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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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姁春和姐姐去前厅用饭的时候已然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
可是林家夫妇此时却才刚刚用膳不久。
父亲林文笑着点点头，招呼着两姐妹入座，而母亲杨氏仍然面无表情，并不言语。
林姁春性子略有些倔强，自然也不肯低头。
凭什么她就是错了？
她就是不愿意随便嫁人，或者说就是看不上母亲选的人家，就是不想听从母亲的安排！
她不要就这样嫁人，懵然不知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再去一个陌生的后宅，将后半生都托付给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困在那里一辈子，过着不知未来如何的日子。
从蜀中来到京城之后，她看着京城的贵女千金，哪怕在闺中如何千娇百宠，扬名京城，在嫁人之后她也鲜少听得再有什么消息。
而她，不过更是普通官家女儿，还能更好吗？
与其这般，不如入宫选秀，天潢贵胄，若是得选天子妃妾，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前途。
而杨氏看着两姊妹面上乖巧听话的样子，依次向父母请安问好，然后落座安静用餐，不由得怒从心上起。
她真不明白为什么二女儿要入宫，她只这两个女儿，自然都想留在身边陪伴。
大女儿已然渐渐好起来，再等着几年大郎婿能独当一面就可，而二女儿本来想要上报身体虚弱，塞点银子给内侍局和尚宫局派来的太医，免了这遭选秀，嫁入自己挑选的人家，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多好。
可这不省心的女儿却同这不负责的父亲联合起来上报选秀，这两个月过初选、复选到最终殿前终选，如今成功入选留用了牌子。
她自然骄傲于自己女儿的出色，可一入宫墙王府，哪能轻易再相见，何况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怎么让人不担心啊，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悲伤，便搁下了筷子欲要开口说话。
上首的林文轻轻咳了一声，阻止了她的话语，转而开口道：“按照规矩，今日便该有天家来使前来宣旨，要劳驾夫人一会儿整治一下家里，月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多陪陪你娘亲。”
看着林姁春望过来的眼神，林文颇感无奈：“阿春用完饭随我来一趟书房。”
林姁春敛眉应是，用完饭顶着杨氏不满却无可奈何的眼光跟着林文一道走了。
“阿春，对你娘放尊敬些。”进了书房，林文关上门，对着这个大胆有主意的女儿也有些头疼，“当初你对你娘为你选的婚事百般不满，我同意你去选秀，是因为你说只是假借选秀让你娘放缓你的婚事，你自有把握不会中选，我素来相信你的机敏聪慧，可如今你却是留牌选用。”
他记得二女儿当时倔强地跪在自己面前：“爹，女儿只求您这一次，母亲如今被蜀地家里那边逼得章法大乱，其中缘由，爹自然知晓。
“我知道婚姻之事向来由父母做主，可是日后要过一辈子的人是我啊，如果娘再这么逼我，我便绞了头发回蜀地去，总归还有祖父祖母肯疼我！”
林姁春当时泪眼涟涟，可背挺得很直，眼神坚毅，是下定了决心：“何况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自然规模浩大，官宦权贵之女出类拔萃，女儿未必中选，只是想借此缓一缓家中这紧迫的氛围罢了。”
林文自然也知道老家和妻子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是个孝子。
一边林老太太哭诉着他无子不孝，要求他过继以保林家血脉，一边是妻子这么多年的陪伴与付出，养育着两个出色的女儿，他也为难。
林姁春的话，让他也有了短暂逃避的理由，女儿此去选秀，一则缓解妻子挑婿心急的心情，二也让老家那边暂时放一下心思，何况他偶发奇想，倘若林家出了一位娘娘，自然光景又是不同。
只是没想到初选、复选和终选，林姁春一连在宫里呆了两个月，出宫的时候，已然留牌中选了，不知道是选入宫中，还是指入各王府，但这也注定再不能如寻常出嫁结为亲家了，这个女儿的未来，他也再无法能护着一二。
昨晚杨氏也是哭了一晚上，他又何尝不伤心呢，到底他们也并没有想让女儿去博富贵前程的想法，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只希望女儿这条路能平安顺遂。
