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叫行吗》小联络员

11、奶之秘密饭局

　　陆寺深没有提前告诉老两口今晚孔淹会登门拜访，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才打去电话，奶奶听了先是有点吃惊，然后要求陆寺深立刻送她去超市采购。
　　陆寺深劝了一会儿，直说不用去啦，人家小孔为了来看望你们，把超市搬来了，老人家才作罢。
　　陆老两口就住在隔壁楼，陆寺深带着孔淹敲门时，陆奶奶刚刚把晚饭食材安排好。

　　“我爷呢？没回来啊？”陆寺深进门，穿上自己的拖鞋，又扔给旁边的孔淹一双。
　　“哎呀别管他，说血压高，今晚不吃了。这位就是小孔是吧？”
　　“您好。”
　　孔淹得体地向陆奶奶问好，特意回避了称呼的问题。
　　陆奶奶个头不高，精神头十足，对孔淹没有太热情，也算不上冷漠。
　　“你坐啊，大宝你去给小孔倒杯水。”
　　陆奶奶指挥起陆寺深，牵着孔淹坐在沙发上，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位二儿子的继子。
　　不管大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
　　她才不愿像老头子那样，装病躲起来不见呢，实在没个长辈的样子。
　　这时厨房里传来陆寺深的大叫：“奶奶你准备这么多菜干什么！家里还有谁来啊？”
　　“咱仨吃啊！人家小孔第一次来，不得做点好吃的？”陆奶奶虽然上了岁数，但喊起来中气十足，总之，给孔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个和善好相处的老太太。
　　陆寺深手里端着一杯水，没走两步就自己喝上了：“你亲孙子陆丛从外地回来都没这待遇。”
　　“放你的屁！”陆奶奶一巴掌扇在陆寺深后背，一点没省着劲：“就你废话多。你看看人家小孔，一看就是个稳当的孩子。”
　　陆寺深哼了一声，心说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谁砸了我的车。
　　但嘴上还是替孔淹说了话：“是，人家来看你，带了不少好东西，还有个亲手做的啥是吧？”
　　陆寺深说着，起身去玄关，猫着腰在一众礼品里翻找出刚刚他第一眼就看到的腰撑。
　　孔淹答：“这个是竹制的，我大学的时候做兼职，和师傅学的。很多老年人专门买这一款，比市面上卖的那些都舒服。您试试。”
　　陆奶奶万万没想到孔淹有这样体贴的心思，双手接过腰撑，特别欢喜：“手真巧，这得做好久吧？”
　　“没用多久，您试试合适吗？”
　　孔淹把腰撑放到陆奶奶身后，陆奶奶往后一靠，弧度合适，不硌不空，竹制表面凉浸浸的，常年劳损的腰部立刻舒服了不少。
　　“哎呀舒服！我可太喜欢了，谢谢你啊小孔！”
　　编竹是考验手艺的，弄不好就割伤手，陆奶奶想检查这小孩有没有受伤，刚伸出去拉孔淹的手，就被陆寺深不动声色地拦截：“奶，你快做饭吧，我饿了。”
　　陆奶奶啧了一声，特别嫌弃这个陆大宝。
　　“行，我们小孔也饿了吧，那我赶紧做饭，你们两个小孩看电视吧。”
　　“我帮您吧。”孔淹卷起袖子，跟着陆奶奶进了厨房。
　　陆寺深见他俩进了厨房，没多想，起身去了爷爷的卧室。

