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汐引力》Seven琦

6、拒绝告白

　　方汐苒默默走出餐厅，沿着走廊拐了个弯，在外面一处长椅上坐下。

　　得知陆溟熙有女朋友之后，大家的目光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还好，比赛结束了，以后没有交集就好。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抬头看向天空。

　　夜幕沉沉，连星星都不见踪影，只有月亮高悬，有些孤独。

　　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身边有人坐下。

　　她偏头看去——是沐羽枫。

　　“怎么出来了？”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关怀。

　　她指着天上的月亮嬉笑着：“出来看月亮啊，你看，多美。”

　　沐羽枫没有抬头，只是直直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不疾不徐地说：“你喜欢他。”

　　他的话题太过突然。

　　方汐苒一愣：“谁啊？”

　　“陆溟熙。”

　　听到他的话方汐苒哑然失笑：“怎么会？你想太多了。陆溟熙他确实很优秀，我挺佩服他的，所以也把他作为我的榜样，向他学习。”

　　“是我想太多了。”他语气平静，“还是你不敢承认？”

　　方汐苒轻摇头。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她顿了顿，抬眼看他，声音清晰坚定，“但是现在我很确定，我没有。”

　　树影轻摇，风从走廊那头穿过来。

　　转弯处，出来寻找方汐苒的陆溟熙在听到这段话时停住了脚步。

　　空气中一片岑寂，静得似乎都能听到微弱的气流声。

　　“苒苒，那我呢？”

　　沐羽枫的声音在寂静中蓦地响起。

　　方汐苒惊诧地看向他，此刻他的眼中写满了认真。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是不是？”她轻声道。

　　沐羽枫盯着她，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他知道，这层纸终究要被捅破。

　　“从高一开始我们就一直坐前后桌。那个时候你很安静，每天努力学习，可却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我常常在想，怎样可以让你开心起来。也许——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对不起。”

　　看着沐羽枫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除了这三个字，方汐苒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没有动摇，反而更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方汐苒垂下眼，指尖紧紧捏着衣角，似是终于下了决心。

　　终于，她抬眼看着他，神色平静，缓缓开口：“我喜欢的人，他是——黎君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却是第一次，她用言语承认她喜欢他。

　　沐羽枫有些愕然，这个名字很熟悉。

　　他回想了一会，眼眸里略过不敢置信的吃惊：“那个……高一就被学校劝退的黎君翊？你怎么会喜欢他那样的人？”

　　“就是他。”方汐苒看着他，没有退缩，“我们之前就是同学，后来考进同一所高中就在一起了。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

　　她转头看向远方的黑暗，语气轻轻：“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喜欢他。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们只是不了解他而已。”

　　“可是，你们分开这么久，也许他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样了，又或者——”

　　沐羽枫还想说什么。

　　但方汐苒的声音打断了他，有些急切。

　　“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他们任何人的问题，不管我和他还能不能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啊。”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这很残忍。

　　也许她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什么又是执念，但对于不喜欢，她很明确。

　　只是，她似乎总能用最错误的方式伤害别人。

　　沐羽枫离开了。

　　背影和当初的黎君翊很像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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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晚上，仍是他们常常见面的公园。

　　微暗的路灯下，两道影子细细长长。

　　“黎君翊，我们就这样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他神色一变。

　　“什么意思？”他盯着她，眼神中透着小心翼翼，仿佛明知结果，却还想挣扎。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她一直疏离，他怎么会毫无感觉？

　　方汐苒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看向他道：“分开。”

　　黎君翊的表情沉了下来，蹙了蹙眉。

　　他们在一起后，他从不曾对她黑过脸，此刻，他的沉默令人不安。

　　方汐苒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鼓起勇气，努力让语气平稳：“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你是因为觉得成绩不好，想好好学习，才这么说的吗？”他皱着眉，嗓音压得极低，“如果是，我可以不打扰你，等到我们毕业，行吗？”

　　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拒绝的态度不言而喻。

　　“为什么？我们之前一起出去玩，那么快乐。不要分开，好不好？我可以等你。”

　　他的姿态近乎低到尘埃里。

　　这样的黎君翊，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可最终，她还是狠了狠心，直白地说道：“对不起。这个暑假我们一起出去，我确实很开心。但我想，也许不是你，是别人，一起玩也会很开心的吧……黎君翊，我们就做朋友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段话说完却并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里似乎堆积了更多东西。

　　他迟迟没有回应，静静看着她的发顶，墨黑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天越来越黑，夜凉如水，冰冷的夜风吹拂而过，扫落满枝头的枯叶。

　　终究是黎君翊率先打破僵持的沉默。

　　“朋友？”他的声音低冷，“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做朋友。”

　　那晚，他先离开了，一切都很平静，比她想象中简单多了。

　　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睛,一脸的疲惫。

　　就像终于演完了一场自己亲手写出的狗血分手剧本。

　　黎君翊原不是个认真学习的学生。

　　可因为她，他让自己变成了大家眼里的好学生。

　　但也因为她，他又变回了从前的自己。

　　甚至，比以前更糟糕。

　　旷课逃学、打架斗殴、顶撞老师——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把自己从那个曾经努力向上的“黎君翊”中撕裂出来。

　　她听说时，心里猛地一紧。

　　她想过去找他，去劝他。

　　他的成绩曾进入年级前十，还考过第一名，他有大好的前途，不该因为这么点挫折就放弃。

　　她见过那个热烈而坚定的他，越是清楚他曾努力过的模样，越是接受不了现在这个堕落的他。

　　可她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不敢。

　　她连走近都不敢……

　　分手后的第20天。

　　晚自习课间，老师离开了教室，方汐苒正埋头解着一道没有完成的题。

　　突然间，班上同学纷纷往外面跑过去。

　　“方汐苒，快，黎君翊和楼下班同学好像要打起来了。咱们去看看！”

