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汐引力》Seven琦

7、重回故地

　　那天夜里之后，方汐苒和沐羽枫再也没有了联系。

　　很快，忙碌的大一生活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声中画上句号。

　　她回到家，整天窝在房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然而，没过一个星期，这份悠闲自在被打破——小姨突然要出差半个月，妈妈爽快地接过照看外甥女的差事，同时把任务丢给了她：周一送表妹上学，周五接回家。

　　于是，周一清晨，天才透亮，方汐苒就被从床上拉了起来，开车将表妹送到了宿舍。

　　把表妹安顿进宿舍后，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走。

　　宿舍楼旁那家小卖部还在，铁皮卷帘涂着剥落的蓝漆。她记得，以前每次到大课间，学生们就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那会儿功课紧、胃口也紧，人人揣着对零食的渴望。

　　然而，这里却是她鲜少来的地方，因为她的书包里总是装着各种她爱吃零食。

　　从初一开始，妈妈每天早晨都会在她和哥哥的书包里装些点心。

　　可不知道从哪天起，零食悄悄增多，她一直以为是妈妈对她的偏爱。

　　直到有次她生怕长胖，便跟妈妈提出不用准备零食。

　　翌日早读课结束后，她交完作业，从老师办公室回到座位，书包里却依旧躺着自己爱吃的小糕点——那瞬间，她仿佛被人轻轻点醒。

　　在小卖部门口，方汐苒怔怔站了片刻，叹一口气，仿佛把那段甜而不腻的日子轻轻呼出——却又在呼出的尾声里，尝到一点回忆的余味。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站在她面前，甜甜地喊道：“老师好。”

　　她微微有一丝错愕，紧接着破颜一笑：“你好，不过我不是老师，我早就毕业了。”

　　那女孩稚嫩的脸颊顿时羞红，声音比刚才小些：“学姐好呀。”

　　“那我刚好想问一下——教师办公楼还是前面那栋吗？”

　　“是的。”

　　方汐苒道了句谢，直接走过去。

　　很巧，在门口，她刚踏上台阶，便与一张熟悉的面孔撞个正着。

　　“朱老师？”她止住脚步，声音里带了意外的惊喜。

　　当时的朱老师才二十多岁，充满热情与活力，如今她更添了许多从容，让人感觉更加成熟。

　　“方汐苒！”朱老师也一眼认出了她，语气充满惊喜。

　　办公室里，两人相对而坐。远处教学楼早读的朗声隐隐传来，空气里混着粉笔末与初夏的草味。

　　“今天也是不太巧，现在是早读时间，老师们都去坐班了，其他没课的老师还没来。”朱老师笑着说道，“你现在应该上大学了吧？考去了哪儿呢？怎么样啊？”

　　“我现在在东都传媒大学，马上大二了，在学校里觉得特别充实，收获了很多。”方汐苒答得爽朗。

　　“真替你高兴！”方老师欣喜地点点头，突然感慨起来，“哎呀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还记得你那会儿偏科，历史每次只考六十几分，总被我抓到办公室里背书呢。”

　　方汐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老师还记得啊。要不是考前你让我每天去办公室背书，最后我也考不到那么好的分数。”

　　“你成绩一直都很好，万一因为一门历史最后没考上重点高中，那多难受。那个时候都是成绩倒数的同学在办公室背书，我还怕你记恨我呢。”

　　“怎么会？”方汐苒摇头。

　　朱老师忽然拍手：“诶对了，当时还有一个男生，和你一起来背书的，叫什么来着……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朱老师抬着头，皱着眉努力回想。

　　“对了！黎君翊！唉，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把他给忘了呢！”她眉眼飞扬，“我记得他那个时候从来都不听课，后来不知道哪天开始突然努力学习了，最后中考居然还进了年级前十。你们在高中有联系吗？他现在怎么样啊？”

　　方汐苒附和地笑了两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恐怕也只有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吧。

　　她看着朱老师，如实回答着：“其实我跟初中的同学几乎都没有联络了。他——现在好像在国外，应该挺不错的。”

　　“也很正常。”朱老师轻叹，“大家现在都有不同的圈子了，生活轨迹不同了。不过有机会的话，还是可以聚一聚的。”

