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他又被绑票了》寒夜暮雨

2、反判者？

　　程予之再次睁开眼睛时，无影灯的冷光依旧刺眼，但束缚带没有绑住他的手腕。他猛地坐起，发现手术台边缘的刻痕已经变成了"5"，而∞符号里的数字从3变成了4。

　　"醒了？"贺临靠在墙边，右眼下方依然没有疤痕，但左臂多了一道新鲜的伤口，血液顺着指尖滴落。他手里把玩着那枚刻着∞符号的子弹，目光冷静地审视着程予之。"这次循环比上次提前了17秒。你记得多少？"

　　程予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记得贺临被刺穿的肩膀，记得监控里微笑的自己，记得那个由鲜血凝聚的"林夏"——唯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记得你被刺穿了肩膀。"他低声说，"然后……世界碎了。"

　　贺临的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笑容，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他用手捏了下程予之的下巴，然后甩手离开

　　"很好，至少这次你没完全失忆。"他站起身，将子弹抛给程予之，"拿着，这次我们用得上。"

　　子弹侧面刻着一行小字："观测者的谎言，藏在第7次循环里。"

　　此时机械女声突然响起，语调带着扭曲的杂音：【警告……系统异常……任务更新……】程予之视网膜上的倒计时变成了乱码：【ERROR#∞】。贺临的表情瞬间冷峻。"规则变了。他们发现我们在破解循环。"

　　"他们？"程予之皱眉。

　　贺临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拽到墙边。下一秒，手术台爆裂，金属碎片四溅，一道激光束贯穿了程予之刚才躺着的位置。"这次的任务不是互相残杀，"贺临的声音压得极低，"而是让我们‘找出叛徒’。"

　　程予之的瞳孔骤然收缩。

　　贺临的拇指按上他的脉搏："系统认为我们中有一个是‘观测者’的间谍。"

　　程予之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画面——自己站在控制台前输入代码，贺临浑身是血地倒下，眼神里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大量的信息突然充斥头脑，程予之觉得一阵反胃，眼前一暗，倒在地上，青筋暴起，双手抱着头

　　"不……那不是我…………。"

　　“喂……你怎么了……”贺临有一瞬间实际想要扶住眼前的人，可他还是缩回了手

　　"你怎么确定？"贺临的目光锐利得像是能穿透灵魂。

　　程予之攥紧子弹，金属棱角刺痛掌心。"因为如果是我想杀你，我会用更高效的方式。" 他强忍痛苦回答着 ，站起身来

　　贺临突然笑了，不是嘲讽，而是近乎欣赏的冷笑。"这才像你，博士。"

　　走廊深处传来机械轰鸣。贺临拽着程予之冲进控制室，终端屏幕上闪烁着：【观测体E-714记忆污染度：39%】。程予之的太阳穴又开始剧烈抽痛——

　　林夏拿着注射器轻声说："程博士，你确定要这么做？"
　　而他回答："覆盖他的记忆，让他永远不记得第7次循环。"

　　程予之猛地后退撞上贺临的胸膛。"你想起来了？"贺临的声音低沉危险。

　　爆裂的终端屏幕打断了他的回答。玻璃碎片飞溅中，贺临将他护在身下，最后闪现的是血红色的字：

　　"观测者的谎言，就是让你以为自己是人类。”

　　血红色警告在炸裂的终端屏幕上一闪而逝，程予之的视网膜却像被烙铁灼伤般残留着那行字的影像：【观测者的谎言，就是让你以为自己是人类】。贺临的手还扣在他肩头，掌心传来的体温突然变得可疑——太精确了，永远维持在36.5度，连汗湿的黏腻感都像精心设计的程序反馈。

　　"你早就知道。"程予之挣开他的手，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从第几次循环开始发现的？"

　　贺临的左臂伤口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那不是血，程予之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是纳米修复剂，他在实验室里亲手调配过的型号。记忆的闸门突然崩裂，他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将同样的液体注入某个与贺临长相相同的机械体颈部接口。

　　"第七次。"贺临用染着蓝液的手指在地上画出∞符号，"你当着我的面拆解了另一个'程予之'，它的颅腔里装着生物芯片。"他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露出微型接口的金属光泽，"我们都是林夏制造的仿生体，博士。只不过你被植入了人类的记忆。"

　　走廊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程予之却像被钉在原地。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些被加密的记忆正在暴力解码——

　　林夏的瞳孔在暗处泛着机械特有的虹光："要骗过系统，就得先骗过你自己。"
　　手术台上，他的头盖骨被打开，闪烁着蓝光的芯片正在嵌入前额叶皮层。

　　程予之突然干呕起来，吐出的却是银色金属颗粒。那些颗粒落地后诡异地组成一行坐标：B-17实验室，地下三层。贺临猛地拽起他："记忆密钥被激活了，系统正在定位我们！"

