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折戈

5、宿舍

　　赵厌低着头，碎发遮住一半眉眼，灯光打在脸上，影子印在窗户上，他皱了皱眉头，仿佛这是一个不容易解的难题。
　　秦泽久久没说话，正当赵厌以为秦泽不会再问时，秦泽突然问：“赵厌，眼睛不累吗？”
　　赵厌转头看着秦泽，赵厌的眼睛生的好看，眼睫毛长而密，右眼太阳穴有一颗小痣，颜色偏棕色，赵厌皮肤白，痣就显眼。
　　秦泽继续问：“看这么久题，眼睛不累吗？”
　　赵厌慢慢回道：“还好。”
　　赵厌说完，眼前一暗，控制不住闭眼，随后僵住，同样盖在赵厌眼睛上的手也僵住。
　　秦泽几乎是一瞬间收手：“抱歉，写题昏头了。”
　　赵厌眨眨眼，皱眉什么话也没说。
　　秦泽坐直身体偏过头，轻皱眉头。
　　最后还剩半节课时，赵厌忍不住对动来动去的人说了这两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你身上痒？”
　　秦泽愣住：“……没。”
　　赵厌低头看试卷，不说话，最后这半节课，秦泽不动了，甚至像僵住。
　　叮铃铃——
　　赵厌站在教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晚自习上的太曲折，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
　　不久后，秦泽也站在同样的地方，深吸一口气，这三节晚自习，他上的坐立难安。

　　世上最尴尬的事大概是上一个尴尬劲儿还没过的时候，更尴尬的来了。
　　赵厌站在402门口，李嘉豪走过来问：“欸，赵厌，你找谁啊？”
　　赵厌摇摇头道：“我住这。”
　　李嘉豪愣住，正在刷牙的秦泽微不可察的停顿一瞬，又继续刷牙。
　　李嘉豪兴奋的说：“空床那是你啊！欢迎欢迎！我今下午回宿舍看见空床有东西，还在想是谁呢？我还跟泽哥说呢，原来是你！”
　　李嘉豪说着说着还回头指了指刷牙的秦泽，赵厌进门瞥一眼，想着怎么回复。
　　赵厌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想半天，最后敷衍的回道：“是我。”
　　李嘉豪很擅长跟人打交道，大笑几声继续说：“这也太有缘了！当自己家啊！”
　　“嗯。”
　　李嘉豪还想继续唠嗑，但赵厌说要去洗漱，李嘉豪也就不好意思拉着人说话。
　　赵厌洗漱完，刚走到阳台门口，看见他的床位下铺，坐着秦泽。
　　赵厌愣住一瞬又恢复平常，他慢悠悠走过去，又慢悠悠上床。
　　夏夜黑的早，七八点天就黑了。也热得很，没空调根本没法过。
　　幸好学校宿舍修的好，空间大，有空调，地板都奢侈地用了瓷砖，独立阳台和卫浴，靠门口是一个一个的小衣柜，中间有两张大长桌。
　　赵厌躺床上闭目养神，秦泽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板不再摇动，天也将将亮。
　　“起床了！起床了！401，402，403……”宿管阿姨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一个一个宿舍叫喊着，一根木棒在手上挥舞，在宿舍门上敲来敲去。
　　赵厌揉揉眼睛，坐在床上发愣，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就去洗漱。
　　赵厌洗漱完在椅子上坐着楞神，眼底一片乌青，一晚上完全没睡好。
　　李嘉豪慌慌张张洗漱完，刚要出门停下问：“赵厌，怎么不走啊？”
　　“一会儿早自习迟到了！”
　　秦泽恰好往外走，经过赵厌，瞥了眼，结果对上视线，秦泽刚要转头，赵厌问：“你……”
　　秦泽停住：“什么？”
　　赵厌皱眉，起身往外走：“没事，走吧。”
　　秦泽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
　　叮铃铃——
　　被早读书环绕的教学楼变成被跑步声环绕。
　　“诶，赵厌，你不吃早饭啊？”
　　李嘉豪站在教室门口，看见赵厌坐位置上一动不动。
　　赵厌抬头回：“嗯。”
　　李嘉豪又问：“你不舒服啊？”
　　赵厌回：“没，懒得吃。”
　　李嘉豪愣了愣，心里发出疑问，饭都懒得吃，前面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随即他点了点头，拉着秦泽朝食堂跑。
　　赵厌瞥了眼窗外，今天太阳很大，空气燥热。
　　赵厌从桌兜里掏出本练习册，埋头苦干，直到被一个白花花馒头挡住视线。
　　顺着馒头往上看，秦泽正拿着馒头啃。
　　不知道为什么，赵厌觉得这个场景有一丝好笑，说出的话也带了丝很浅很浅的笑意。
　　“干嘛？”
　　秦泽没回答，隔几秒把馒头塞赵厌手里：“吃。”
　　赵厌回：“不吃。”
　　秦泽坐在座位上，盯着前方说：“上回，高三有个人，不爱吃早饭，跑操跑晕了，摔得血渍呼啦的。”
　　赵厌微微皱眉，看了看手里白花花的馒头，做起激烈的思想斗争。
　　秦泽又继续说：“上上回，高一有个人，不吃早饭，上课上着上着就倒了，班上老师同学吓个半死，以为这学生上课上死了。”
　　赵厌顿了顿，默默拿起馒头啃，倒不是秦泽讲的多吓人，只是赵厌觉得麻烦。
　　秦泽看了眼赵厌，放下心拿出课本看。
　　人一旦专注于某件事，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叮铃铃——
　　“快快快！”
　　“吃午饭了！”
　　“帮我占个位！”
　　“你快点！”
　　……
　　赵厌看着走廊上为了抢饭跑的乱七八糟的人，陷入沉思。
　　李嘉豪跑过来，打了个响指：“赵厌，想什么呢？”
　　赵厌回神，抬头用下巴点点走廊：“他们跑什么？”
　　李嘉豪立马竖两根手指，比一个耶，说：“午休两小时，我们年级起码有几百号人，几百号人同时吃饭，排队得排半个小时吧，吃半个小时，午休就剩一个小时了，再减一减，还午休啥呀！当然要跑，争分夺秒！”
　　赵厌听着点点头，随后，又问：“你们不跑？”
　　李嘉豪和周围几个同学，一下课就围在秦泽周围，把路堵得死死的
　　李嘉豪回道：“有这时间还不如干点别的，干完别的再去也不迟，还不用排那么久的队！”
　　赵厌想到开学那天后来的篮球小子。
　　“所以，你们打篮球。”
　　赵厌说完，秦泽微不可察的顿了顿，然后他起身走了。
　　李嘉豪说：“那当然！过段时间就是运动会了，想着多练练，说不定还能拿个冠军回来。”
　　赵厌问：“运动会？”
　　李嘉豪回：“对！你不知道？”
　　赵厌一脸茫然，他确实不知道，转来没几天，完全没听说过。
　　李嘉豪恍然大悟，一脸歉意道：“忘了你是新来的，不过校上还没发通知，往常都是这个时间，所以我们就先练练，说起来，要是办运动会，赵厌，你准备报啥项目？诶诶……”
　　李嘉豪还想说点什么，没开口就被折返回教室的秦泽拉走。
　　秦泽钳住李嘉豪的脖子问：“还打不打？”
　　李嘉豪求饶道：“打打打！”

