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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找人 ...

  •   “这孩子以前可听话了,布织的好,人也伶俐聪慧,在坊里大家都喜欢她,可惜,命运弄人。”

      王惜月叹息着,一边将目光落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的裴誉身上:“诶,你倒瞧着面生,外地来的?”

      姚灵溪仔细擦拭银针,头也不抬的解释道:“我远房表哥姚木,逃难来的,家里五口人全死了,现在给我打下手用。”

      她特地换了个姓,免得人起疑。

      “喔那也怪惨啰。”王惜月收回目光,果然不再关注他,出了屋子。

      等屋内只剩两人时,裴誉沉声道:“你倒是聪明。”

      “是啊,那王娘子是个贪财好美色的,下次学小花,往脸上涂点泥巴,别这么招摇显眼了。”

      裴誉:“……”

      姚灵溪瞥他一眼:“过来,帮我打下手,既然是我的仆人了,就要勤快点,聪明点,懂不懂?”

      裴誉:“……是。”

      “把这一锅,拿去灶上用小火熬着,可别给我烧干了啊。”姚灵溪嘱咐道。

      等裴誉出去烧火煮药材的间隙,姚灵溪右拐出了门,找到了刘小花。

      刘小花怕疼,因此每次施针都要先与其好好做一番心理工作,姚林治在时,就习惯哄她跟自己玩捏泥巴的游戏,最后再喂点蜜饯就完事了。

      姚林治每次施完针,刘小花都能短暂恢复一下正常人的神智,只一月未见,便又折回原点去了。

      姚灵溪将手里的蜜饯取出来,走到刘小花面前,绽开笑颜:“小花,跟姐姐玩个游戏好不好?”

      刘小花看了眼她手里蜜饯,直接道:“然后就给我扎针是吗?”

      姚灵溪惊讶道:“谁说的?”

      “我娘亲说的,她跟我讲,以后不能再骗姐姐们的蜜饯了,好好扎针就能早点见到她了。”刘小花天真道。

      姚灵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娘亲说的没错,但是蜜饯是姐姐想给小花吃的,想要直接找我拿,好不好?”

      小花笑着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好!”

      牵着刘小花进屋时,阳光正斜照在窗棂上,她从药箱里取出针包,展开手中闪烁着冷光的银针。

      “躺好。”她往小花嘴里塞了片蜜饯:“乖乖的。”

      刘小花乖乖卧在榻上,黑黝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手指攥紧了衣角。

      姚灵溪点燃艾条,青烟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她右手指腹搭上小花手臂上的经脉,细细感受着。

      “这脉象,若有若无,虚浮无絮,只能看出是心神不定,除此外,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喃喃自语,突然并指在少女膻中穴一按。

      小花“呀”地叫出声来,趁这间隙,细长的银针已经刺入了印堂。

      针尾微微震颤,姚灵溪拇指轻轻捻住,银针竟发出蜂鸣般的细响。

      这是姚林治不久前才教她的独门绝技——鸣针术。

      “姐姐……”刘小花眼神忽然恢复了清明:“我昨天梦见娘亲在天上朝我招手呢。”

      姚灵溪心头一紧,什么招手,那分明是催命呢!

      她连忙道:“你娘亲是不是还让你还她走?”

      “没有。”姚灵溪正要松口气,刘小花又道:“我缠着娘让她带我一起走,她忽然又把我推开了,说我还年龄小,长大了会回来看我的。”

      第二针落在神庭穴的位置,姚灵溪手指如穿花蝴蝶,在她身上不断落针下位,刘小花眼皮开始发沉,却还强撑着说话:“姐姐,我好像又看到娘亲了,她又来了。”

      姚灵溪脊背一凉,连忙回大门口看去,又扭过头道:“对,她来了,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好吗?”

      “嗯。”

      施针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因此需要全神贯注,当最后一针从百会穴提出时,艾条恰好燃尽。小花呼吸也变得绵长。

      姚灵溪深深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时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在地上,她摸了把脑袋,竟不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这是她少数几次扎针的体验,前几次她都是拿姚林治的身体扎针实验,或是拿邻居李家一个傻子练习,一来是姚林治对她不放心,二来是她自己对自己针灸技术不太放心,

      她只在开方抓药时没出过差错,姚林治经常似笑非笑的夸她:“哟,抓方子这么准,看来你适合坐堂大夫呢。”

      这是在讽刺她针灸的技术差劲儿,适合在医馆当差去,不过姚灵溪一般也嬉笑着回两句:“真当坐堂大夫,那那些皇宫的太医都不如我。”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灶房传来一阵刺耳尖叫,划破了宁静。紧接着是王惜月那尖利又惊恐的声音:

      “姚木,你疯了?”

