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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想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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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总让我吃翔。
偏偏是前任。
偏偏是重逢。
偏偏是燕文山。
前任中欺负我最多,最让我害怕腿软的一个。
我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慌里慌张的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手指僵硬的像木偶,连弯曲的动作都做不好,文件纸捏在手里那么轻飘飘的我却拿不住,一张一张从我手里泄落出去,带着手心汗液和揉捏共同造出来的不体面的褶皱。
太丢人了,在上级视察的重要场合犯这种低级错误,用难看的姿势处理乱局,费心机整理好的衬衫也添乱的从裤腰处跑出来,腰部好像进了风凉凉的,我分神干噎着口水,记不起来今天穿的是哪条内裤,什么颜色的,担心会不会露出来被大家看到了?
如果是燕文山看到了,他一定会揪着我的耳朵,巴掌啪得拍在我脸上,鄙夷地骂我骚。
四周的目光照在我身上像针一样刺着我的皮肤,我能想象到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写着嘲笑看我的场景。
在这种瞬间,我很恶毒的希望所有人立即死掉,思维立刻把燕文山打成罪魁祸首,对,都是因为他,他为什么要突然出现,为什么要出现?!
如果他不出现,我就不会紧张,我不紧张也不会出这些丑。
能不能死远点啊燕文山!!!
脑子里全是恶念,可在我身上反映出来最多的竟然是委屈。我知道成年人不该如此脆弱的,可眼眶就是忍不住变红,泪珠蕴结在眼底,被我死死咬牙压着才没落下来。
我想快速把这场丢人的闹剧收尾,模糊的视野里却出现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截住了我的动作替我把文件收好递到我怀里。
是燕文山。
他托着我的胳膊将我扶起来,高大的身躯将我笼罩起来,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眼睑,温柔的像丝绸帕子。
可说出来的话却令我如坠寒窟:“真可怜哪,还是和以前一样没用,一点长进都没有。”
燕文山的手指继续在我面庞上流连着,像是抚摸最珍贵的珠宝,我却觉得像刀,每摸一下,脸上就多喇出来一个口子,往外渗着丝丝血珠,联成一串。
我听见他身后的工作人员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他们在说什么呢?是发觉我们俩之间不正常的互动了吗?他们也会像那时候那群人一样围过来瞧不起我侮辱我打我骂我吗?我回忆起过往的片段,身体忍不住颤抖,下一秒就要绷不住溃烂。
站起来的身子重新跪下。我太害怕了,他是恶魔,是折磨狂,我怕得全身脱力。
一帧帧暴虐的镜头,一次次崩溃羞耻的失控闪回我的脑海,好不容易忘掉的又因为见到始作俑者而被迫回忆起来。我头痛欲裂,冷汗股股流下,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体上,冰凉一片。
燕文山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他丝毫不顾及围在周边的人会怎么说我们,胳膊用了十成力气挟住我的腰把我提溜起来,而后头也不回的向后摆摆手,“视察继续,这个人我带走了。”
和燕文山一同来的下属很有眼色地接过他的职位,引领着众人谈起正事,带着他们走远了。
一时间四下无人,我与他之间挣扎博弈的布料摩擦声清晰可闻。
迫不得已踉跄着被带着走,我把手掌抵在他胸膛,极力挣脱出他的怀抱,嗓音已染上哭腔,我再一次像从前一样求他:“求求你,放开我……”
倒还真放开了。
燕文山猛推我一下,砰一声,我飞出去撞到办公室玻璃墙上。他慢慢逼近我,趁我还被撞的晕着没法逃走,用身体把我困在他和玻璃墙之间。
后背好疼,还撞到脑袋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他还是很温柔替我抹泪。待我能看清物体时,一个巴掌,混着高级商务场合香水味还有熟悉的燕文山自己的味道,火辣辣印在我的脸颊,头也被打偏了。
“郑欣,别给脸不要脸。”
我忍不住哭着想,如果是你给的脸打死我也不想要。
冷冰冰充满戾气的话吐在我耳旁。燕文山好看的脸变得扭曲,恨意四生。我真是不懂,明明是他欺我辱我,他怎么还恨起我来了。
我刚想张嘴为自己弱弱的辩驳一下,一个温热的东西就见缝插针攻进来了。
这是一个充满血味的吻,甚至不能称之为吻,而应该是动物之间你死我活用牙齿进行最原始攻击的啃咬。
弱势的一方是我,我快被他咬死了,只能唔唔叫着讨饶,挣扎的拍打被他尽数压下。他一点生路都不肯给我,像饿了好久的狮子好不容易逮到可口的猎物,非得啃噬的肉丝都不剩一样。
“我说过,等我再找到你,你就一辈子都别想跑了。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听懂没有。”
“我给了你机会让你远走高飞,可你非待在A市,非待在我眼皮底下晃。”
“你明明知道在A市,住的吃的穿的用的没有不姓燕的。留在这里是考验我的耐力还是想看看你有多吸引我,我有多对你着迷,没了你就得死是吗!”