　　渐渐的，老师们都到了办公室，方汐苒和老师们聊起许多曾经上学时的趣事，分享了自己如今的生活和体会……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没有过多打扰，她就离开了。

　　她四处闲逛，慢慢走到学校中心湖上的凉亭中，休息下。

　　这时正是上课时间，周围一片安静，只偶尔传来远处课堂里老师慷慨激昂的授课声。

　　人人都说大学生活轻松、愉快甚至甜蜜，可她只觉得比起中学似乎更加辛苦。

　　她轻轻闭着眼睛，感受校园里空气中凉凉的树木花草的清香，缓缓呼吸。

　　和朱老师的对话还回响在耳边，思绪不禁又飘回那些努力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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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溜进办公室，落在窗台旁那盆万年青的叶尖，泛起淡淡的光泽。

　　方汐苒坐在办公室角落，捧着历史笔记本，专注地背诵着知识点。

　　周围还有三个同学，他们来自不同班级，所以彼此并不相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男生走进来——背后是明亮的夕阳，光线将他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金辉中。

　　“老师好”。

　　他的声音清朗而不失礼貌。

　　王老师点点头，低声吩咐：“按照进度继续背诵考点，课前抽问。找个位置坐吧。”说完她便出了门。

　　从黎君翊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方汐苒的目光便不自跟随着他。

　　直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没有忘记，他们之间还有那个约定。

　　她强装镇定，继续埋头背书。

　　然而，身边的人半天也没有出声，她的心微微躁动，读书的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下来。

　　“你背错了。”

　　蓦地，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轻微的认真。

　　她心头一紧，立刻停下了嘴里的背诵，侧头看向他，微微皱眉。

　　目光交汇，她又迅速撇开视线，却看到他手指轻轻一划，指着她刚刚读过的段落。

　　“这个事件的发生时间，你记错了。”

　　脸上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哦，知道了，谢谢。”

　　她低头继续背诵，但却明显感到自己注意力的游离。

　　脑海里除了背诵的内容，还有他那带着轻微关切的声音，他们之间许下的那个约定，还有他那双看似冷漠实的眼睛。

　　她强迫自己忽视来自他的目光，试图让自己专注，但几乎是徒劳。

　　终于，心底那股压抑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急促：“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好久没见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似乎带着一抹委屈，透着隐隐的失落与眷恋。

　　她心头一震，这句话像是轻轻敲击在她的心上。

　　确实，自从他们定下约定后，她更加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这，似乎是自那之后，他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对话。

　　她努力牵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明朗地鼓励道：“那我们一起努力，中考加油！”

　　他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一闪而过，随即不再看她，拿出一支笔在自己的书上勾画着。

　　可她注意到了那支笔——深蓝色的笔身，笔帽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痕。那是去年他们一起合作学习时，不小心被他摔到地上留下的痕迹。

　　那支笔当时就坏了，她没再用过，没想到在他这儿。

　　而他，竟然还在用它。

　　方汐苒眼神停滞了一瞬，却被他立马捕捉到。

　　“怎么了？”

　　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忙转移话题：“你学政治的时候不读出来，能记住吗？”

　　“把做题的逻辑理顺，其实背的内容不算多。”

　　她低头，视线扫过他的笔记，笔记整洁而有条理，融入了很多他自己独到的见解，观点鲜明且通俗易懂。

　　她心里隐隐慌乱起来。

　　他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这么下去，他考上一中绝对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她，那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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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边的小径上，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并肩而行。其中一人忽而止步，视线越过水面落向凉亭。

　　他的面容俊朗，表情冷峻，却在这一刻，眼中微微涌动着波澜。

　　他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亭中却空无一人。

　　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嘴角不禁显出一抹自嘲。

　　“君翊，看什么呢？”同伴低声询问。

　　“没什么，走吧。”

　　他应了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神色中更添清冷。

　　而在那短短的三秒钟，方汐苒的手机震动——方轶宸发来微信。

　　她迅速起身离开，走下台阶。

　　斑驳树影顺着湖风摇曳，几步之后，那一抹浅色的裙摆便融进婆娑绿意，悄然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