“阿春，如今你在家中的时日自然也不多了，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你娘之前是急躁了一些，那也事出有因，如今又何必再耿耿于怀，日后一入宫门，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啊！”林文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忍多说。
林姁春心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中选她也高兴自傲，可是她不敢深想，别父离母，如果以后再不能与父母相见，再不能见到姐姐，她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入宫，或许两重结局，但是她内心想着是要去当人上人，去争宠夺权的，不然又何必进宫呢？默默无闻了此一生吗？那又何必！
不论是指入王府还是选入宫中，她都注定要走一条艰难险阻的道路。
她提裙下跪，向着林文恭敬磕了一个头：“父母生养之恩，女儿永不敢忘，爹放心，无论今后如何，女儿也始终将会以林家为先！”
林文轻轻扶起林姁春：“你当自己保重，爹知道你聪慧，可是后宫自古勾心斗角，你一定要小心啊！”
父女俩一番殷切嘱托，不必细说。
未等叙话完毕，不过两盏茶的时间，便有管家匆匆来报宫中天家来使已至，全家需去大厅迎接候旨。
林姁春和林文皆是一惊，不想这旨意来得如此之快，便匆匆去了前厅。
一时之间，林家家仆皆到，宣旨的天使才打开圣旨宣读。
跪在前面的林姁春心中因为突如其来的宣旨，一时百般思绪流转，却陡然听得：“……以至册封林氏姁春为从五品良媛，选入宫闱，侍奉圣驾，钦此！”
林姁春心漏了一拍，她终究是入宫了。
从五品良媛，这比大家预想中好了不少，要知道一般初初入宫，位分大约都是从正八品选侍开始，自然也有出身显贵和选秀时被中意的，位分会给的高不少，但没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但也容不得此刻多思多想，她轻盈随着众人一道起身谢恩领取圣旨。
而这位天使颇为和善：“小主安好，三日后宫正司会遣专人来教导宫规礼仪，还请府上好生安排，半月后尚宫局便会统一接各位小主入宫了，小主只管安心。”
杨氏笑着迎上前去，塞了个精致的荷包：“劳烦公公辛苦这一趟了，想来这一路车马劳顿，还请公公移步喝口茶歇息一下。”
这是惯用熟练的客套话，林家只是一般书香门第，虽然林姁春这次入宫位分让人有些意料之外，但是入选中不乏侯爵勋贵和高官之女，所但是让人惊讶的是，这位天使笑眯眯应了下来。
林文便和杨氏将人迎进厅里，又让人沏了上好的蒙顶甘露，同这位天使客气着闲话。
也不过一刻钟，先前只都说了些“小主好福气呢！”
“林大人果然治家有方,林夫人也真端庄有礼。”
林文和杨氏有心想打探一些此次入选秀女和后宫妃嫔的情况，也不好找话说头，便只得顺着天使的话应和一二。
天使最后暗示了“小主好运道！”后便揣着厚厚的荷包作揖微笑着走了，仿佛真的只是歇脚喝口茶一样，留下了满腹疑问的林家人。
若说还能理得清情况，知道为何可能给良媛位分原因的人，也只剩下入宫参选的林姁春了。
林姁春在姐姐陪伴下回了葳蕤院，自然林嬍月也颇为疑惑，但是也很欢欣：“从五品倒很好，既不用一入宫便从低位熬起，想来也没有高位那般惹眼。”
一般而言按历朝规矩而言，皇上封赏妃嫔，若是出身选秀正统，一律从正八品选侍开始，而若平常宠幸宫女或者送入宫的女子，则是从正九品的更衣开始，若因才貌盛名而被特别聘选入宫，则另当别论，所以选秀初封从五品倒是一个不错的起点。
“想来是你殿选的时候颇得皇上青眼，这才给了良媛位分。”林嬍月猜了一下，向着林昫春递茶，浅浅笑着问。
林姁春接过茶喝了一口，略微一沉思：“殿选那日一切中规中矩，皇上并未有特别的举动，或许是那个名字。”
“名字？什么名字？”林媺月乍然一听便神情微紧。
“没什么大事，姐姐放心。”林姁春轻快略过这一话头，“想来家里正忙着安顿旨意和准备宫正司来人的安排，姐姐你去帮帮母亲吧，我也来理一下东西。”
林媺月一想也是，嘱咐几个侍女好生帮忙收拾东西便去寻找杨氏讨论这几日的安排。
而林姁春静坐了许久，才慢慢起身向书架走去，取下《诗经》打开，很快翻到了想要看到的词句。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天天，母氏劬劳。”①
红木窗户被支起通风，一阵风儿轻忽吹过，林姁春看着手中诗经被风吹起翻页，阳光透过窗格，斑斑块块洒落在纸页上，不由得陷入回想。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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