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赛博草莓熊

2、画廊告白

　　从会所出来，坐上季辰的车。

　　车内很安静。

　　快到公寓楼下时，他突然开口：“苏晚。”

　　我一愣，他没叫我“晚晚”，也没自称“顾言”。

　　我转头看他。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侧脸轮廓分明。

　　“他刚刚在洗手间外面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他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知道我听到了？

　　不等我回答，他发动车子，没有开进公寓停车场，而是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去哪？”我问。

　　“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安静的画廊门口。已经很晚了，画廊关着门。

　　季辰拿出钥匙开了门。

　　里面很黑，他打开了几盏射灯，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墙上挂着的画。

　　大多是风景和抽象画。

　　但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挂着一幅肖像画。

　　画上的人，穿着白裙子，坐在窗边，低头看着一本书，侧脸恬静。

　　是我。

　　是我大学毕业那年，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

　　我震惊地看着那幅画，又猛地转头看向季辰。

　　他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这……”

　　“我画的。”他声音很低，“很久了。”

　　所以……他根本不是“烦”我，也不是对我“没兴趣”。

　　那些年，他看似疏离，偶尔对我露出不耐烦的样子，都是……伪装？

　　那顾言说他“烦我娇气”，是顾言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季辰故意表现出来的？

　　“为什么？”我轻声问。

　　“因为你是他的女朋友。”季辰走到画前，手指轻轻拂过画布上我的脸颊轮廓，“我不能，也不该。”

　　所以，当顾言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让他扮演我的男朋友时，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是什么？

　　是抗拒，还是……窃喜？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那现在呢？”我问。

　　他转过身，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现在，是他亲手把你推给我的。”

　　他的眼神像一张网，带着一种隐忍了许久的渴望。

　　他慢慢走近我，低头。

　　我没有躲。

　　他的吻很轻，带着试探，落在我的额头，然后是脸颊，最后停在我的唇边，没有深入。

　　“苏晚，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机会，可以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映着我的错愕，也映着他孤注一掷的认真。

　　外面，顾言还在和林薇缠绵。

　　而眼前这个人，默默地把我画进了他的世界里。

　　我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是在季辰公寓的客房睡的。

　　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在我点头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送我回了客房，说了声“晚安”。

　　躺在陌生的床上，闻着属于季辰的、干净清爽的气息，我却久久无法入睡。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画廊里那幅画，以及季辰那句“是他亲手把你推给我的”。

　　是啊，顾言。

　　我闭上眼，都能清晰回忆起大学时，他是如何热烈地追求我，如何在暴雨天骑着单车穿越半个城市给我送药，如何在毕业时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我一个家。

　　那些甜蜜是真的。

　　但此刻，他搂着林薇的画面，和他对季辰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

　　人心易变，大概如此。

　　第二天早上，我走出房间时，季辰已经做好了早餐。

　　简单的三明治和热牛奶。

　　“尝尝看，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有些不自然地说。

　　我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是去掉面包边的，里面夹了芝士、鸡蛋和火腿，没有放我不喜欢的沙拉酱。

　　这些细节，顾言从来不会记得。

　　“很好吃，谢谢。”我真心实意地说。

　　他似乎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你的东西，顾言昨天让人送过来了，放在储藏室，你看要不要整理一下？”他指了指旁边的门。

　　我点点头。

　　打开储藏室，里面堆着几个大箱子，都是我的衣物和日用品。

　　顾言倒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我从他的世界里清理出去。

　　也好。

　　我花了一上午时间整理东西，把衣服挂进客房的衣柜，常用的护肤品摆在洗手台上。

　　这个原本完全属于季辰的空间，开始一点点染上我的印记。

　　季辰没有打扰我，只是偶尔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午饭后，他接了个电话，脸色沉了沉。

　　挂了电话，他对我说：“顾言组了个局，晚上在‘魅色’，点名让你也去。”

　　我心里冷笑，这是按捺不住，要亲自来试探我了？

　　“好啊。”我平静地应下，“刚好，我也该……多熟悉熟悉‘朋友’们。”

　　晚上，‘魅色’会所。

　　我和季辰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

　　顾言坐在主位，林薇依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

　　看到我们进来，顾言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

　　我能感觉到季辰的手紧了紧。

　　“哟，阿辰和晚晚来了！快坐快坐！”有人打着圆场。

　　林薇站起身，亲热地走过来想挽我的胳膊：“晚晚，几天不见，气色好多了呢！看来‘顾言’把你照顾得很好哦？”

　　她故意加重了“顾言”两个字，眼神却瞟向真正的顾言，带着一丝挑衅和撒娇。

　　我轻轻避开她的手，微笑着看向季辰：“是啊，他对我很好。”

　　季辰顺势搂住我的腰，把我带到顾言对面的沙发坐下。

　　顾言的脸色更难看了。

　　“晚晚，”顾言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你还记得吗？去年我们来这里，你非要喝那款‘夏日倾情’，结果一杯就倒了，还是我把你背回去的。”

　　他在试探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眨了眨眼，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然后转头看向季辰，带着依赖的语气问：“是吗？‘顾言’，我们去年来过这里？”

　　季辰面不改色地拿起一颗剥好的葡萄喂到我嘴边：“嗯，来过。不过你酒量不好，以后少喝那种烈酒。”

　　他的动作自然无比，仿佛我们之间一直如此亲密。

　　顾言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薇赶紧往他杯里添酒，娇声道：“言哥，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嘛，晚晚现在不是有你兄弟照顾得好好的？我们喝酒！”

　　“对对对，喝酒！”大家纷纷举杯，试图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席间，顾言频频看向我，眼神复杂，有不甘，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悔意？

　　真是可笑。

　　早干嘛去了？

　　季辰则一直不动声色地替我挡酒，照顾我吃东西，偶尔低声和我说笑，把我隔绝在他营造的一个安全区域里。

　　中途我去洗手间。

　　在走廊拐角，被顾言拦住了。

　　“苏晚。”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

　　“你放开！”我皱眉挣扎。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失忆？”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语气急促，“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跟我赌气，故意跟季辰走那么近？”

　　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酒气和一种我陌生的偏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顾言，请你自重！我现在是季辰的女朋友！”

　　“他不是顾言！我才是！”他低吼道，情绪有些失控。

　　“够了！”一声冷喝从旁边传来。

　　季辰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冷冷地看着顾言。

　　“顾言，你喝多了。晚晚不记得你了，别吓到她。”

　　“我吓到她？季辰，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你敢说你对她没企图？”顾言上前一步，指着季辰的鼻子，“我让你帮忙，不是让你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季辰冷笑一声，“是谁先把她推开的？是谁在她‘失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选择和别的女人厮混的？”

　　“你！”顾言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别忘了，是你亲口告诉她，我才是‘顾言’。”季辰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现在，我是她的男朋友。我会照顾她，保护她。请你以后，离她远一点。”

　　说完，季辰不再看顾言难看的脸色，搂着我转身离开。

　　我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