      姚灵溪心头一紧,匆忙推门出去。

      她冲进灶房时,王惜月罗衫半解伏在地上,肩上杏色的外衫散散挎着,露出白皙的肩。

      裴誉站在五步外,脚边躺着一柄玄黑的匕首,闪烁着冷光。

      王惜月哭得梨花带雨,手指直直指向裴誉:“他偷我钱袋不成,竟要直接动手强抢……”话未说完她一阵便剧烈咳嗽,手里攥着的荷包“恰好”掉出几粒碎银子。

      刘杏花怒目瞪向裴誉:“姚木,你怎么能这么对王娘子呢!”

      裴誉脸色平静:“她说什么你就信,你怎么这么蠢呢。”

      “你!”

      姚灵溪一把拦住一旁怒气冲冲的刘杏花,将她往身后一带,随即看向裴誉,怒声骂道:“姚木,不会干活就给我赶紧回家!别在这里笨手笨脚的给我添乱!给王娘子道歉!”

      裴誉脸色一沉:“是那妇人自己解……”

      “别在我面前狡辩,道歉!”

      裴誉冷冷看了姚灵溪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痛快的踏出了门。

      姚灵溪朝屋内两人道歉,笑道:“他是这样的性子,我替他赔个不是。”

      王惜月毫不在意的挥手,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没事没事。”

      姚灵溪点了点头,匆匆推开门,往裴誉的背影追了出去,裴誉跟脚下生风了似的,一溜烟就要消失在巷子里了,姚灵溪低声骂道:“这个二愣子,连场面话都听不出来。”

      她三两步跑了过去,直直上前拽住裴誉的袖子,瞪他道:“喂,我让你走你就走啊,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呢。”

      裴誉瞥了眼她拽着袖子的手,声音冷硬:“我看没有必要。”

      他也是傻了,一听这个女人会治毒,就在这个穷乡僻壤浪费两天时间陪她耗,若她不愿意,合该直接把刀架在脖子上治病。

      姚灵溪气笑道:“你们富家子弟不是都很聪明吗,怎么你就只知道拿刀架脖子上,刚才那个情况,你就低头道个歉又如何?然后我顺势拉你出去骂两句,你不就脱身了吗?”

      裴誉那身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他那样的怎么可能去偷那三瓜俩枣的。

      她拽起裴誉就往内里走,经过水缸时突然弯腰抓了把淤泥,“啪”地糊在他脸上。

      裴誉顿时满面污泥,连挺直的鼻梁都沾上了泥星子,他瞳孔骤缩,沉声道:“姚、灵、溪!”

      “裴木!”姚灵溪骤然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你能不能认清身份,你面上是我的远方表弟,不要把自己弄的太高人一等,收收你的架子。”

      “你那张俊脸,谁看了不多想,谁看了不多事儿,再这么招摇,以后出门都往脸上涂泥巴!”

      裴誉紧紧攥住拳头,强忍着脸上的泥点,一直走到门口,又一阵疾风掠过她奔向水缸,匆匆擦拭着脸上的淤泥。

      姚灵溪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刘杏花突然一把推开了布坊的大门,满脸焦急:“灵溪姐,有没有看到小花去哪里了?”

      “小花?我刚下了针,这会儿在屋里睡着呢。”姚灵溪疑惑道。

      “我刚找了,没有在!”

      姚灵溪拧紧了眉,擦干净手,往里屋走去,果然不见榻上的人影。

      姚灵溪道:“不可能,我刚才亲眼看着她睡下了,门窗我都紧紧关着,就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可能睡醒了。”

      刘杏花焦头烂额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这下可怎么办,小花若是不见了,爹会打死我的。”

      姚灵溪想到了那个经常给自己家帮忙的刘老汉,心道那么和蔼的一个老人,竟然还会打女儿?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摇出脑外,问道:“里屋找没?”

