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见闻录-绯羽聆剑》雨姬

2、日日思君不见君

　　南宫渡看着自己房里的不速之客，仍旧一副彬彬有礼地问：“易庄主怎么会有空大驾光临？”
　　易见思不羁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来监视你。”
　　南宫渡毫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便坐在易见思对面的太师椅上，斟了一杯茶推给他：“顶级冻顶乌龙，刚刚才到的，尝尝吧？”
　　易见思完全不理会那杯茶，上身倾过去，问：“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我监视你？”
　　南宫渡随着易见思的来势向后靠了下，与易见思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仍从容不迫地斟茶：“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易见思紧盯着南宫渡，语速很快地说：“是五宫。”南宫渡的手一抖，但是马上又稳住了。易见思泛起一抹愉悦的笑，满意地靠在椅背上。
　　南宫渡叹口气，道：“所以你才来的？”
　　易见思嘿嘿一笑：“其实他们还要我监视慕容绝。可是我讨厌那家伙，就让见危去了。我呢，来这里喝喝茶，谈谈天，不比着去停箫餐风露宿强多了？”
　　南宫渡低垂视线，凝视着笼在茶杯上的袅袅白气，缓缓问：“和你联络的是白夕然吧？”
　　“对。”易见思佩服的就是南宫渡这种在受到突来刺激后仍能马上恢复敏锐思考的能力。
　　南宫渡微微一笑：“毕竟白夕然是五宫新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一个，个性又十分适合与人交往，不易树敌且稳重可靠，因此五宫的对外联络应该是由他负责。而且……他是她现在的恋人吧？这样子的事情，就算不是他负责，本也就会抢来干了。”说这些的时候，南宫渡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易见思皱眉：“你干嘛还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跳起来，没想到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你们之间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是你，我早就去负荆请罪，她要是原谅我，我就抛下一切和她浪迹天涯。就算是不原谅了，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老死不相往来。”
　　南宫渡的语气中夹了一丝苦涩：“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所以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恨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突然又清清淡淡地笑了，平平静静地说：“不过，只要她开口，我的命就是她的。她愿意什么时候拿走都可以。但是，恐怕她连见我一面都不会愿意吧？”
　　易见思呆了一呆：“不要用那种口气讲这些话吧？明明有这种意思却不肯让她知道，我真是受够你这种温吞得像白开水一样的个性了。幸亏我还是看好你们两个的。我对五宫开出的价码是要她在这次武林大会期间和你私下见一面。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南宫渡本要就口的茶盏猛然坠落，眼看就要摔个粉碎。易见思伸手一捞，摆在已经呆若木鸡的南宫渡面前，叹了口气，从窗户斜斜地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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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见思开出了这样子的价码？”绯羽宫中，四处悬垂的绯色轻纱随着夜风飘扬，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宫殿衬得如梦似幻。纪舞骦的美貌更是不真实地让在场的人误以为身在梦境。
　　“对，还顺便拐走了两套玄甲最新造出来的甲胄和夕然的两张上好裘皮，麒泽的价值万金的鹿茸两枝。至于苍离，则是和你差不多的要求，只是对象换成了慕容绝。”聂玄澈哀怨的眼神飘向了纪舞骦。
　　纪舞骦危险地眯了眼睛：易见思这家伙！仗着五年前有交情如此嚣张！“答应我的那部分，剩下的全部回绝。”
　　白夕然不为人察地皱了皱眉：“舞骦，不要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平平的句式中却带着浓烈的不赞成，以白夕然的性格来说，这种程度已经近乎于激烈了。
