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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炎知嘟囔，“这有什么的。”
“当然有了。”周震神色认真地道，“这说明你承认了我跟井濯的关系。”但顶级Alpha顿了顿，又转回黑水般的眸子，自相矛盾似的哑声道，“不过好像已经没什么用了，因为，我已经不打算结婚了。”
井炎知能看出来，周震是认真的。
仿佛箭在弦上，一发便不可收拾。
看着他爸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井炎知不可避免地缓慢皱起眉，一字一句：“我不懂。”
“……不懂我为什么不跟蓝澜结婚，”周震冷冷地扯动嘴角，“还是不懂我为什么要跟井濯结婚？”
周震的下颌线冷白清晰，以至于看起来很是森然，“因为我并不喜欢蓝澜，也从没说过我喜欢他。你们听到的那些传言，全都是两家为了让联姻水到渠成的手段。”
井炎知险些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出声时能感觉到语气中不自觉的难以置信：“如果事实当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解释？”
“我解释过的，但没有人相信。”周震淡淡地说道。让人怀疑他说这句话时，也不对井炎知抱什么期望。
甚至他也是做过反抗的，用朝三暮四、花天酒地去违逆他“深情”的人设。他以为至少会有人不相信，一个心中怀有白月光的人，会人机分裂到如此地步。
然而没有人相信。
说什么谤誉由人，笑他人看不穿……等事态真发展到了三人成虎、站在谣言的漩涡中心的时候，也许只是常常自感无力而已。既然如此，不如就真装一回不在意，所以渐渐地周震不再理会。
拘泥于口舌之争，是弱者的表现。
周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以为自己会永远不在乎真相、评价、伴侣，反正像他这样的被周老爷子寄予厚望的人，到了合适的年纪总会面临结婚这个环节，那么跟谁结婚不是结？
跟蓝澜也无所谓。
但是，周震比所有人甚至他自己，都更早遇见了意料之中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没有任何征兆，在他无聊的、纯粹用来镀金的欧洲访学旅途中，遇到了一个温柔又阳光的背包客。
那个时候井濯滔滔不绝地在跟身边认识的人，讲述这些年他在世界各地见过的景象，而周震只是作为一个陌生的听众，共享了这段不属于他的谈话。井濯说的是如此绘声绘色、动人心弦，以至于没有人会不认为——
他天生就是自由的圣子。
从那以后，周震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井濯。
他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也形容不上来。他也不会想到，自那以后他们的再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快——即那次冰湖救人事件，井濯给狼狈呛水的他做了人工呼吸，然后不告而别……
一次丢人丢到家的经历。
但也正是这次经历，让一直以来苦恼不已、毫无头绪的周震醍醐灌顶！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叫做井濯的Alpha。
周震当然不会把心路历程告诉其他人。儿子……也不太行。因为这是属于他跟井濯的秘密。所以他删繁就简地说完后，没个正形地道：“当初听见你说我跟井濯会结婚的时候，我真挺开心的。”
“……”井炎知仔细回想，不是很有敢开口回应。
……好像确实是这样。原来不是故意演的啊……
说实话“深情”人设是没什么问题，有“白月光”也没错……但谁能想到其实不是传言中的“蓝澜”，而是他爸啊！！
周震看着井炎知憋气般的表情，轻松似的笑了笑：“儿子，你相信真心吗？”
井炎知想起来之前北芳说过的话。
【人这一生会遇见数百万人，会与八万人相识，跟四万人打招呼，和三千人熟悉，这其中关系亲近的也才三百多人】
所以光是与不同人相遇，就高达数百万次。
这样复杂的社交网络，注定决定了人是一种情感复杂的生物。
一时一刻的情感也许是真的。
然而瞬息万变，白云苍狗。真心亦是如此。
但，周震笃定地说：“我相信。而且我相信只要我认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弦更张。”
“……所以，你是想说，”良久，井炎知艰难地开口，“你是爱井濯的。爱他爱到，让他在舆论面前背负第三者的污名，把我早早送出国，还默许我认那个人做后爸？”
这些，现在的周震并没有做过。但早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凭着只言片语，还原了“未来”的所作所为。而结果是，大差不差。
所以听到这些，周震并不感到十分惊讶。
他只是问：“为什么会有后爸？是我离婚了，还是……他死了。”
井炎知微微收紧拳头，道：“我知道的是因为那个时候有对赌协议，每天的工作强度太大，加上你们都是Alpha，一开始没有磨合信息素，所以怀我的时候身体变得很差。后来……就一直没好过。”
从这些话开始，到结束，周震冷俊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
周震道：“如果这辈子我没跟井濯在一起，你会消失么。”
井炎知看向自己的身体，至少此刻是没有任何变化。但他却莫名地觉得毛骨悚然。明明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不知道。”井炎知目光闪躲。