　　陆寺深一推门就听见了一声更中气十足的“滚”。
　　被陆老爷子瞪了一眼：“你个小兔崽子叛变得倒快！你出去传达我的意思，就说我不接受他和他母亲的好意！让他尽快离开！”
　　陆寺深死皮赖脸坐在床边，给陆老爷子掖了掖被角：“小老头子还把自己当香饽饽呢，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儿谁来看你啊。”
　　“出什么事了？”
　　“您的宝贝闺女做了件好事呗，把我新二婶工厂的生产叫停了，整个厂子都快黄了。”陆寺深故意说得严重：“爷爷，咱家的家事至于闹这么大吗？再说您和我奶奶管教我二叔正常，小姑跟着瞎使什么劲啊？”
　　“她敢干这事？”陆老爷子有点不相信。
　　“她怎么不敢！还有……你一向看不上我那个新二婶，可据我所知，出事之后人家都没告诉我二叔，唯恐破坏他们兄妹关系，人家儿子也不敢找陆丛帮忙，就怕激化矛盾，这才绕了一圈找到我这个堂弟。”
　　“不是，那孩子不是把你车砸了吗，你俩和好了？”
　　陆寺深随口胡诌：“…………他砸错了，本来想砸我小姑的车来着。”
　　不等陆老爷子说出“砸小姑的也不行啊”陆寺深继续说： “人家的工厂说到底是因为咱家的事停工了，那么多工人得养家糊口，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拿到这个月工资，我小姑干这事都快背叛工人阶级了，您不能袖手旁观吧？”
　　陆寺深深知打蛇打七寸，乱七八糟的家务事扯起来没完没了，也聊不到老爷子的痛点上，可说起广大人民群众的福祉，老爷子受了一辈子dang的教育，必然不能坐视不理。
　　“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剩下的你别管了，我有数。”陆老爷子虎着脸严肃说道。
　　陆寺深见火候成了，冲着老爷子嬉皮笑脸：“那出去吃饭吗爷？我看了眼厨房，我奶下血本了。”
　　老爷子白了一眼，没忘了耍小脾气，翻身背对着孙子：“不吃！一码是一码！”
　　陆寺深也不强求老头儿，告完状就请安告退回到客厅，客厅里没人分享告状的喜悦，于是去了厨房，靠在厨房门口扯闲：“别说，你俩看着真挺像祖孙的。”
　　陆奶奶回头剜了孙子一眼，亮了亮手里被磨得锃光瓦亮的菜刀：“又闲的你嘴痒痒了是吧？替小孔剥蒜去，小孔去客厅歇着。”
　　“奶奶我帮你做快一点。”
　　那边的孔淹已经剥好了蒜、洗净了菜，正准备接过奶奶手里的菜刀剁排骨，一招一式熟练利落，是经常下厨的人。
　　陆奶奶则转身去热油炒菜，新任祖孙二人合作默契，陆寺深偷拍了一张自己奶奶和孔淹的忙碌背影，本来想发出去刺激一下某些陆姓亲属的眼睛，但想想算了。
　　他想起一句至理名言：别逼我在最快乐的地方抽你。
　　陆寺深默默移到孔淹身边，特意挑了不会妨碍到奶奶的角落缩起身子，小声对孔淹说：“事儿办完了。”
　　孔淹手里的刀一顿，面色却没什么变化：“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本来也用不着你，我去找我爷告状了。顺便替你和你妈卖了个惨。”
　　“目的性是不是太强了……”
　　孔淹觉得不太好，他虽然是为了李玲工厂的麻烦而登门，可和陆奶奶相处之后，孔淹莫名有种“利用”老人家的罪恶感。
　　“大哥，老两口加起来快二百岁了，你左脚刚踏出你们小区大门，他俩恨不得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孔淹继续埋头剁排骨，陆寺深知道他这是放心了。
　　陆寺深帮不上什么忙，挺大的个子堵在厨房里只剩碍手碍脚，没一会就被陆奶奶赶了出去。
　　厨房里热火朝天忙了整整一个钟，陆奶奶和孔淹合作做出了五菜一汤，热热闹闹端上餐桌，祖孙三人准备开饭。
　　落了座，孔淹问：“要不要请爷爷出来吃饭？”
　　陆奶奶递给孔淹满满一碗热腾的大米饭，回答：“别管他，一顿不吃饿不死。小孔你多吃点。”
　　“奶奶我的饭呢。”
　　陆寺深端着空碗讨饭，陆奶奶视而不见给孔淹又是夹肉又是添菜。
　　“小孔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孔淹乖乖点头，听奶奶说话的时候放下了碗筷。
　　“你听奶奶说，大人的事情不管你的事，你既然吃了奶奶做的饭，那就是奶奶的宝儿。奶奶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常来奶奶家吃饭。我岁数大了，管不了儿女，但我能管你，能管大宝，能管陆丛，也能管管屋里那死老头子，明白了吗？”
　　“我明白，奶奶。”孔淹说。
　　“明白就好，你听奶奶的，今天你来家里吃饭的事，不用和任何人说，爷爷奶奶心里有数。还有陆大宝你，把嘴巴闭严，听到没。”
　　“我不，我非印成小广告满世界贴去。”陆寺深贱兮兮地一边啃排骨一边回答。
　　陆奶奶被逗得直笑，一顿饭欢欢喜喜吃完，陆寺深和孔淹又陪陆奶奶看了会电视，一直到老人该洗漱睡觉才离开。

　　停车场里。
　　“这事办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孔淹坐上陆寺深的副驾，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想起饭桌上陆奶奶叮嘱他不要向旁人说起，心里又忐忑起来。
　　不过做也做了，不合适就不合适吧。
　　陆寺深一打方向盘，车子滑出了停车位：“有句老话叫擒贼先擒王，反正老两口没说什么，你就别瞎想了。”
　　“你爷爷怎么说的？”
　　“他的意思是他会管的。”陆寺深在导航里输入孔淹的小区：“你就听我奶奶的，别和任何人说，也别告诉你妈，省得麻烦，过两天厂子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你。”
　　孔淹第一次对陆寺深这么温顺，弄得陆寺深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以后闲着没事就偷偷来呗，我工作忙，陆丛又在外地上学，奶奶挺喜欢你的，小辈常来看看她她更高兴。我爷爷吧，想得比较多，今天没露面可能是怕他的态度松动，影响老陆家全族棒打鸳鸯的大政方针，你下次再来应该就没事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
　　孔淹实话实说，李玲的娘家人全在外地，很少走动，孔武的亲戚们在孔武死后就不露面了，孔淹几乎没和长辈相处过，今天硬着头皮，不知道在陆奶奶面前说了多少错话。
　　“有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陆寺深认真开着车：“嘴巴甜点，手勤快点，把自己当个上门女婿就行了。”
　　孔淹：…………
　　好别致的比喻……
　　车停在孔淹的小区门口，孔淹正要下车，想了想又郑重对陆寺深说了声谢谢，然后被肉麻到的陆寺深赶下了车。
　　今天夜里无风，天空是墨蓝色的，孤独的明星挂在天空一角。
　　陆寺深的车许久停在原地，他回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长出了一口气，胸腔暖暖的。
　　然而暖意并没有维持多久，手机弹出一串消息，陆寺深看到内容后，眉头锁紧，一脚油门，冲向了某人发来的地址。

　　陆寺深坐在车里，隐在暗处，亲眼看到陆宗明从会所里走出，醉意悠悠，身边跟着那个女人，他脱敏一般拍下照片，传上云端。
　　“狗改不了吃屎05”，陆寺深给照片重新命名。
　　一直到陆宗明的车开出去老远，陆寺深才重新启动车，驶出黑暗，开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