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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连载if】念桥边红药(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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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C预警

        ————

        京都要起风了。

        顺和八年年底,天大寒,陛下骤然对离京多年的荣亲王一脉发难,斥其不忠不义罔顾人伦,直到开春连绵细雨的到来,才将午门的血迹冲淡些许。顺和九年春三月,陛下出宫前往京郊皇家寺庙为生母祈福,再度遇刺,擒贼目三人,押往苦刑司受审,誓要再揪出一二逆党来才作数。

        更为出人意料的是,陛下此次一反平常地钦点了暗卫之首主理此事,而非宿卫。

        原本合该宿卫处理的差事落在了他人手里,朝廷同僚们私下都在传,那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闻大人怕是终于惹恼了陛下遭了反噬,要被分权倒大霉了。

        但流言也仅仅止步于此,更多的没人再敢揣测下去了。

        “所以,要倒大霉的闻大人,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喝茶了?”沈微合上话本,眉眼间的幸灾乐祸藏都懒得藏一下,“在你家殿下那里吃不开,终于要服软了么。”

        闻时冷冷睨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

        “好好好,我闭嘴。”沈微又把话本摊开,“没嘴了,说不了事。”

        闻时:“……”

        佩剑从腰上不紧不慢地解下,闻时把它往桌上一放,轻飘飘道:“能说了么?”

        “……果真好凶。”沈微汗颜,“你不敢动我,就是吓我罢了……说就说,着什么急。”

        他把话本子里里外外倒腾了几遍,终于翻出了一页薄薄的纸,也不打开,直接递了过去,“你先看,有什么疑问我来补充。”

        纸张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闻时眉头微皱,拿起烛台就要朝纸凑过去,动作之粗暴,看得沈微牙疼,“你查这事做什么?殿下他知道么?”

        “与你无关。”

        “行。”

        纸张在烛火上熏了片刻,香气淡去,逐渐有字迹显露出来,闻时低头逐字看完,闭了闭眼,睁眼就瞧见了一脸好奇宛若智障的某人,更烦躁了,“凑那么近做什么,让开。”

        “干嘛,看你脸色难看,关心你一下。”

        “……”闻时拧着眉没接这话茬,又把信读了一遍,才道:“那日当值的不是谢如是。”

        “对。”

        “所以为什么最后是他进的宫?”

        “还能是为了什么,医者仁心嘛,见同僚家中有急事,动了恻隐之心,就替人顶了班,很正常,谁知道就那么倒霉呢……”沈微眼珠子转了转,话锋也跟着一转,“谢如是他儿子你知道吧?也是一脉相承的心善,就上次,你跟着秋狝,你猜他为什么在那?”

        “……也是顶了别人的班?”

        “聪明。是不是很巧?”

        何止是很巧。

        算上从前,简直是刻意为之地想把谢问推出去,让所有人看见。

        或者说,是让有心之人看见。

        闻时沉默着把纸张塞进烛台,待其燃尽,也不多说,拿起剑就要走,沈微合上话本正正横在他面前,眉眼带笑:“慢着。”

        “我方才问你殿下是否知道此事,你不回答,我就权当他不知道。既是你自己的事,该拿点东西出来做交换吧?”

        “你想要什么?”闻时并不反驳他的话。

        沈微收回话本,仔仔细细地瞧着他,半晌一指他头上的木簪,“我看你那簪子不错,刻了蒲纹,虽然手艺差了些,但生生不息的寓意,正适合我这种苟命的,送我?”

        “换一个。”

        沈微摇头:“我就想要这个。”

        “……”闻时默了默,干脆转身回去重新坐下,“两个办法,要么我就坐在这里直到你清醒,要么别废话。”

        “好吧好吧,不送也罢,我回家自己刻一个。”沈微妥协得非常快,毕竟他也不想好好的人在家里坐招来这么个人坐镇,板着脸跟杀神似的,他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他从袖中摸出块指节大小的玉珏递过去,笑意仍旧温和:“从前那块应该用不上了,这是新的。”

        闻时接过,摸到了上面走势苍遒有力的刻痕:“有字。”

        “对。”

        沈微以话本遮面,似笑非笑道:“这回可别再让随便什么人捡到了。”

        “……”闻时和他对视两秒,好似明白了什么,低头把玉珏塞进腰封,转身要走又被拦下,“又做什么?”