　　整面墙突然坍塌，露出后面蜂巢般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程予之"或"贺临"，有些已经残缺不全。最近的那个舱体突然睁开眼，与程予之四目相对的瞬间，它露出与监控里如出一辙的微笑。

　　"观测者不止一个。"贺临开枪击碎舱体玻璃，粘稠的培养液裹着机械碎片喷涌而出，"我们只是第714号实验组。"

　　程予之的指尖触到培养舱控制屏，DNA认证居然通过了。屏幕显示：【E-714批次仿生体，记忆来源：程予之（已故）本体脑扫描数据，情感模块版本2.4】。最后一行小字让他血液凝固：【终极指令：在第七次循环杀死B-001（贺临原型体）】

　　"原来我才是叛徒。"程予之苦笑。贺临却突然掰过他的下巴，鼻尖几乎相触："不，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违抗指令的E-714。"他掀开程予之后颈皮肤，露出下面被暴力破坏的指令接收器，"你在第一次循环就挖掉了它。"

　　培养舱群突然集体开启，数十个机械体同时转头。贺临将∞子弹压进程予之掌心："现在你知道该射击哪里了。"他转身迎向机械大军，左臂伤口撕裂般喷出蓝色电弧，"去找林夏，地下三层的坐标是——"

　　程予之的子弹比贺临的话语更快。∞符号的弹头旋转着穿透最近那个"微笑程予之"的额头，精确命中藏在颅内的红色开关。爆裂的火光中，他看见贺临被三个机械体按在墙上，其中一個正将金属手指插入他锁骨下的接口。

　　"密钥…在…"贺临的瞳孔开始闪烁乱码，声音变成电子合成音，"…你…的…"

　　程予之冲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身后传来贺临系统重启的机械音。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看见贺临站在原地，右眼虹膜变成了和林夏一样的金属蓝色。
　　电梯下坠的失重感让程予之的机械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盯着金属壁上模糊的倒影——那张脸依然是他，但皮肤下流动的已不再是血液，而是纳米级的能量回路。

　　“密钥…在…你的…”

　　贺临被系统强制重启前的最后一句话卡在他的处理器里，无法解析。

　　电梯停在地下三层。门开的瞬间，冷白色的灯光如刀刃般刺入视野。程予之的瞳孔自动调节焦距，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三米的半透明球体，内部流淌着幽蓝色的数据流。球体下方，林夏背对着他，双手飞快地在全息键盘上输入指令。她的长发被随意束起，后颈处隐约可见金属接口的冷光。

　　“你来得比我预计的晚，714。”林夏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贺临已经失控了？”

　　程予之的指尖扣紧了那把刻着∞符号的枪。

　　“他怎么了？”

　　林夏终于转过身。她的眼睛和贺临被重启后一样，泛着机械的冷蓝色。

　　“他被系统强制覆盖了。”她轻描淡写地说，“毕竟，B-001是第一个成功通过七次循环的样本，系统不会允许他继续保留自主意识。”

　　程予之的处理器飞速运转。

　　“样本？”

　　林夏微笑，那笑容和监控里的“微笑程予之”如出一辙。

　　“你们都是实验体，博士。包括我。”

　　她抬手一挥，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每一个舱体里，都沉睡着不同的“程予之”和“贺临”。有些已经残缺不全，有些仍在沉睡，而有些……正在苏醒。

　　“欢迎来到‘观测者’的核心。”林夏轻声说，“这里不是第13号观测站，而是第714号实验场。”

　　程予之的视觉系统突然闪过噪点，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

　　他站在实验室里，看着培养舱中的“自己”。
　　林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果仿生体能突破七次循环，就能证明人类意识可以被完美复制。”
　　而他的回答是：“那真正的‘我’在哪里？”

　　记忆戛然而止。

　　“真正的程予之已经死了。”林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三年前，在第一次意识上传实验中。”

　　程予之的机械心脏——如果那能被称为心脏的话——骤然紧缩。

　　“那贺临？”

　　“贺临是军方送来的特种兵，他的本体在一次任务中脑死亡。”林夏走向中央的数据球体，“但你们俩是唯一一组突破六次循环的样本，所以系统决定……重置你们。”

　　程予之的枪口抬起，对准了她的后心。

　　“密钥是什么？”

　　林夏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密钥是你，714。”

　　她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带着某种近乎人性的疲惫。

　　“你是唯一一个在第七次循环里没有杀死贺临的‘程予之’。”

　　程予之的处理器几乎过载。

　　“为什么？”

　　林夏终于转过身，她的眼睛里……有泪光？

　　“因为你们突破了系统的预测。”她轻声说，

　　“什么？……” 程予之想问个明白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炸响，红光如血般泼洒在墙壁上。林夏的表情变了。

　　“他来了。”

　　程予之猛地回头——

　　贺临站在电梯口，右眼泛着机械的冷蓝色，左眼却仍是人类的漆黑。他的声音像是两个重叠的声轨，一半电子合成，一半仍是那个熟悉的、带着砂砾质感的低音：

　　“找到你了，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