮演女性，Leo被一帮姑娘们七手八脚按住，从头到脚改造了一番。
　　直到眉须都修理整洁，内搭了件粉蓝色卫衣，戴上齐耳假发，整个人跟略显大只的清秀款模特并无二致，才在Max那里审验合格，进了货舱。

　　可Leo这副模样，乍看别具风味，近看却漏洞百出，直把我们俩真正的姑娘逗得不行。

　　我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太招笑了！有点像人妖！”

　　“笑什么，都在笑什么！嫉妒我比你们美就直说！”
　　Leo被笑得发毛，把卫衣帽兜扣上，转头就不搭理我们了。

　　这时候，前头传来Max敲击车身的声音。他在提醒我们，港口快到了。

　　我们仨神色俱变，将防身武器各自藏好，然后钻进蛇皮袋里，模拟出“货物”应有的昏迷状态。

　　转瞬间，卡车货舱内鸦雀无声。
　　除了异宠不时发出的鸣叫以外，只听得见彼此咚咚的心跳。

　　不光是我，他俩也很紧张吧。

　　尤其是板妹，她今年刚满18岁，来自遥远的热带国家，那儿的年轻人务工年龄格外早。板妹算是家里唯一念过高中的孩子，平日受姐姐们接济，已经算幸福的了。
　　这不，刚成年也得出来谋营生。结果报名出国演艺，立马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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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车在港口停下，却并未熄火，而是按照指示腾挪到指定位置。
　　紧接着，有负责人过来对接，先是发了一通火，质问Max怎么开车这样慢，黑灯瞎火才到港。
　　然后，那人让Max去休息室歇会儿，几小时后再来提车。

　　外面的动静大抵如此。
　　倒无关耳朵是否灵敏，而是类似的活儿，我早干过无数次。但凡客户要求自行装卸的，流程总归差不多。

　　Max似乎有些不放心，殷勤地想争取下面路段的运输，但被负责人粗暴回绝。
　　于是，Max只能趁搬运工还没来，隔着货舱门低声道：“那我先回避了啊，事后我会找机会去‘保留地’找你们的，注意安全！”

　　按照事先约定，我们仨捏着嗓门，尖声细语地叫几声，作为回应。

　　“欸欸！那大块头，还杵在车那儿干嘛呢？！”负责人带着搬运工提前来了，似乎听到了刚刚的动静。

　　Max急忙掩饰：“嗨，无聊逗鸟玩儿呢！看我这闲得，这就走、这就走，不好意思啊！”

　　“真是的！什么蠢玩意儿，干活既不利索，还听不懂人话，好端端非得挨训！”
　　负责人狠狠啐了口痰，招呼着余下在场的搬运工，“你们几个，都是干这波差事的老人儿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该把眼睛往哪处放，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搬运工粗声粗气地附和了一顿，随即，猛地打开了货舱大门。

　　我的呼吸陡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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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外围货品逐渐搬空，蛇皮袋缝隙透进来的灯光，愈加明亮刺眼。
　　有双粗糙的大手，将我打横扛起，然后，粗暴地甩在小推车上。那人吱呀呀推着车，将我们很快中转到其他车辆上。

　　凭借着驾驶经验，即便在视线不清的前提下，我能判断出，这是一辆中型面包车，内饰改装铺上了软垫，车内弥漫着劣质香氛气味。

　　隔着蛇皮袋孔洞，我看见，Leo和板妹也陆续搬运上来。
　　而异宠并未上车，好像是发挥完它们虚晃一枪的作用，被隔离处理，运往了它们该去的真正目的地。

　　“呵忒——！”
　　有人吐了口浓痰，坐上面包车驾驶舱，匆匆关门发车。

　　应该就是刚才那位负责人。他的陋习很粗鄙，许多老烟枪都没这么低素质，实在太好分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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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人车技一般，喜欢骤起骤停，而且还把车开得飞快，弄得人极其不舒服，胃里酸水直往喉咙里涌。

　　人昏迷的时候，也会晕车呕吐吗？
　　——可惜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拼命深呼吸，忍住作呕的本能冲动。

