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寻》乱乱辞

1、烟火人间

　　四月走到第六天，气温回暖，窗外一片俏生生的绿，不知名的鸟儿间断鸣叫。

　　这次回老街不是短暂停留，而是为自己寻的容身之处。

　　俗事繁尘，总该要糊涂着过，苏寻糊涂多年，在一个平静的黄昏，幡然醒悟。

　　那天，天空被红霞晕染，美的不像话，母亲唐婉蜗居厨房，同母异父的妹妹陈希房门紧闭。

　　阳台矮凳上，苏寻一人独坐。

　　阿寻喜欢看落日，总期盼夺目的红来烫热那颗冰封多年的心。

　　半小时后，伴着了轻微的关门声，静谧的空间刹那间鲜活起来。

　　“爸爸！”陈希冲出房间，紧紧拥抱来人。

　　“那么着急干嘛？”语含责备，眸子里蕴着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恰巧女主人端着饭菜出了厨房，陈国强松开女儿，接过妻子手中的汤碗，并在转身前忽的在妻子嘴角印上一吻。

　　“幼稚”，唐婉愣了愣，随即笑骂。

　　来人是苏寻的继父。陈国强于思南中学初中部任教，对外，他不苟言笑，刻板严肃，学生对他又怕又敬，谁能想到，私下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多么温馨的一家人，烟火人间，不过如此。

　　这一幕却生生逼红了阿寻的眼眶。

　　······

　　饭后，阿寻寻到母亲。

　　“我明天回老街。”阿寻盯着唐婉，态度坚决。

　　“也好，回去多陪陪你外婆。”唐婉乐见其成，对于母亲，她有太多愧疚，少时对母亲的劝阻置若罔闻，早早步入婚姻。与苏寻父亲苏泽分开后，又将年幼的苏寻交由母亲抚养，母亲为了她，耗了太多神，费了太多心，“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了。”阿寻沉默一瞬，方才答到。

　　“什么！”唐婉蓦然抬头，愣愣的盯着阿寻。

　　“不会再回您家。”

　　一个“您”，母女二人似是隔着万水千山，唐婉脸色白了。

　　“三年前，我离开老街，随你到思南生活，思南高楼林立，夜间也是灯火辉煌，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风景，我妄想万家灯火有一盏独属于我。”阿寻嘴角带笑，似是自嘲，“去年12月，只因餐桌上一句“外婆更喜欢姐姐”，众人皆道童言无忌，你却当了真，责备外婆应一视同仁，你在试图帮陈希争取更多的爱，我才发现，到头来，我的身生母亲不爱我。”

　　“在你拥有了新家庭，我已经被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唐婉的心被阿寻的言语刺痛，眼眶反酸，有些语无伦次：“不是的，不是的阿寻，妈妈没有帮妹妹抢夺什么，妈妈是爱你的。”

　　“可是，唐女士，我怎么就感受不到呢？”阿寻泪珠一颗一颗往下坠。

　　唐婉爱过阿寻，正因爱过，阿寻才会痛彻心扉，才会愈发沉默，唐婉怎么可能看不见呢？十月怀胎剩下的女儿，再微小的情绪波动，母亲也能察觉到。

　　她沉溺于新家庭的温情时刻，幸福来之不易，她选择粉饰太平。

　　所以阿寻不提，她也只当不知。

　　······

　　阿寻还是走了，三年前孤身一人闯入，三年后孑然一身离开。

　　这一年，阿寻十五岁，本该风华正茂的年纪。

　　唐婉不拦，一来，这孩子去意已决，若逼迫她留下，母女两人的关系更加岌岌可危；二来，唐婉母亲周素香得知了事情原委，前来接外孙女回家。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阿寻只有我了，我该多疼疼她的。”

　　唐婉落下泪来，她亏欠阿寻太多，却也于事无补。

　　12月，面对唐婉的指责，老太太未置一词，是默认，也是妥协。

　　今日种种，是理智战胜情感，阿婉自欺欺人太久，也该让她醒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