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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红绳断,孽缘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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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如注,打在静水轩的窗棂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青云盯着手中青天留下的凝露丹,药丸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已经三天了,自从父亲离开后,她再没见过白榆。
"小师妹!"祈潇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快开门!"
青云拉开门,祈潇浑身湿透地冲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慌乱:"不好了!宗主突然下令,要重罚白榆师弟!"
"什么?"青云手中的药瓶差点掉落,"师兄的伤还没好啊!"
"听说是文雨二师兄从中作梗。"祈潇压低声音,"他向宗主告密,说亲眼看见白榆师弟使用水系法术。"
青云心头一震。文雨——白語宗二师兄,火灵根符修,性格乖张疯癫,却深得宗主信任。她只在宗门大典上远远见过他一次,那人一身红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时候执行?"青云急问。
"就在今晚!"祈潇抓住青云的手,"药阁长老极力反对,说以白榆师弟现在的状态,重罚等于送死。但宗主一意孤行..."
"我得去见他!"青云抓起斗篷就要冲进雨里。
祈潇拦住她:"等等!现在密室外有文雨的人把守。"她从袖中掏出几根银针,"拿着这个毒银针。"
青云感激地接过银针:"谢谢师姐!"
"别急着谢我。"祈潇神色复杂,"文雨二师兄表面疯癫,实则心细如发。若被他发现..."
"我会小心的。"青云坚定地说。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青云将淬了毒的银针藏进发髻。月光泼在寒松院外的青砖上,映出墙头交错的红线——是文雨布下的"赤焰蛛网",碰触分毫便会惊动整个宗门。
"小师妹这身夜行衣,倒是比白日青衫更衬肤色。"带笑的声音从树梢飘下,青云猛地抬头,正对上文雨晃荡的赤色衣摆。他倒挂在梧桐枝头,腰间符箓叮咚作响,指尖燃着一簇幽蓝鬼火,"想来探望白榆师弟?"
青云袖中匕首已滑至掌心:"二师兄要拦我?"
"拦?"文雨翻身落地,火光照亮他眼下泪痣,"我若想拦,你连山门都摸不到。"他突然逼近,发间金铃几乎贴上青云鼻尖,"猜猜看,白榆师弟的琵琶骨钉了几根镇灵钉?"
青云瞳孔骤缩。镇灵钉入骨,轻则灵力滞涩,重则经脉尽毁。
"两根?三根?"文雨歪头轻笑,手中幻化出赤色虚影,"还是...整整七根?"虚影赫然是白榆被铁链悬在刑架上的模样,鲜血顺着苍白的脚踝滴成血洼。
匕首破空刺向虚影,却穿透文雨胸膛——原是幻象。真正的符修倚在廊柱上啃着糖葫芦,糖衣裂开的脆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这般急躁,怎么破我的'九连环'?"
青云猛然驻足,脚下青砖浮现血色阵纹。九道火环从地底窜出,将她困在方寸之地。热浪舔舐着裙角,文雨的声音忽远忽近:"第一环,焚香。"火舌突然化作青烟,裹着浓烈的曼陀罗香。
"屏息!"青云扯下衣带蒙住口鼻,却见烟雾凝成白榆的模样。幻影踉跄着伸手,腕骨处镇灵钉泛着寒光:"阿云...救我..."
剑锋刺穿幻影的刹那,第二道火环接踵而至:"二环,煮酒。"烈焰化作滚烫酒浆倾泻而下,青云旋身跃上院墙,靴底已被灼穿。酒气蒸腾中,白榆的咳嗽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是幻术..."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迷障。第三道火环却已缠上脚踝:"三环,烹茶。"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青云踉跄跪地。恍惚间看见文雨踩着火焰走来,朱砂描红的指甲挑起她下颌:"这般狼狈,如何救你的情郎?"
"他不是..."青云突然暴起,染血的银针直刺文雨咽喉,"我的情郎!"
针尖在离皮肤半寸处凝滞。文雨双指夹着银针,饶有兴致地端详针尾雕刻的云纹:"青天师叔的'锁灵针'?有趣..."他突然将银针刺入自己掌心,鲜血顺着金丝符纸蜿蜒成咒,"四环,祭血。"
整座寒松院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青云足尖点着浮尸借力,却在瞥见池中沉浮的白榆时心神大乱——少年双手被铁链贯穿,眉心嵌着枚赤玉钉,三千青丝尽化霜雪。
"这是...三年前的溯影阵?"青云突然想起父亲提过的禁术。文雨立在血池中央抚掌大笑:"聪明!当年白榆师弟为护你,可是生生挨了七道噬魂鞭——"
话音未落,青云已纵身跃入血池。灼痛撕扯着每一寸肌肤,她却死死抱住幻影中的少年。血色符咒在两人相触的瞬间崩裂,真正的密室入口在池底显现。
"你竟能破我的'七情阵'..."文雨的声音忽然正经起来,疯癫笑意褪去后,眼底竟有星芒闪烁,"进去吧,他在等你。"
密室内寒气刺骨,八十一盏鲛人灯映着冰棺中的白榆。七根镇灵钉贯穿他周身大穴,冰霜顺着伤口蔓延至心口。青云颤抖着触碰他结霜的睫毛,怀中凝露丹突然发出嗡鸣。
"以血为引,钉出则人亡。"文雨的声音从冰壁传来,"但若用锁灵针暂代镇灵钉..."他弹指将银针送入青云掌心,"或许能争得半刻钟。"
银针刺入白榆心口的刹那,冰棺轰然炸裂。白榆咳着冰碴睁开眼,指尖凝出薄如蝉翼的冰刃抵住文雨咽喉:"你...究竟...是敌是友..."
"重要么?"文雨笑着握住冰刃,掌心鲜血染红衣襟,"此刻开始,你们有三十息逃离——师尊的赤焰卫,可比我疯多了。"
地宫开始震颤,青云搀着白榆撞开暗门。身后传来文雨癫狂的吟唱:"红绳断,孽缘生,九连环里葬痴魂——"
暴雨倾盆的山道上,白榆突然闷哼跪地。青云掀开他染血的衣襟,惊见心口浮现赤色符印——是文雨暗中种下的同命契。
"他为何..."青云的质问被夜风撕碎。
百里外的地宫中,文雨把玩着染血的银针,面前水镜映出二人相携的背影。他蘸着自己的血在冰棺上画符,朱砂写就的卦象渐渐清晰:双星伴月,劫起北疆。
"师尊啊..."他舔去指尖血渍,笑得像个天真的孩童,"您最得意的棋子,终于要跳出棋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