        沈微道:“闻时,你还来得及后悔。”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从前确实不会,现在或许是因为……殿下身边只有你和我了,如果你走得太早,我怕殿下找我麻烦。”

        “与虎谋皮。”闻时冷嗤。

        “你也慎言。”沈微脸色微变,把话还了回去,最后还是放缓了声音,“药还在吃么?想给自己留点快活日子的话,就别吃了。”

        “说这么多,万一我找到了神医给我研制解药呢,或者你怎么不给我解药?”

        “神医?你是说谢琅么,我挺期待的。”沈微笑眯眯的,却是直接略过了后半句话,“好了,去见他吧,拿半条命换来的,去博点同情也好。”

        ……真是个刻薄的人。

        闻时眼皮微掀,离开时帘子合得重了些,凉风扑了堂堂沈楼主一脸,呛了好几口气。

        闻时扭头:“身子不好,就别出来喝茶了。”

        咳得挺丢人的。

        沈微:“……”

        真想缝上这张刻薄的嘴。

        ……

        另一边,皇宫。

        许仲寒停笔将药方递给侍从,先朝软榻上阖目养神的陛下行了礼,才静悄悄地靠近同僚:“谢琅,我……”

        “谢卿留下。”皇帝突然开了口。

        许仲寒头皮一麻,刚朝谢问递了个眼神,没来得及作口型就被大太监引了出去。谢问几步上前,问得也直白:“陛下唤臣下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皇帝睁开眼,眸色沉沉带着疲惫,“那个药方谢卿查得怎么样了?”

        “尚未研发出解药。”谢问不动如山。

        “来源呢?”

        “陛下,太医署只负责治病救人,玉水堂的药方不在医书记载中,查来源亦不在臣下的职责范围内。”

        “噢,那便是朕记岔了,怎么记得谢卿在查药方的陈年往事呢。”皇帝笑了两声,“果然,朕的宿卫平时就爱干些捕风捉影的事,早晚是要罢职的。”

        谢问温声道:“陛下多虑了。”

        皇帝看着他,和那双沉静温和的眼眸正对时,仿佛又被拉回了许多年前,眼前的人、过去的人、在宫里很难得见一面的人都再扎眼不过,比那个吃里扒外的宿卫还要扎眼,“下去吧,改日将那药方呈上来。”

        “……陛下怎么突然对药方感兴趣了?”

        “看看父皇从前留下的好东西。”

        “是。”

        从皇帝寝宫出来时,许仲寒已经先行一步回太医署了,谢问让侍从将医药箱接过去,心里的微妙层层堆砌起来,好像有什么将要脱节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往太医署走还要经过撷云道,往常那人就喜欢在附近当值,谢问习惯性地抬眼往那瞧,却没见着人,一时心中疑虑,又强压了下去。

        太医署里,许仲寒正在那棵梅树下晒药,见他回来,眉眼间的愁苦凝滞了一瞬又很快消失,“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陛下会多留你一会儿呢。”

        “路上耽搁了。”谢问道。

        “哈哈哈哈路上能耽搁什么,又没有姑娘家。”许仲寒笑着调侃。

        谢问不语,就静静看着他:“……”

        许仲寒缓缓噎住:“……”

        此时四下无人,隔壁房的药香不断逸散,谢问不觉得跟这人有什么必要打机锋,所以直接问了:“仲寒,你都知道什么?”

        “……”

        “问得这么直白啊。”许仲寒手一抖,险些将药匾掀翻,原地和他对峙片刻,到底还是把他拉进了药材库,“行吧。我问你,陛下是不是问你玉水观音的事了?”

        “你怎么知道?”

        “何止我知道!”许仲寒一听果然是这事,头都大了,“太医署的人都知道,之前陛下不是去京郊祈福了么,回来就犯了头疾,这头疾嘛,你我都知道原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要静养,陛下那般……我们也没办法,结果兰妃娘娘听了此事,就同陛下说从前有一味良药,看着毒,其实有奇效……”

        谢问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许仲寒知道他听懂了,心里更急,“所以你真要把药方交上去?”