周震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即便是像你说的那样，靠‘孩子’达成了结婚的目的，他跟着我也不会有一天安生日子好过。所以……比起在一起，到此为止是更好的选择。”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想法呢？明明不久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处理好一切。
然而，他知道了上辈子的结局。如果处理好一切的代价，是可能伤害到井濯。
那他宁愿克制退缩。
井炎知还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从前他一直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很寻常的事情。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是因为还不够喜欢。
是因为周震不喜欢井濯。
但感情并不总是非黑即白。
甚至他会想，如果二十年后的周震知道会是那种结局，会不会在一开始，也会选择从未开始。
而现在，一切似乎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拆开了他爸爸们的羁绊。如果周震的决心是真的，那么他们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他们会回到各自的轨道上，做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井炎知的使命完成了。
但是，为什么他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开心、轻松？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他出了禁闭室，被管家领到周老爷子的书房，也没有得到解答。
事实上，他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带领。即便这间房子放在任何一个档次的富豪家里，都显得太大，但只要是他见过的地方，哪怕只是在外头匆匆一瞥，都记忆犹新。
而宋景让得知老爷子想见井炎知时，更不免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像是不明白这样一个连出身都谈不上的人，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但Alpha不知道的是，刚才井炎知跟保镖要通讯设备，所转拨给的那个人，就是太爷爷。
如果宋大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脸上扭成一团的表情只会更甚。
因为直通周老爷子的房间电话，是整个周家老宅讳莫如深的号码。只有照顾他起居的老秘书才知道，也是由他负责转达平日里需要急告周老爷子的消息，就连周震也不得而知。
这看起来更像一个等级森严的制度，因为过于病态，将电话原有的通信功能异化了。
至于井炎知为什么知道，当然是他查电路自己摸索出来的，并且在出国之前，报复性地把电话号码张贴到宅子里的显眼处。
周老爷子的书房很单调，但说朴实无华也不能够。
几百万的名人书画及古玩收藏陈列在墙壁的玻璃橱窗里，看起来仿佛与墙融为一体，有不可名状之感。
管家把他带到后就退下了。
这个地方，井炎知也是第一次踏足。Beta站在原地静静地环视一周，不知是不是因为夜已深浓，抑或是老爷子原本就厌光，整个书房里光线昏暗得像一处地窖。
明明地段采光是这一片最好的。
不多时，旁侧墙面传来一声轻的声音，如同榫卯扣合。井炎知的注意力被夺了过去，就见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条缝，一道人影踩着步子走出来。
身形纤瘦笔直，步履轻快，只带起极淡的脚步声，一点也不像个年近七十的老人。
确实。就算太爷爷再年轻二十岁，也不至于如此利落松弛。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周老爷子。
他是蓝澜。
等到差不多近前，蓝澜才缓缓顿住脚，故作姿态的样子特别像一只凹造型的天鹅，语气也是：“看到是我，惊讶得说不出话了？”
那倒不是。虽说蓝澜待在本家这件事确实很有噱头，但他也不是不知道蓝澜向来很会讨好太爷爷，几句话把老人家哄得团团转，所以能“代”之来会见自己，也就不足为奇。
井炎知冰冷地直视他：“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
只言片语，却精准地戳到了痛处，请对方吃了一记闭门羹。
蓝澜见状，扯了扯唇角，彻底卸掉了伪装的面具，厌恶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知道这里的这么多事情？”
“跟你有关系吗？”井炎知不吃这一套，“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话？”
蓝澜噎了一下，有一瞬间与之相比，他感觉自己才真的是外家人。但立马又恢复了镇定，冷嗤道：“你就算不说，刚才我也已经听见……”了。
“我知道。”井炎知打断他，直接挑明，“房间里有微型摄像头，你们就是用它来观察周震的情况？”
这回蓝澜脸色白了几分，是真的惊讶得有些失态了。他以为自己也做的天衣无缝了，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可偏偏井炎知又是那么的从容不屑：“这是谁的主意，你的？说实话，真的有点掉价。”
蓝澜的声音沙哑，强撑着笑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井濯的身份，你就不怕我对你‘爸’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11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