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莫晓》宇宇为琳

11、我要你的痛楚！

　　暴雨将山涧冲成浑浊的怒龙。青云背着白榆涉水而行，缠在腕间的红线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带来剜心之痛——那是同命契在警告灵力透支。

　　"放我...下来..."白榆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冰碴碎裂的脆响。他心口的赤色符印正在蚕食锁灵针，青天留下的凝露丹仅够维持灵脉不溃。

　　青云咬牙攀住湿滑的岩壁："文雨说三十里外有渡魂舟..."话音未落，山崖突然炸开赤焰，碎石间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竟是文雨提前布下的"炽骨阵"！

　　白榆袖中冰刃骤出，却在触及咒文的刹那化作铁水。阵眼处飘来张燃烧的纸人，文雨戏谑的声音随火星迸溅："小师妹，你背上这位可是行走的阵眼呐~"

　　青云猛然醒悟。白榆体内的镇灵钉残余，正是触发所有禁制的钥匙。怀中人突然剧烈颤抖，七处旧伤同时迸裂，血珠悬浮成北斗阵型。

　　"乾坤倒转！"白榆染血的手指点在自己眉心，霜纹顺着脖颈急速蔓延，"以我身为祭，破！"

　　天地骤然倾覆。青云在失重中死死抱住白榆，眼见他的发梢寸寸成雪。爆裂的阵光里浮现记忆碎片：十二岁的白榆被铁链锁在祭坛，文雨举着噬魂鞭轻笑："真是可怜呐..."

　　"闭眼！"白榆捂住青云双目，却挡不住记忆洪流。青云看见暴雨夜的白榆蜷缩在地宫角落，用冰刃在臂上刻下"青云"二字，血珠渗入青砖缝隙；看见文雨癫狂大笑间，将同命契的朱砂混进自己心头血。

　　地面再次震动时，两人已跌在渡口残碑前。腐坏的木舟随浊浪起伏，舟头坐着个蓑衣老叟，怀中抱着盏青灯。

　　"一魂换一渡。"老叟抬眼，眸中跃动着与文雨相同的幽蓝鬼火。

　　白榆将青云推向舟楫："去北境...找我母亲旧部..."

　　"你休想！"青云扯开衣襟，心口同命契赤光大盛，"要祭魂就祭两个人的！"

　　老叟突然嗤嗤怪笑，青灯映出他腐烂的半张脸："小丫头可知这是往生舟？活人上舟需以执念为帆。"他枯指划过青云眉心，"你的执念太杂...有父女亲情，有同门之义..."手指移到白榆心口，"而这位公子的执念...啧啧，纯粹得令人心醉。"

　　白榆耳尖泛红，冰刃却已抵住老叟咽喉："开船。"

　　阴风骤起，青灯暴涨。无数苍白手臂从船底伸出，抓着船舷唱起哀歌。青云盯着船头那盏灯，突然认出灯罩上绘着白語宗禁地图腾——与白榆母亲剑鞘上的纹样如出一辙。

　　"您认识梅雪衣前辈吗？"她突然发问。

　　老叟撑篙的手猛然顿住。浊浪中浮现女子幻影，红衣胜火的梅雪衣正在抚琴，他蹲在窗下偷听，手中还捏着咬了一半的糖葫芦。

　　"梅师姐最爱木樨糖..."老叟腐烂的半张脸渐渐充盈如生，赫然是年轻时的药阁老，"那年我偷炼禁药被宗主责罚，是她替我挡下三道天雷。"

　　白榆瞳孔震颤。

　　渡船突然剧烈颠簸。老叟七窍涌出黑雾："快走！他们来了..."话音未落，赤焰卫的铁索已穿透他胸膛。青云和白榆坠入冰河，在浮沉中看见船头青灯化作梅雪衣的模样，温柔地托起他们推向彼岸。

　　"母亲...？"白榆在昏迷中呓语，腕间红线突然断裂。对岸悬崖上，文雨正把玩着半截红绳轻笑："戏台搭好了，该角儿登场了~"

　　冰河在月下泛着幽蓝磷光。青云拖着白榆爬上浮冰，发现他的伤口正渗出冰晶——文雨种下的同命契在吸收寒毒反哺己身。对岸悬崖传来骨笛呜咽，冰面突然浮现血色阵纹。

　　"抓住我！"青云将腰带缠住白榆手腕，自己却被阵纹吸向冰层深处。无数冰棱倒悬如剑，映出她坠落的身影。白榆突然睁开霜白的眼，指尖凝出冰刃划破掌心，血珠坠入深渊化作红莲。

　　"以吾血脉，祭告玄冥！"他嘶吼着撕开胸前符印，暴走的灵力掀起冰瀑。青云在乱流中看见他脊骨处浮现七颗星芒——竟是未被拔除的镇灵钉在强行催动秘术。

　　冰渊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梅雪衣的幻影从红莲中升起，抬手间冰剑斩断同命契的血线："榆儿，你父亲在钉骨时留了道生门..."她指尖点向白榆心口，冰霜中绽开一朵木樨，"当年我把半缕残魂封在此处..."

　　话音未落，文雨的笑声穿透冰层："师母果然偏心！"赤焰符如流星坠入冰渊，将梅雪衣的幻影烧成青烟。青云趁机抓住白榆的手，借冰莲托举之力跃出裂罅。

　　对岸悬崖上，文雨正在焚烧自己的左臂取血画阵。火焰舔舐着森森白骨，他却笑得畅快："小师妹可知噬魂鞭的妙用？"他扬鞭卷起漫天冰屑，"每道鞭痕都是绝佳的符纸！"

　　白榆突然咳出带冰碴的血："他在复刻当年的刑阵..."青云这才发现四周冰柱的裂痕，与白榆背上的鞭痕分毫不差。

　　文雨甩出七道燃魂符："师尊要你的冰魄，我要你的痛楚——"符咒化作锁链缠住白榆脚踝，将他拖向阵眼。青云拔剑斩向铁索，剑锋却被冰层下伸出的鬼手攥住。

　　"游戏该结束了。"文雨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敕令。整个冰渊开始塌缩，寒气凝成梅雪衣生前的模样，手持冰剑刺向白榆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青云撞开白榆，木樨花的虚影从她怀中绽放。冰剑刺入胸膛的刹那，北境方向传来苍狼长啸，青天的剑气劈开夜幕，将文雨的血阵斩成两半。

　　"父亲！"青云望着踏月而来的青天，却见他身后跟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苗疆女子——琳汐指尖蛊虫振翅，冰渊中沉睡的千年蛊王破冰而出，将文雨吞入腹中。

　　白榆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琳汐揭下面具后与梅雪衣七分相似的容颜……

　　（贝贝们，累累的，周六更；嘻嘻，琳汐其实是梅雪衣同母异父的妹妹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