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绮带》岁稔清

46、冬月反水

　　所有人都能看出，北境公主明显是在护着言家大小姐，而按照苏布达的性格，怕是要和惠嫔争执一番才肯罢休。

　　可惠嫔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不少人心生怜悯。

　　当然同时也有人不屑一顾，她们都看惯了后宅中装柔弱的戏码，对此习以为常。

　　不论周围的看客如何想，言宁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想要冲出去的苏布达。

　　今日的确有可能与惠嫔对峙，但绝不是由苏布达来完成的，否则将会演变成三个国家的问题，没有任何人能承担的起。

　　“公主，切莫动怒。”

　　言宁绮将其拉至身后，抬眼直视惠嫔。

　　“臣女与娘娘素不相识，不知娘娘为何要处处针对于我？”言宁绮先发制人，此话引得众人不停遐想。

　　惠嫔皱了皱眉，面露不解，低声开口道：“言小姐说的什么话，我何时针对过你，方才也是我技不如人，才让箭射偏了，你不能因此就编排我啊。”

　　言宁绮浅浅叹气，似乎有些犹豫，又转头望向皇后。

　　皇后收到眼神，缓缓开口：“言小姐有话便说，本宫不会偏袒任何人。”

　　这句话像是给了言宁绮莫大的鼓励，她重重点头，又看向惠嫔。

　　“娘娘也不必装傻，方才你在我身边的一番言论，让臣女深感震撼。”

　　惠嫔没想到她会提到此事，那些话本是私底下说的，可若是抬到众人面前，怕是会变味，还没等她出声阻止，言宁绮便继续。

　　“娘娘议论圣上的话，臣女不敢妄言，就单说调拨之言，便让人难以理解，我与毓王殿下情投意合，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诋毁他，还劝我别嫁，也不知这些所谓的内情您是从何处听来的？”

　　言宁绮不慌不忙的声音，让众人竖起来耳朵，这些话可是惊天的秘密，竟然被她这样淡定地说出了口。

　　皇后听到此处皱起了眉头，“什么叫‘’议论圣上的话’，你们最好把话说清楚！”

　　见皇后发怒，众人皆屏气凝神。

　　言宁绮原原本本地把方才的话讲了出来，在场的人都默默倒吸凉气。

　　一旁的惠嫔不可置信地看着言宁绮，她从未想过，一个深闺中的弱女子，竟然会如此从容，她的表情渐渐有些龟裂，广袖中的手紧紧握拳。

　　几个深呼吸过后，惠嫔惨然一笑。

　　“言小姐好口才，方才我俩确实有所交谈，可我只能说，她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惠嫔表现地很大度，仿佛不愿去计较言宁绮对自己的诽谤。

　　“既然言小姐与王爷两情相悦，为何不去冲喜？我听说大荣有不少此等先例，最近王爷病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言小姐既然真的担心他，我想早些嫁过去或许能让王爷有所好转。”

　　惠嫔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言宁绮不由拧眉，此人果然不容小觑。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隐隐期待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场。

　　“娘娘还是别转移话题，我们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还是说你不愿承认方才所言皆出自你口？”

　　二人针锋相对，一时僵持不下。

　　“奴、奴婢证明，言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冬月声音不高，甚至还带些颤抖，可在寂静的殿内犹如晴天霹雳。

　　惠嫔猛地转身，死死盯住低着头的冬月，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皇后娘娘，奴婢方才就在惠嫔娘娘身边，她与言小姐说的话，奴婢听得一清二楚，言小姐说的没错，惠嫔的确对圣上与王爷不敬。”

　　所有人都盯着跪在中央的冬月，没想到最后竟是由惠嫔的贴身宫女来作证。

　　惠嫔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冬月怎会主动站出来。

　　皇后皱眉，“惠嫔，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惠嫔紧闭双眼，她在快速思考，对皇上不敬与那个秘密哪个都不是小事，到底如何才能让自己脱身。

　　皇后见她不语，便下旨将其禁足。

　　“这些日子你先呆在宫里别出来，如果不是为了大荣与南疆的和平，本宫今日便直接处置了你！”

　　“各位见笑，天色已晚，大家还是先回吧。”

　　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出了宫殿发现外面艳阳高照，不过皇后说不早了那便是不早了，谁也没敢多言，挪着小碎步往宫外走去。

　　待众人散去，殿内只剩下皇后与言宁绮。

　　“辛苦你了，惠嫔可真是难缠，若不是那丫头，我们怕是要被她反将一军。”

　　皇后捏了捏眉心，此事让她焦虑了好几日，好歹今日算是完成了任务。

　　“臣女也没做什么，今日幸亏有娘娘在。”言宁绮其实也有点没信心，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

