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忆痕》莫墨a

4、第4章 星星手链

　　闹钟在五点五十分提前响起，余昙盯着床头的便利贴愣住——这次不是她熟悉的工整字迹，而是歪歪扭扭的卡通字体，画着戴星星书签的兔子捧着玻璃罐，罐子里飘着樱花和饼干碎，旁边写着“周四早安！”。

　　右下角画了个小太阳和千纸鹤，翅膀尖还沾着点樱花粉。

　　她摸着纸张边缘的毛边，忽然想起昨天放学时顾恒塞给她的玻璃罐，罐底沉着几片完整的樱花瓣，像被小心封存的星子。

　　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妈妈正在煎锅里摆弄爱心形状的蛋饼，围裙上的兔子图案歪了一只耳朵，和便利贴上的画风如出一辙。

　　书包侧袋的星星挂坠轻轻摇晃，余昙忽然注意到校服袖口的昙花刺绣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灰色的线迹，像是被人用尺子比着描了道月光的弧度。

　　昨天顾恒蹲在便利店门口，借着路灯帮她缝补书包带，指尖还被针戳出了小红点。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顾恒正踮脚往树杈上挂什么东西。

　　听见脚步声，他慌忙转身，手腕上的月亮手链撞在树干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没什么！”

　　他耳尖发红，却不小心碰落了树杈上的纸袋，里面掉出几页画满涂鸦的草稿纸。

　　余昙捡起纸张，发现全是她的侧脸速写：早读时托腮发呆的样子，食堂里吹凉麻辣香锅的样子，甚至还有昨天在图书馆踮脚拿书时，裙摆扬起的弧度。

　　每张画的角落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张写着“2017年10月9日余昙第一次借我的数学笔记”。

　　“其实去年你说想学素描，”顾恒挠了挠后颈，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项链，链坠是缩小版的月亮手链，“后来我偷偷补全了所有你没画完的部分。”

　　余昙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他耳后，顾恒触电般后退半步，单车铃铛发出慌乱的响声。

　　余昙跟着他走进教室，发现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从周一到周三的“记忆碎片”：周一的星星书签、周二的陨石曲奇碎、周三的樱花花瓣，还有张字条用红笔写着“周四要和余昙一起做物理实验，她会把导线缠成星星形状”。

　　物理课的实验台上，顾恒小心地把导线绕成五角星，余昙盯着他手腕上的手链在仪器灯光下反光，忽然想起日记本里夹着的医院单据——“建议通过重复熟悉的物品刺激记忆，建立固定的情感锚点”。

　　他早已把自己变成了她的“锚点”，用星星和月亮编织成永不褪色的绳结。

　　“余昙同学，电路接反了。”老师的提醒让她慌忙回神，却发现顾恒早已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导线，指尖还留着刚才被刮到的红痕。

　　他冲她眨眼，耳尖红得比实验台上的指示灯还要鲜艳：“上周你也接反了，不过那次你说‘电流像星星在眨眼睛’，所以我特意留了这截发光二极管给你。”

　　午餐时林小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月亮发卡上别着枚迷你星星挂坠。

　　“知道顾恒今早为什么在校门口挂纸袋吗？他昨晚在便利店画速写画到打烊，老板说他‘把整面墙的便利贴都画满了余昙的名字’。”

　　她忽然指着顾恒的餐盘，“看！他把炒胡萝卜摆成了月亮形状，他研究了半小时怎么用模具压出月牙。”

　　顾恒正笨拙地用勺子调整胡萝卜的角度，听见这话手忙脚乱地用青菜盖住，却不小心把番茄汁溅在桌上。

　　余昙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想起昨晚日记本里的新发现：夹在中间的月考成绩单上，顾恒的名字永远紧跟在她后面，像影子追着光。

　　放学时的樱花道异常的炎热，顾恒接过余昙的外套放进了车筐里。

　　车筐里的玻璃罐随着颠簸轻响，他忽然停在便利店前，跑进去买了两支草莓冰淇淋，特意用吸管把甜筒戳出星星形状。

　　冰淇淋上的星星糖针在路灯下闪烁，余昙看着他认真舔舐甜筒的模样，忽然发现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她周三画的交叠手腕图案。

　　翻开内页，最新的记录写着：“周四余昙在窗台碰倒了玻璃罐，樱花瓣落在她睫毛上，我差点伸手去捡——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连她睫毛上的星光都想收藏。”

　　夜色漫过便利店的玻璃，顾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躺着枚银色的星星手链，链坠刻着极小的“恒”字。

　　“你说‘星星和月亮该是一对’”他声音轻得像樱花落地。

　　“其实我早就买了，只是一直不敢送，怕你下周又忘记它的意义。”

　　余昙看着他手腕上的月亮手链，忽然把星星手链戴在自己腕间，两个链坠相碰发出清越的响声。

　　“不会忘记的，”她指尖划过他课本里新画的涂鸦——戴星星手链的兔子正牵着戴月亮手链的兔子穿越樱花雨，“因为你把每个周的记忆都变成了星星，藏在我记忆的每个角落。”

　　晚间的台灯下，余昙翻开日记本，笔尖在“2018年3月29日周四”的日期旁停顿许久。

　　窗外的细雨沾在星星书签上，像撒了把碎钻，玻璃罐里的樱花瓣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和腕间的星星手链遥相呼应。

　　她忽然想起物理课上那截发光二极管，想起顾恒画满她名字的便利贴，想起他把胡萝卜摆成月亮的笨拙模样。钢笔尖落下时，墨迹在纸页晕开温柔的涟漪：

　　今天顾恒送了我星星手链，和他的月亮是一对。他的笔记本里藏着所有我忘记的细节，连我去年打翻牛奶时溅出的图案，都被他画成了星图。

　　蹲在樱花树下系鞋带时，后颈的绒毛落满细小的水珠，像只怕冷的小兽。我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记得很多——记得他耳尖的红，记得他课本里的兔子，记得每次初遇时，他眼里盛着的整个春天。

　　这些藏在时光胶囊里的星子，早已在我心底连成银河，让每个重复的日子，都亮得像他递来的草莓牛奶。

　　雨珠落在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余昙合上日记本，把星星手链和月亮手链并排放在枕边。梦里，两只戴着星月手链的兔子在樱花树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