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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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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楠骑着自行车试图追上薛烈,几分钟之后却连人影都看不着,脚下越蹬越狠,没注意转角处走出来的人影。
手忙脚乱之中方向偏得彻底,她连人带车径直撞向了旁边的白杨树。
脑袋嗡嗡响,顿时眼冒金星。
她摸到一手鼻血,狼狈地坐在地上,身前突然一片阴影,是个穿着杏色卫衣的男生。
对方朝她伸出手,姜楠愣了一会儿才用干净的那只手握了上去。
那时的梁境时明显愣了一下,许久才把她拉起来。
很久以后,姜楠已经和梁境时很熟悉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时梁境时向她伸出手并不是要拉她起来,而是她正好坐在他掉落的手机上,他想让她让一让。
姜楠站好之后梁境时才弯腰去捡手机,他开口是正宗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你的鼻子要紧吗?”
姜楠仰着头不让鼻血流出来,摆摆手:“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突然想起来逃之夭夭的薛烈,连忙扶起车继续去追,便走便说:“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那天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薛烈,打算报警给薛烈一点教训的时候,那人又突然出现,把包扔到她脚边:“跟你开玩笑嘛班长。”
姜楠脸色铁青,蹲下去检查自己的钱,少了一百块钱。
“班长,就当请我吃根雪糕嘛。”薛烈嬉皮笑脸。
姜楠恨恨地看着他,她倒大霉才和这种人是初中同学,天天给她添堵。
“一百立不了案哦班长。”
“滚!”姜楠气道。
姜大山给的学费是刚好的,少了一百姜楠拿了自己攒的钱补上,两张五十的,是她攒了很久的。
新生入校那天晴空万里,地面晒得烫脚。姜楠的中考成绩在全市前十,如愿进入了尖子班一班。
七中老旧的桌椅全换了一批,教室也装上了空调,听说都是私人捐献的,这样的条件在落后点柳城是独一份的,师生都很开心。姜楠也是吹上人生中的第一次空调。
班主任是个教物理的中年男老师,叫周敬,标准理工男的外表,讲话斯斯文文的。开学第一课上让大家挨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
梁境时站起来时班上明显躁动了一下,女生们叽叽咕咕的声音很明显。他话不多,只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
姜楠觉得很巧,萍水相逢的一个人那么小的概率和自己成为了同学。
“我叫姜楠,”姜楠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朝看向自己的梁境时微微颔首,她想他大概也认出她了。
周敬对姜楠有印象,问:“十一中中考状元呀?”
姜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教室里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姜楠尴尬笑笑:“运气好而已。”
她作为准尖子生,受到了很多老师的关注,开学第二周有摸底考,她准备得格外认真。
柳城的九月仍然闷热,姜楠家在巷子的最深处,巷子尽头有一棵很大的白杨树,遮去了七分热。姜大山依旧神出鬼没,姜楠已经习惯了,放了学便在小院里点着蚊香写作业。
院子里的积水似乎常年就没干过,生锈的水龙头总是一滴一滴地滴水,落在院子里的树叶常常招很多蚊子。
姜大山很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姜楠很快连笔记本都买不起了,她心一横索性把姜大山宝贝得不行的影碟机卖了,心想大不了他回来就挨一顿打。
小院是姜大山在姜楠初二那年买的,多少钱姜楠具体也不知道,就记得那时姜大山回家可高兴了,说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一晃她在柳城住了好几年。
摸底考成绩出来,她考了第一名,但是偏科的问题也暴露了出来。语文政史地近乎满分,理科堪堪过及格线,英语中规中矩。
紧贴着她名字的人是梁境时,总分只差了一分,但是各科很均衡。
姜楠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一分并不是差距,她甚至觉得梁境时的成绩应该在她之上。
她确实没有想错,梁境时学籍在海城,两地距离远,教育资源师资力量都十分悬殊,教材不同,教育侧重点也不同。他拿着这边的试卷几乎是属于裸考。
姜楠学得刻苦认真,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仍然落到了第二名。
第一名是梁境时。
她物理考得难看,重文轻理的趋势太过明显,周敬明显不愿意放弃这个清北的好苗子,把她调到了物理几乎能考满分的梁境时旁边。
姜楠抱着一堆书挪位置的时候,梁境时侧后方的女生不满地道:“周老师就是偏心。”
她有些尴尬,还是坐到了梁境时旁边,和他说了开学以来的第一句话:“梁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梁境时点点头。
何止记得。
那是他到柳城的第一天,走在柳城的街角哪哪都不满意,天气明明不热却是闷出了一身汗。郁闷至极的时候,横冲直撞的自行车径直撞上树,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此刻确实站在柳城的土地上。
梁境时话少,姜楠是愿意聊天的人,但是她心思敏感,再不确定一个人是否讨厌自己的时候,她鲜少主动交流。
高中生活枯燥乏味又忙忙碌碌,课间大半的座位上都是埋头睡觉的人。姜楠也是其中一员,她从小觉多,怎么也睡不够,常常上课都得掐着大腿让自己清醒。
梁境时对姜楠的第一印象就是,自虐。
她对自己下得了狠手,困的时候掐大腿掐手心是家常便饭,最夸张的时候,梁境时看到她用圆规扎大腿。
“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梁境时冷不丁地说。
姜楠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刚刚老师走到后排给学生讲题,她小声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梁境时总不能说觉得她是一个狠人吧。
姜楠没再追问,抄着黑板上的笔记。
梁境时看不下去,他对身边大多数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在柳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这一点便更加明显了。
但是他发现他看透了姜楠的很多特质。
比如她心思敏感,政史地诗词歌赋都有兴趣,理科属于死读书,还读得无比吃力的那种,全靠题海战术和上课听讲,困了走神了,手起圆规落,一声不吭,面不改色,是个做地下党的好苗子。
他拿过她的笔,把书往后翻了一页:“这个题,解题思路很清晰的,你不用记那么多,把这个题记了就可以了。其他的只是换了个数据而已,换汤不换药而已。”
姜楠看着他手指指的地方,是个例题,确实比黑板上那个题好理解很多。
她感激地点头:“谢谢梁同学。”
她突然想到,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梁境时说那么多话,他平日里简直是惜字如金。
“下次考试我第一次会夺回第一,”姜楠突然说。
梁境时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加油。”
姜楠说:“你也加油。”
窗外的梧桐树开始落叶,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已经接近尾声,遇见梁境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天南海北,他出现在她生活的小城,故事由此有了交际。
那一年,姜楠心心念念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打败梁境时,夺回第一名。
好无聊的一件事情,他却莫名其妙地想要卫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