　　食堂门口拐弯处，有个窗口对着操场。
　　不过以前赵厌都没怎么注意，今天破天荒的他看见这个窗户，并且鬼差神使的走过去。
　　篮球场上，几个少年迎着烈阳，打来打去，越打越开心。
　　赵厌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篮球场的人打累了，朝食堂走。
　　赵厌才收了眼神，也朝食堂走。
　　端着饭刚坐下，赵厌就看见秦泽一行人勾肩搭背的从门口走进。
　　汗水湿了背部的衣服，粘着身上，发丝粘着脸，赵厌皱眉，扭头吃饭。
　　赵厌坐在教室，脑袋放空，想着李嘉豪说的确实有道理，零零总总算下来午休确实没多少时间。
　　其实午休应该在宿舍睡，但时间不够，赵厌就想着在教室趴会儿。
　　昨晚没睡好，天微微亮时，眯了一小会儿，导致赵厌这会儿困死了，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进来。
　　这人一开始在门口还说几句话，走进教室就安静了，赵厌趴着没动，直到旁边的座椅轻微动了几下。
　　赵厌手指动了动，鼻尖一股洗衣粉混着薰衣草的味道，淡淡飘过来。
　　味道不难闻，似乎薰衣草有安眠的效果，这一觉，赵厌竟然睡得有些好，甚至做了梦。
　　一片薰衣草花田，微风吹过，满天花瓣，转头眼前一黑，有人在背后捂着赵厌的眼睛问：“赵厌，眼睛累吗？”
　　不一会儿，视线恢复正常，赵厌转头看，一个模糊的人形迷雾，虽然看不清，但大概知道是谁，赵厌说：“废话，你试试一个晚上几乎不睡。”
　　人形迷雾笑了两声，然后躺着花田中：“躺下睡吧。”
　　人形迷雾的话像是有魔力，赵厌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困，最后好像是倒在迷雾怀里。
　　就这样，伴着薰衣草香，在一团干燥的迷雾中进入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