        “……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也是。”许仲寒苦着脸。

        “罢了,放宽心。”谢问想了想,道:“虽不知陛下拿这药方究竟作何用处,但终究要从这里出,届时太医署控制一下药量,再行规劝一二就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

        许仲寒叹口气,看时辰差不多了,又从药材库里抓了几味药,“你是不是要回去了?继续准备你的惊喜么。”话说到最后又带了点压不住的调侃,“哪家的姑娘值得你这么上心啊,撷云道绊住你的那位?”

        “都说了,哪来的姑娘。”谢问无奈笑笑,眸光柔和了许多,“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下值。”

        “好。”

        回到谢府时,那人显然还没来,谢问照旧用了午膳又抄了几卷医书,想了想,把檀木盒里尚未完全成型的玉和刻刀取了出来,权当打发时间了。

        陈管家敲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小心地把茶和糕点放下,陈管家笑呵呵道:“少爷又在雕玉了,是要送给哪家的姑娘?”

        谢问失笑,属实没想到身边的人都是这个反应:“不是,给闻时做的。”

        闻时此前不止一次说过当宿卫麻烦,少时别家公子哥喜欢的叮铃咣当的东西他一概不能碰,夜里也总要出任务,糟心得很。他当时听得想笑,又觉得在理,反正夏天快到了,认识那么久,送个礼物不过分吧?

        既然都礼物了,亲手做的显然更有意义。

        陈管家一怔,某一个瞬间感觉抓住了什么,又转瞬即逝,转而起了另一个话头:“说到闻小公子,老奴有件事想同少爷说。”

        “嗯?陈叔你说。”

        “此前第一次见他时,老奴曾探过他的脉象,止有定数,良久方还,多有凝滞。”陈管家道,又忆起了些许细节,“后来却没什么理由更进一步查看,只是就近几个月来看,总觉得观其面色,时好时坏。”

        “所以老奴想问一句,闻小公子是否有毒在身,或者遇到了别的问题?”

        谢问一怔。

        刻刀下重了些,簪头被削掉半角,要想办法补救了,“的确如此,他早年常中毒伤,但此前我已为他解了毒,怎么会时好时坏?”

        “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闻小公子身边不太安全?”陈管家小心斟酌道,“否则以少爷的医术,不该如此。”

        谢问握着玉石没说话。

        陈管家见他沉默,知道他心情不好,把糕点往桌案上挪了挪,又把茶换下,静静关上门退出去了。

        闻时深夜来时,书房的门关着,烛火未灭,能看见屋中沉默的阴影。他唇角微抿,推门而入就看见了桌案前眉眼冷淡的人:“谢问?”

        “你来了。”谢问应了一声,抬头看他时笑意很淡,表情也不大好看。

        “谁惹你了?”闻时坐他对面。

        “嗯,是有人惹了我。”谢问应得含糊,推开桌上的书帖医书,转而打开了桌上的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块玉石,还有刻刀。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闻时觉得他在敷衍自己,有点不满:“这些日子你都在忙这个?”

        “不全是。”

        “你这个宝贝怎么突然拿出来了,之前不都是藏着掖着不给看么……要送人?”

        “嗯。”

        闻时:“……”

        闻时突然很不爽。

        “你要送谁?”

        “你猜。”

        “呵。”闻时扭过头,冷笑一声,“我刚拿到了点消息,你确定要跟我这么说话?”

        谢问头也不抬,不吃他这一套:“随便,反正我今日也不想听这些。”

        闻时一愣:“……”

        到底谁惹他了,感觉真的气得不轻。

        本来被沈微话里话外地嘲讽还没什么,结果来见个人,这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要给别人做东西不说,还因为被别人惹到了给自己脸色看,闻时冷下脸,狠狠咬了口糕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说算了,不听也罢,我先回去了。”

        说罢起身就走,又被人拉住衣袖拽了回来,谢问无奈,话音里勉强带了点熟悉的笑意:“你是炮仗么,这么容易炸。”

        “……要你管,谁让你连坐我。”

        “行,我不管你。那你怎么不继续问了?问谁惹了我,然后替我出气。”

        “谁惹了你?”闻时试图把衣袖拽回来,未果,早就知道这人力气大也不做无用功了,“我替你出气,是想套他麻袋拎进巷子里揍一顿,还是让他倒大霉,都行。”

        谢问哼笑一声,觉得他果然豁得开,是个狠人:“你。”

        闻时:“?”