　　“哕……哕……”板妹实在难受，在蛇皮袋里吐了出来。

　　车载音乐放得极大，因此，板妹连吐好几轮，爱咳痰的司机都没听到。
　　经过来回转向，不知他将车绕到了哪处隐蔽之所。急停熄火后，负责人这才拉开侧门，立马闻到一股秽物的气味。

　　“妈的，敢吐老子新车上！？”
　　负责人知道板妹中途醒了，揪着她头发骂道，然后用足十成十的力气，照着板妹肚皮上猛揍几拳。

　　板妹这下不吐酸水了，捂着肚子“哎哟”喊疼。

　　这男人有病吧？！
　　自己不讲卫生，假模假式的，满嘴粗鄙，还是个暴力狂。

　　照先前的规划，我们仨应该一直装晕，直到被顺利送到最终目的地。
　　可眼下看不过眼，我奋力扯开蛇皮袋，一把捏住了负责人挥舞的老拳，将他的动作生生压制变形。
　　他没防备，整个人歪靠到面包车尾，撞得哐哐响。

　　“哎哟呵！怎么还绑来个男人婆？”
　　负责人是个普通偏瘦的中年男，满脸橘子皮，见弄不过我，立马原地摇人：“我可告诉你，女武神不是那么好当的！来人啊，快出来干活了！！”

　　没多会儿，昏暗巷子四周钻出来十几名黑衣男，个个手持铁棍，将我们团团围在中间。
　　巷子很长，一眼望不到头，应该是某条商业街的后街。
　　隔着幢幢楼宇，在此能听见不远处的喧嚣音乐，却看不见其他人影。

　　怎么办？

　　我在心中默数对方人数，观察着阵型破绽，开始琢磨从哪里下手有可能赢。

　　突然，一直在车里躺平的Leo，从蛇皮袋里跳将出来，打着圆场：“啊呀！我这是在哪里？你们这群人又是谁？”
　　“看这阵仗，该不会要打架吧？有话好好说，打架多不和平友好啊！”

　　Leo出来一喊话，场面瞬间变得尴尬，甚至有几分滑稽搞笑。
　　十几名黑衣男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像在等头儿的下一步指示。

　　负责人挥挥手，刚想示意手下不要理会插曲，赶紧冲上来将我们控制住。
　　下一秒，他的手指就被Leo捏在掌心，带着轻柔妩媚的摩挲。

　　“大哥，请问贵姓啊？我们刚认识几分钟，不要这么大火气嘛！”Leo很是娴熟，说着跟他平时形象大相径庭的台词。

　　真的很违和。

　　尤其跟初见他时对比。

　　“少跟我套近乎！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们不可！”负责人嫌恶地吼道。

　　Leo厚着脸皮，坚持不懈：“矮油，大家都是女孩子，不要那么粗鲁，会吓到人家的啦！”

　　不知负责人是被雷到了，还是偏爱吃这套，态度竟然开始软化，屈从了。

　　他皱着眉头问：“你这女娃娃，初次见面居然不怕我？看来，天生就是来这里赚大钱的料！”
　　“瞧你长得瘦瘦高高的，身材很是不错，以后别裹得这么严实。还有这妆，谁给你化的？眼线都飞上天了，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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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o嗲声嗲气的嘘寒问暖，毕竟没白费，我们还是从中得到些有用信息。

　　按照惯例，所有刚来“后巷”的新人，都会被狠狠修理一顿，然后关个几天。
　　但凡要有不听话的，很快会被打服，或被打死，丢进林子里喂狼。

　　幸亏Leo男扮女装，比较豁得出去，又是拍马屁又是撒娇的，把负责人逗得心中暗爽。我们才免于一难，直接被带入“后巷”大门。

　　对了，“后巷”是酒吧名字。
　　它的门口不在别处，就开在那条荒无人影的长巷。因此得名，也相对更加隐蔽，不懂内情的人根本找不到。

　　整条巷子，只此一家酒吧，专门收纳被绑来的各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