　　“看来，皇上先前让李公公对冬月的劝说还是有效的。”

　　言宁绮不解地看向皇后，后者给她解释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

　　冬月经常去御书房，一来二去虽没见着皇上，可与李公公倒是熟络起来。

　　二人同是给主子做事，在李公公特意的引导下，冬月对惠嫔的忠心越来越少，加上回宫后惠嫔对她的打骂，冬月渐渐生了二心。

　　她觉得李公公说得对，整个宫里都是皇上说了算，虽说现在是在惠嫔手下做事，可真正出了事还是要听皇上如何裁决。

　　既然惠嫔如此不仁不义，冬月感觉自己没有必要为了她而献出生命，她对惠嫔做的那些事虽然不太清楚具体的内容，但冬月也知道些大概，一旦暴露，自己一定会跟着她丧命。

　　是以今日在听到惠嫔的大胆发言时，冬月动摇了，或许主动坦白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惠嫔被带下去，而冬月被带去了御书房，她知道的内容非常有用。

　　言宁绮告别皇后，有些疲惫地往宫外走。

　　刚到宫门口，就看见苏布达在那边晃来晃去，还装作没有看到出来的言宁绮。

　　一旁的琴音也在好奇，她不是早出来了，为何还没回馆驿。

　　言宁绮看到她还在，心里有些欣喜，快步向她走去。

　　“公主，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

　　苏布达看了她一眼，扬起高傲的头颅，“小事一桩。”

　　“你也别太感动，虽说我们立场不同，可我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今日就算是别人，本公主也会出手的。”

　　说了一大堆，苏布达就是想表达自己并不在意言宁绮。

　　看到她依旧傲娇的模样，言宁绮放下心来。

　　不论如何，两人的友谊不变。

　　“那也是要感谢公主的。”说完言宁绮主动抱住了她。

　　苏布达完全愣住，她没想到言宁绮会做出如此动作。

　　她象征性地拍了拍言宁绮的后背，她可是公主，能够允许言宁绮抱自己已是难得，苏布达心中如是想。

　　言宁绮很开心，二人在很多方面都很聊得来，的确不想因政见不合而放弃这个朋友，现在她知道，苏布达与自己想的一样，她们都很爱自己的国家，也很珍惜这位友人。

　　“行了行了，大冷天的就别让本公主陪你在外面冻着了，我回馆驿了，再见。”

　　说完，苏布达自顾自地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言宁绮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她不放心贺昱尧，又到了王府一趟，听孔良说治疗顺利才放心。

　　又跟贺昱尧聊了聊今日的事，才看着他睡下。

　　另一边冬月倒是诚实，在皇上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贺昱青就掌握了很多新的证据。

　　贺昱青立刻传唤大理寺卿，将情报与审问阮长安所得对比，果然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好，你马上派人去南方边境探查，惠嫔在那边一定会有线索，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贺昱青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冬月，对李公公说道：“近几日给她安排一个房间，别回惠嫔那儿了。还有去毓王别院，把那个叫春蝶的侍女带过来，她应该知道很多。”

　　“传朕旨意，将惠嫔抓至天牢，等候审问。”

　　看到闯进宫殿的人，惠嫔愣了愣神。

　　她没想到，冬月真的把自己给卖了，否则这些人来的不会这么快。

　　惠嫔不甘，可如今挣扎是无济于事，只能先顺从，走一步看一步。

　　天牢的通道，狭小阴暗，在寒冷的冬季更难待。

　　里面点着一些火把，仅能照亮很小的范围，狱卒把惠嫔推进一间空牢房，锁好门后便离去。

　　随着狱卒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周围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阴冷、几近密闭的环境让惠嫔很不舒服。

　　她现在很后悔重用冬月，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而惠嫔还不知道，春蝶也在进宫的路上，之前她身边可信赖的人，都将会亲手送她进入万劫不复。

　　经过半年的软禁，春蝶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自从逃跑被抓回去后，别院的人把她看得更紧了。

　　没人和她说话，春蝶感觉自己在慢慢脱离人群。

　　久而久之，春蝶变得枯瘦，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只会目光呆滞地看向送饭的人，她再也没有心气往外跑，更别提去接近毓王。

　　今日被带出来，春蝶才发现外面有积雪，太阳光照在上面，刺眼得很，她眯起眼任由宫里的人把自己带上马车。

　　一路颠簸，终于进了宫。

　　架着春蝶的人一松手，她便软在地上。

　　“春蝶，你可知惠嫔如今已进天牢？”

　　听到贺昱青的声音，春蝶缓慢抬头，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身居高位的人。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些短促的音节，春蝶几乎不会与人交流了。

　　可是听到惠嫔二字时，眼里还是涌动出不一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