　　同桌顾蘅岐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不等方汐苒开口就拉着她往楼下走廊的大平台那里跑过去。

　　人群乌泱泱围了一圈，她被硬生生挤进去——

　　只见黎君翊一拳揍上对面男生的脸。

　　他的眼里掠过一抹狠意，没给那人喘息的机会，又一脚朝他身上踢了过去，连带一记重重的挥拳。

　　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方汐苒震惊得睁大了眼睛，心跳近乎停滞。

　　她从没有见过打架的场面，更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样的黎君翊——大家以前口中的黎君翊。

　　一颗心上下狂跳着，看着黎君翊英俊的脸，心中微微酸涩，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老师来了！快走吧！”

　　远处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尤为响亮。

　　瞬间，大家四散逃开，几个男生也立刻冲上去把正在扭打的两个人拉开。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同学站在两个人中间，冷静地对另一个人说：“有老师来了，被看到要处分的，先散了吧。”

　　那男生被打得不轻，嘴角的紫红还渗透着血丝，他咬牙看了眼黎君翊，随后跟着朋友离开了。

　　见那人离开，黎君翊冷哼一声，转身。

　　他的视线没有在方汐苒身上做丝毫停留，大步离开。

　　晚自习还是照常，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黎君翊便被喊到了办公室，教导主任的训斥声几乎持续了一整个早读。

　　那天中午，方汐苒也没了胃口，没有去食堂，安静坐在教室里复习功课。

　　她认真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从门口进来两个男生。

　　直到旁边桌子被猛地拍响，突如其来的巨响令她惊愕失色，险些惊呼出声。

　　这个男生，她认得，正是昨晚和黎君翊打架的人。

　　此刻，他一脸戾气地盯着她，目光阴冷。

　　他怎么会来找她？

　　他不会知道她和黎君翊的关系吧？

　　应该不可能。

　　这么想着，方汐苒微微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找我吗？”

　　“方汐苒是吧？”他的声音带着威胁，“有人说是你告诉老师我们昨晚打架的，我告诉你，少管我们的事，不然——我不会客气的。”

　　方汐苒一脸不敢相信，出声反驳：“不是我……”

　　“听清楚了吗！”他的声音突然增大，双手重重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巨大的声音让方汐苒捂住耳朵，紧张与恐惧瞬间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见状，另一个男生上前拉住正处于愤怒中的人，低声说道：“好了，别把事情闹大了。”

　　那人点点头，离开前把方汐苒面前的东西凶狠地一把扫落。

　　教室里瞬间一片寂静……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原位，肩膀轻轻颤抖，压抑着哭泣。

　　过了好一会儿，她擦去眼泪，蹲下身，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她低着头，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

　　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谁。

　　下一秒，她猛然站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瞪着他，歇斯底里地吼出来：

　　“黎君翊，麻烦你离我远一点可以吗！因为你，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你怎么甩都甩不掉？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你了，我求你了！”

　　黎君翊怔在那里，没了表情，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

　　她却像憋了太久，忽然决堤一般继续说：

　　“你要听实话吗？其实一开始我帮助你，全是班主任叫我这么做的。早知道有今天，我根本不会帮你。至于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实在是太烦了，所以我才骗你说——如果你考上一中我就答应你。可我没想到你真考上了，我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只好陪你演下去。”

　　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目光却不再闪躲：“我本来想暑假结束后找机会跟你说清楚的，可是……当我听到你说你因为我感受到了温暖，我忽然又觉得你……很可怜。我想着，暑假里我们就一起出去快乐地玩一玩，然后之后再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

　　她的话残忍地刺进他心里。

　　一点一点，侵蚀他眼底的光。

　　“所以——那个约定，是你骗我的？”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因为承诺，你才不得不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这一切，都是你在可怜我？”

　　为了追到她，他拼了命地努力学习自己最讨厌的课本知识，可原来他只不过是个令人同情的笑话。

　　他看着她，眼眶透红：“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的声线夹杂着点点脆弱，令方汐苒的心狠狠扯动了一下，那丝疼痛令她面露苦涩。

　　她轻轻开口：“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他的眼神在她的话语中彻底黯淡下去。

　　我不喜欢你。

　　这句话她明明说过很多次不是吗？

　　她说，他让她的生活变得一团遭。

　　她说，他是她甩都甩不掉的麻烦。

　　她说，她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他。

　　她说，如果知道有今天，一开始她不会帮他。

　　原来，她这么讨厌他啊……

　　那些温暖都是假的，他们短暂的恋爱也是一场无心的施舍。

　　他闭上眼，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戏谑一笑。

　　带着讽刺，带着自嘲。

　　他转过身，敛了所有的表情，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教室。

　　干脆、决绝。

　　可那一瞬间，那个背影，却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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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如潮水般退回去——

　　方汐苒的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明明一直都在想怎么才能不伤害他。

　　她低声喃喃：

　　“其实……不是这样的。”

　　不对，开始就是这样的，但是，后来……

　　好像也没错——

　　可是，总归是哪里不对劲的。

　　确实，曾经的他真的惹她厌烦，但是后来的他……

　　真的很好。

　　眼里细碎的水雾闪烁，长久压抑的情绪随着酒精的催动冲出胸口。

　　她一阵哽塞，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