      “找了!灶房,后院,茅房,能看的地方,我和王娘子都转遍了。”刘杏花道。

      “那还等什么?你等你爹打你吗?”姚灵溪拾起铜铃就往外跑,走前朝屋里喊了句:“王娘子!辛苦你先把药熬着,我去找人!”

      屋外回应道:“安心去,给你们熬着呢。”

      话毕,三人径直往屋外冲了出去,裴誉忽然道:“看地上,有泥巴脚印。”

      姚灵溪看了一眼,当下立断:“她没往巷子里走,这条小路应当是往云涯山上的,那边位置偏,更不好找了。”

      刘杏花急的直抹眼泪:“快走吧!”

      姚灵溪:“我们分头找!”

      日头已经西斜,田埂上的稻穗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无数窃窃私语的影子。

      一颗巨大老槐树下,刘老汉正牵着那头壮实的老牛在草地上吃草,见到裴誉时,还朝他招了招手,露出两颗牙齿:“嗨小伙子,还活着呢?”

      裴誉:“……”

      姚灵溪匆匆朝他附近看了两眼,问道:“小花呢?”

      “什么小花,她不是在布坊治病吗?”刘老汉狐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姚灵溪胡扯道:“哦,我说这附近怎么没花,这不是春天吗?”

      刘老汉左顾右盼,摸了摸脑袋笑道:“我给拔了,你要花的话往山上找吧。”刘老汉的手遥遥指了个方向。

      “谢了刘伯!”姚灵溪拔腿就往山上跑。

      即使隔了老远,可刘小花那粉色的襦裙在满山青绿中就是格外显眼,像一朵摇曳的娇花。

      天色已经不算很早了,太阳下山的速度远比走路的速度更快,不说寻找刘小花,就说从那山上跑下来,那天都定然是黑的透透的,可何论那山上最近还出过野狼咬死过人的事,若让她疯疯傻傻的钻进去,就不可能回来了。

      裴誉显然也看到了,三两步掠过她,在田梗上奔跑,像一抹飞逝的疾风。

      姚灵溪到底身体不如他,没跑几步就叫道:“裴木!你慢些,我不带路那山你出不来。”

      此话一出,裴誉的速度果然滞了下来,扭头淡淡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姚灵溪:“我过目不忘,回的来。”

      姚灵溪急道:“不是这回事儿!那山上有狼,天快黑了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很危险的。”

      裴誉思忖道:“狼而已,打的过,我还徒手打过虎。”

      姚灵溪白他一眼:“费那个劲儿干什么,我身上大罐大罐的药,直接放倒一片狼,更何况你现在中毒,连内力都用不了,你现在送过去准备给野狼当晚饭吗?”

      裴誉沉默片刻,才道:“你跑太慢了。”

      “是你跑太快了。”姚灵溪浑身是汗,望了眼他健硕的体魄,心下一动:“这样,不如你背我吧?这样就快了!”

      裴誉脸色古怪:“你让我拿哪只手背你?”

      “右手啊。”姚灵溪看了眼他那无力的左肢膊,可怜兮兮的垂在一旁,改口道:“我抱住你也行,直接跑吧!”

      裴誉:“……”

      片刻后,姚灵溪两只手紧紧搂住裴誉的脖子,双腿锢在他身上,高呼一声:“我看到小花的脚印了,她真往里面走了!”

      布鞋陷在泥泞里,裴誉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啾咕啾”的声响,姚灵溪紧紧盯着前方弯道处那道粉色身影,后背沁出的热汗将中衣黏在脊梁上。

      刘小花的位置,在山间一道极其危险湿润的瀑布边上,空幽窄小的山涧里,她跌跌撞撞的扶着石头往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嘴上喊着:“娘,走慢些!”

      姚灵溪心道:“哪有什么娘,她莫不是看见鬼了。

      可下一秒,姚灵溪整个人浑身血液一凉,汗毛倒立。

      暮色里山风四起,呜啦呜啦的怪叫着,瀑布边的女人转过身来,阳光恰好穿透过去,照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左眼窝是个黑洞,右眼却亮得骇人。

      即使遥遥一眼,可姚灵溪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面前这个面容尽毁的妇人,就是刘家那个温和爱笑的柳娘。

      可这阴森森的山里,哪来的什么妇人。

      刘小花痴痴笑着往前迈步,碎石从崖边簌簌滚落,姚灵溪再也忍不住,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

      “小花!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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