        闻时:“你再说一遍,谁惹了你?”

        谢问看着他,没有要复述一遍的意思。

        闻时头大如斗,瞪了他好几眼,又默默挪开,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我又哪里惹你了?”

        是吃你家糕点吃多了,还是爬你家墙头给爬出裂痕来了,高门大户的作甚这么小气。

        谢问垂眼,拽着他衣袖的手缓缓下移,闻时有些痒,躲了几下没躲开,在意识到不对抽身离开前就被对方握住了手腕。再抬头看他时,谢问眉眼间明晃晃地就是几个字:猜到了么?

        闻时:“……”

        再猜不到他就是傻子。

        陈叔说得没错,闻时的脉象确实比此前更乱了,显然是又服了毒,且剂量加大了,但这显然不对,他分明解过毒了,也暗示过对方,为什么还会这样?

        猜不到,他选择直截了当地问:“解释一下,为什么?”

        “……”闻时低着头看着他的手腕,拒绝沟通,“什么为什么,我好着呢,没病没灾,能跑能跳。”

        “你自己心里清楚,别装不知道。”

        “我没办法。”

        “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你不行。”闻时脱口而出。

        “……”

        谢问深深看他一眼,替他整理好袖口才收回手,“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什么立场管你,所以才胡作非为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我没有。”

        “那我是什么立场?”

        “谢御医医者仁心,谢问你睚眦必报,随便你怎么想。”

        谢问:“……”

        谢问罕见地要被气笑了。

        他绕过桌案,低头看着闻时,不想给这人逃避的机会,不管是故态复萌的脉象,还是此前一直含糊不清的态度:“好,暂且不提这事。你不问我这东西是送谁的么?”

        “我不想知道。”

        谢问没说话,空气随着他的靠近好像在被逐渐抽干,闻时眼皮止不住地跳,感觉这睚眦必报的人要把自己吃了,下意识想哄人又闭上嘴,正反复纠结时,那块不成型的玉就递到了面前。

        谢问轻声道:“是给你的。”

        闻时愣住,漆黑的眼眸颤动着。

        “此前你说戴着饰物不方便,我便想着算了,送别的也行,但后来想想,我也不要你戴着它四处奔波,也不想你处处冒险,只要好好留着就行,来见我的话戴着最好,所以我还是做了。”

        “陈叔还有仲寒他们都以为我是做来送心上人的,我没反驳。”谢问离他很近,靠近他时原本温和的松木香似乎都带上了侵略的意味,“你觉得是为什么?”

        闻时张了张嘴:“……你喜欢我?”

        “嗯,喜欢。”

        “那你还惹我生气。”

        “是你先惹我的。”

        “……”闻时没法反驳,直接进了套,“那你现在说这个干嘛?”

        “想礼聘心上人,但是心上人快跑了也快把自己作没了,我有点急。”谢问笑笑,“我想管你,要不要给我这个立场,决定权在你。”

        闻时眼睫微颤着,在烛光下显得阴影深重,他的手腕还被握着,某人嘴上说着决定权在他,其实根本没有放他走的意思,“……凭什么决定权在我?”

        “因为喜欢吧。”

        “……”

        闻时闭了闭眼,半晌,一点点挣脱了谢问逐渐放松的桎梏,有凉气掠过两人相错的指尖,他听见谢问叹了口气,往前仰头,正好吻在了谢问嘴角。

        他破罐子破摔了:“你真狡猾。”

        不止是睚眦必报,还诡计多端。

        谢问被他莽得向后靠了靠,背部抵上桌案,又很快反应过来,在他没来得及羞恼缩回去时,抬手绕过后颈往下压了压,温沉沉的吻就落了下来:“狡兔三窟,我一直这样。”

        闻时闭着眼被他压着吻,没法反驳。

        良久后,闻时涨红着脸垂头不语,谢问慢条斯理地当着他的面又把玉收了回去,美其名曰“礼成则礼聘”。都以为这夜大抵就这么过去了,又听谢问道:“所以你的脉象是怎么回事?”

        闻时:“……”

        救命,这篇怎么还没翻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连载if】念桥边红药(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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