　　纪舞骦回给他一个俏皮的微笑：“我没有哦，夕然。这是最省钱的了。而且，还可以顺便从聆剑那里捞回来点油水什么的。夕然，你知道的，五年前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有恨过谁，所以就算见到他，我也不会怎么样的。相信我好吗？”
　　白夕然叹气：“既然你都这样说，也只能随你意了。总不能被说是不信任你吧？还有，明天起程前往少林，今天晚上记得把东西整一整。舞骦？”
　　纪舞骦眼睛转啊转的，不知在想什么，听到白夕然略提高声音的一叫才回神：“哦哦，知道了。”
　　第二日，纪舞骦满意地躲在寝宫的梁间，看着二十八侍令使炸成了一锅粥。原因无他，就是纪舞骦留下的一张便笺：“侍令使与其余四宫会合一同前往少林。听从统一调派。本宫主已于昨夜起程。”
　　二十八人有说尽快去追赶她的，有说去向白聂许高汇报的，有说直接和其余四宫会合的，七嘴八舌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论。好不容易等到二十八侍令使急急忙忙去向白夕然报到，兼报告自己宫主不见的事实后，纪舞骦才飘然下落，顺手将床下收拾好的包裹拿出来，将知暖剑缠在腰间。银白色的剑身光华流转，像极了上好缎带。
　　知暖与在寒，是江湖上最为有名的对剑。知暖色白，质软，长五尺三寸。在寒色黑，剑身短至一尺七寸，寒光四溢，见者森然。现两剑一在绯羽一在聆剑，江湖人向来慨叹无缘得见双剑合壁之时。
　　纪舞骦悄悄潜入绯羽宫后山，提气轻纵，越过了七八丈高的宫墙。她已是许久没有自由自在地在江湖上行走了，终于等到的机会，如何能够浪费？她微微地漾起一抹笑，伸手整理了一下仪容，向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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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渡手握在寒，感受那入骨的寒意。他抿紧了唇低垂了眼，心魂却是早已飞到了千百里之外。
　　管家南宫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主子，知道主子又在怀念那绯羽宫的妖女了。那种女人，真不知道自己那几近完美的主子是看上了她哪一点？不愿主子再想她，南宫于上前一步，道：“主子，是时候启程了，不然就赶不上武林大会了。”
　　南宫渡微点了下头，抬眼看着这个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南宫于高壮结实，比起南宫渡还要高出半头，眸中精光内蕴，论身手也已是江湖中的一流人物。南宫渡曾屡次劝他离开聆剑去闯自己的名号，但都被他拒绝了。他……是放心不下自己吧？
　　南宫渡温煦的眼中透出了些许自责，向着南宫于微微笑道：“不用一切人跟着我，我自己上路就好。”
　　南宫于的面上充满了不赞同，对南宫渡的话仿佛听而未闻：“是，聆剑门下十七剑均会随主子一起赶赴少林。”开玩笑，怎么能让主子一个人上路呢？聆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气势上输别人一筹，尤其是五宫的那些人！
　　南宫渡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说服倔得像头牛似的南宫于，就如同在南宫于接任管家后，他要求南宫于不要对他执主仆之礼却被打了回票的时候一样，所以他只是挥挥手，算是默认了南宫于的安排。
　　南宫渡在南宫于退到远处之后，便回了自己居住的隐剑榭，略略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装，悠然自得地坐在窗前看南宫于和十七剑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打算甩掉你的忠仆吗？”易见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南宫渡回首一笑：“何以见得？”
　　“你以为我五年前和你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白过的？如果你真要和他们一起你现在会这么清闲地在这坐着？早就下去帮忙了。”
　　南宫渡又将视线调回窗外，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只是不想让他们太累而已。跟了我这样的主子，他们也够费力的。所以我不在的时间他们就可以歇歇了。”
　　易见思促狭地笑道：“其实你是很怀念单骑走天下的日子吧？”
　　南宫渡略略侧头：“你愿意这样说也没错。”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流水一般散发出光泽。
　　易见思双手抱胸，问：“什么时候走？”
　　“天黑之后。现在走太招摇，不是我的一贯风格，对吧？”南宫渡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那么，半个月以后，我在少室山下等你，”易见思笑笑，“这半个月呢，我就不跟着你了。但是你也别做太让我为难的事，我对五宫那边会不好交代。”
　　南宫渡不以为忤的点头允诺，目送易见思从窗口跳了出去，几个起落之后就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