燕文山几乎是暴吼出来的,吻后的嘴角还带着不知是谁的血,脖子上青筋怒起,双眼通红,像个怪物。
我颤栗着不停摇头,一遍遍重复:“不是,我没有……”
他生气,我害怕。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自己的情绪僵持在这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个人在悔恨过去,一个人在恐惧未来。
良久以后,我听见燕文山哽咽着低声说,“跟我回家好不好郑欣?回家,回家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你走以后,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天天盼着你回来。”
“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我让你还回来,我已经替你还回来了,你回家看看我好不好。”
我觉得他说这些话跟个疯子似的。我们两个男人之间哪来的孩子?他对不起我他还好意思说,什么叫替我还回来了?还哪了?哭一哭悔一悔就是还回来吗?真是好大的便宜啊。
忽然间,庞然大物 duang 的一声倒地不起。
燕文山晕倒了?别又是装的吧。我试探着踢他两脚,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实晕了。
曾经绿茵场上万众瞩目的十号球员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才会放纵自己真的晕倒在我面前?
我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他拨通了120,又不敢真的扔下他不管,只能等着救护车过来。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能去哪。
燕文山重新找上门来,这份工作肯定不能继续做了。搬家,搬去哪呢,一旦被燕文山缠上,就是小鬼上了生死簿,身后总有无常跟着。
当初我被逼到说出“不分手我就去死,不让我走我就跳楼割腕,死给你看。活着受你控制摆脱不得,一个人一心寻死就算你是神仙也拦不住吧?!”这种极端的话,燕文山就像现在这样突然晕倒我面前。
我吓了一跳,惊疑着去摸他的鼻息,还没等我探出虚实来,手腕就被诈尸的燕文山狠狠攥住,力道大得让我因为惯性一下趴在他胸膛上,鼻子撞在他肋骨上,疼的我两眼冒泪花。
心脏急促跳着,咚咚声响在耳膜,他的声音从胸腔传来:“郑欣,别说分手,别说死。”
“我允许你离开一阵子,我可以允许。”
他絮絮叨叨的说我可以离开他,但这不是分手,只是他允许我可以离开而已,并不是同意分手。
整个上半身都陷在他怀里,他胳膊越来越用劲,我快被勒到窒息。这种感觉让我回忆起他昨晚非要加在我身上的新花样,令人恶心。可我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捋顺毛,我收起惯常可怜无助、希望他能放我一马的样子,温柔细语,善解人意:
“我只是出去透透气,仅此而已。我不说分了,不分。”
他渐渐松了臂弯,更像是脱力了但还想紧紧抓着。那晚的拥抱是我们认识以来最温柔最无害的,燕文山不带着折腾我的目的,我也不想着怎么报复回去。越美好越容易破灭,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可以在话头上软和一下哄着他不说分手,是因为我清楚,我只要离开了我们俩之间就是死生不复相见。
救护车估计快要到了,我从他兜里摸出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准备给他助理拨个电话通知一声。
指尖划过屏幕,我搜寻着助理字样的联系方式,但是找不到。他没有备注,所有的电话都没有备注,我不好细翻他的社交软件,只能挑联系次数最多的号码拨了过去。
心中有些忐忑。
离开他后的前两个月,我一边不相信他会真的放过我,心如死灰地在出租屋待着等他抓我回去;一边死灰里冒出一点火星,自欺欺人一般让自己相信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燕文山了。
我一会儿觉得不用离开A市,因为不管我跑到哪,他的财力权力都能在保证在不违法的情况下摸查到我的行踪;一会儿又觉得我要远走高飞,连去哪个国家苟着都快选出来了。
反复的纠结中,我没想到我等来了燕文山出国的消息。是他亲自打电话告诉我的,还问我要不要在他临走前去看他一眼。他说他病了,要出国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他很想很想再见我一面,威胁我如果不去的话他会恨我一辈子。
这个人真是前后矛盾,说的是“我可以允许你离开”,做的是要求我去见他。谁知道是不是新的骗局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说“你肯来,就说明你担心我心里有我。我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是不能分开的”,然后继续对我威逼利诱让我和他在一处的丑恶嘴脸。
我当即撂了电话,一个字儿都没吐,谁去谁傻子,谁去谁就是变态受虐狂,苦头没吃够还上赶着继续吃。
后来他好像真的出国了,因为一年后我在报纸上看到了燕家大公子带着一个孩子回国的报道,母亲是谁并没有透露。
所以我当时很庆幸没有选择出国,A市是我的家,讨厌的恶魔自己离开了,真是赌对了。况且他现在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就算回来了,估计也把我忘的差不多再也不会想起我,而是洗心革面经营家庭培养继承人。那一刻,我感到名字叫燕文山的枷锁彻底消失了。
那么电话接通后的另一端,会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