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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暮色中的刺青与星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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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台浸在橘子汽水般的暮色里。江欲川半躺在生锈的秋千上,用刀尖挑着周贺递来的啤酒罐拉环,祁泽楷坐在旁边的水泥台上,膝盖上摊着最新的数学竞赛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响。
"这道题用阿贝尔变换试试。"周贺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他刚查到的公式,"不过我更想知道..."他忽然伸手捏住江欲川后颈的创可贴边缘,"是谁允许你把我的名字贴得这么歪的?"
"手受伤了。"江欲川挑眉,任由对方揭下旧创可贴,露出下面淡粉色的新疤,"祁泽楷,递个新的。"
少年顿了顿,从书包里摸出印有"周"字的创可贴——那是他昨晚用刻刀在包装上一点点刻出来的。"下次自己带。"他别过脸,却在看见周贺替江欲川贴创可贴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的刀片。
周贺忽然转身:"祁委员,想刻字?"他晃了晃江欲川手里的刀,"我教你啊,用刀尖抵住皮肤,轻轻划..."
"滚。"祁泽楷推了推眼镜,却在看见江欲川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青色痕迹时,忽然伸手按住对方手腕,"这是...上次巷战的伤?"
暮色中,那道疤痕像条沉默的鱼,游弋在冷白的皮肤上。江欲川忽然轻笑,抽回手时带起一片晚风:"周肆送的纪念品。"他顿了顿,刀尖在掌心转出冷光,"就像他口袋里那枚刻着我名字的刀片。"
周贺摸出牛仔裤口袋里的刀片,金属面上"江"字的刻痕还带着新鲜的毛刺:"今早用你的数学试卷磨的。"他忽然贴近祁泽楷,"要不要试试?在我身上刻你的名字?"
少年猛地后退,后腰抵在护栏上,草稿纸被风吹得哗哗响:"无聊。"他低头时,却看见江欲川指尖的刀正在暮色中划出细小的弧线,像在描绘某颗星星的轨迹。
孟泽宇的声音突然从楼梯间传来:"江哥!三中的人在楼下堵门!"他喘着气撞开天台门,"周贺的小弟说...说他们老大在追一中的校花?"
空气瞬间凝固。周贺挑眉看向江欲川,后者转刀的动作忽然顿住,刀刃在暮色中抖出细碎的光。祁泽楷攥紧草稿纸,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在看见江欲川起身时,鬼使神差地抓住对方袖口。
"不是我。"周贺忽然笑起来,从裤兜摸出手机,"是我让小弟放的消息——不然怎么把你骗到天台?"他晃了晃屏幕,上面是三中论坛的帖子:周贺为追一中校花,与江欲川反目?知情者曝两人今晚天台约架!
"周肆。"江欲川的声音带着警告,却在看见祁泽楷耳尖的红色时,忽然伸手将少年拽到身后,"玩得太过了。"
"不玩玩怎么知道?"周贺逼近时,鞋底碾碎了一片玫瑰残瓣,"祁委员,你说要是训导处看见我们在天台...会是什么表情?"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铃声。祁泽楷望着逐渐亮起的教室灯光,忽然想起自己藏在储物柜最深处的、那瓶永远差一口的可乐。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江欲川,直面周贺:"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训导处今晚查不了监控?"
周贺挑眉:"哦?"
"数学竞赛的备用试卷在训导处保险柜。"祁泽楷推了推眼镜,镜片在暮色中反着光,"而我知道密码。"他顿了顿,看向江欲川,"作为交换,你们要陪我完成最后一道压轴题。"
江欲川忽然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他晃了晃手里的刀,刀尖挑起祁泽楷的领带:"祁委员,你这是在...和不良少年做交易?"
"是。"祁泽楷直视对方瞳孔里的暮色,"但我要的不是答案,是解题过程。"他忽然从书包里摸出三罐可乐,"就像这罐可乐——"
"——喝到最后一口,才知道甜味里藏着气泡。"周贺接过罐子,拉环迸裂声中,暮色忽然变得粘稠。他望着祁泽楷转身时带起的风,吹乱了少年后颈的碎发,露出一小块苍白的皮肤,忽然很想在那里刻下一颗带刺的星星。
教导主任的手电筒光在楼下晃动时,三人已经翻上了天台矮墙。江欲川背着祁泽楷,周贺殿后,刀刃在夜色中划出荧光棒般的轨迹。祁泽楷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两人的呼吸,忽然想起论坛上最新的跟帖:天台的玫瑰开了,有人看见三个影子在星轨下奔跑,像要抓住夏天的尾巴。
"怕吗?"江欲川的声音混着晚风。
祁泽楷低头,看见地面的路灯连成银河,周贺的指尖正勾住他松开的鞋带。他忽然笑了,从兜里摸出薄荷糖,塞进两人嘴里:"怕的是训导处抓不到我们。"
暮色渐浓,星星开始在天空眨眼睛。三人在屋顶跳跃的身影,被月光镀上银色的边。祁泽楷望着前方交叠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就像一道复杂的几何题——充满了辅助线般的迂回,悖论般的转折,却在最后一刻,用带刺的玫瑰和带刀的温柔,解出了最意想不到的答案。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教导主任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天台叹气,保险柜里的备用试卷安然无恙,只有监控录像的最后一秒,闪过三道模糊的影子,像三颗流星,划过这个燥热又荒唐的夏夜。
**因为青春从来不需要标准答案,**祁泽楷想着,任由江欲川拉着自己跃向另一栋楼的屋顶,周贺的笑声碎在晚风中,只要解题过程足够热烈,足够荒唐,足够让岁月在回忆里泛起糖霜。
月光下,三罐可乐在屋顶排成三角,像星座,像谜题,像永远不会愈合的刺——但那又如何?毕竟,他们早已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下了永不褪色的、带刺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