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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

  •   漏壶滴过三更,长乐宫的烛火被夜风卷得明明灭灭,殿外值夜太监的脚步声远了,季泽兰才松了攥着锦帕的手。

      可还没等她喘匀气,殿门突然被人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季克径直走了进来,身后的死士将一叠密函 “啪” 地拍在案上,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季泽兰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素色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强装镇定,抬眼看向面色阴沉的季克,声音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颤:“父亲深夜进宫,还带着这些东西,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本宫说?”

      季克没理会她的试探,伸手从密函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模糊,却足以看清内容。

      他将纸递到季泽兰面前,眼神冷得像冰:“我在说,你为何要一个野种坐上王位?你该清楚,他根本不是皇室的血脉。”

      烛火映在季泽兰脸上,她的眼神瞬间躲闪起来,指尖紧紧抠着案几的雕花。

      过了片刻,她才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委屈与恼怒,声音拔高了些许:“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听不懂!您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侮辱我,侮辱皇室的尊严?”

      “侮辱?” 季克嗤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季泽兰,“这宫里还有比混淆王室血脉更严重的侮辱吗?你瞒着所有人,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推上储君之位,就不怕东窗事发,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他不是来历不明!” 季泽兰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带着几分歇斯底里,“那孩子是本宫怀胎十月,受尽苦楚生下来的,是正统的王室血脉!父亲您怎能听信旁人的谣言,如此污蔑我!”

      季克看着她故作强硬的模样,眼中的寒意更甚。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宰相官服,语气里满是警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要煞费苦心,让王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一直深信不疑。若是有一天瞒不住了,到时候可就不是你一个人死路一条那么简单了。”

      说罢,季克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季泽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宰相,坐下。本宫说让你走了吗?”

      季克的脚步一顿,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缓缓转过身,看向端坐在榻上的季泽兰,她脸上没了方才的慌乱与委屈,神色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她。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季克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季泽兰没有回答,反而缓缓开口问道:“宰相觉得,自己能一直平安无事吗?”

      “娘娘是在威胁我?” 季克皱紧眉头,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他没想到,这个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女人,如今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季泽兰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季克面前。她的裙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到季克身边时,她停下脚步,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别无他法。宰相大人不是一直掌握着本宫的生死吗?当年若不是您,我这个在花楼里长大、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妓女的女儿,怎么能坐上王后这个尊贵的位置?您可是我的恩人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季克心上。

      没等季克反应过来,季泽兰又继续说道:“可也正因为如此,本宫也掌握着您的生死,不是吗?您敢让一个出身如此不堪的女子成为王后,难道这不是比混淆血脉更侮辱王室的事情吗?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宰相大人觉得,您还能保住自己的相位,保住季家的满门性命吗?”

      “闭嘴!” 季克被戳到了痛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厉声呵斥道。

      他伸出手,似乎想教训季泽兰,可手在半空中却停住了,他知道,季泽兰说的是事实,这是他永远无法抹去的把柄。

      季泽兰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季克官服上绣着的仙鹤图案,指尖的触感细腻而冰凉。

      她凑近季克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所以啊,父亲大人,本宫若是有什么事情,您也逃不了,不是吗?咱们如今,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啊。”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冰冷的宫墙上,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谁也无法轻易脱身。

      ——

      龙涎香在鎏金博山炉中袅袅缠绕,将东宫殿内的烛火晕得愈发昏黄。

      马公公的影子刚隐没在朱漆门后,赵妍儿便捧着描金漆盘缓步上前,素色宫裙扫过金砖地面,悄无声息得像片飘落的柳叶。

      李胤的目光仍胶着在摊开的书卷上,直到瓷碗与漆盘相触的轻响传来,他才抬眼,眸中带着未散的书卷气,漫不经心的问话里藏着惯有的疏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赵妍儿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丝帕,指尖几乎嵌进掌心。

      她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眼曾为旁人亮如星辰,此刻却只映着烛火的残影,心头的失落像潮水般漫上来。她故意偏过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是不是失望了,并不是想见的人?”

      书页被轻轻合上的声响打破了沉默。李胤挑眉,黑眸里掠过一丝疑惑,将书卷推到案角:“不是,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他指尖叩了叩案面,那是他心绪微动时的习惯。

      “其实妾最近的心里很矛盾。” 赵妍儿勉强牵起唇角,烛光在她眼睫投下细碎的阴影。

      “因为国婚的事情?” 李胤一语中的,语气却听不出喜怒。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赵妍儿强装的平静。她抬眸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声音轻得像叹息:“妾知道殿下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了。”

      殿内的龙涎香似乎骤然凝固。李胤的指尖顿在案上,沉默如铸铁雕像。赵妍儿见状,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嘴上说只是想要太子妃的位置成为家族的助力,但是心里还想要得到别的,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等李胤开口,她已抢先垂眸,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妾还是想要忠于我的本心。虽然不是殿下心里的那个人,但是我会留下来成为你的助力,让您坐稳太子这个位置,我会一直陪在殿下您身边。”

      李胤的薄唇牵起极淡的弧度,却未置一词。直到他抬眸示意,赵妍儿才恍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忙朝身后侍女颔首。

      “殿下,这是太医院新配的安神汤,您连日批阅奏章,该好好缓一缓了。” 赵妍儿接过宫人递回的药碗,瓷壁的微凉透过指尖传来。

      她看着李胤抬手接过,眼看着那碗沿要触到他的唇瓣,心脏骤然缩紧,几乎是脱口而出:“等等,殿下,先不要喝!”

      可终究晚了一步。李胤已咽下一口汤药,温热的液体滑入喉间,带着淡淡的苦杏仁味。

      他疑惑地抬眸,刚要发问,便见赵妍儿猛地举起左手,那枚平日温润的银色嵌宝石戒指,此刻竟像被墨染过一般,通体乌沉,连宝石都失去了光泽。

      “这是……” 李胤的话音未落,喉间忽然涌上一阵灼痛,像有团烈火顺着食道蔓延开来。

      他猛地捂住胸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进了细碎的冰碴,割得肺腑生疼。

      烛火在他眼前剧烈摇晃起来,赵妍儿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只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呼喊,却辨不清字句。李胤想要撑着案几起身,四肢却突然发软,力道像被抽干了一般。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指尖竟开始微微颤抖,眼前阵阵发黑,耳边的声响也越来越远,只剩下胸腔里越来越重的窒息感。

      “是谁……” 他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喉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在明黄色的龙纹锦缎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

      赵妍儿扑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和剧烈的颤抖,那枚变黑的戒指硌在他的手臂上,尖锐得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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