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难分》盐钉

32、搏击

　　许景和去的地方是东四环一个写字楼，里边都是一些小公司，按电梯到了24层。
　　下边一层正好是隔离层，空的，没有人。
　　电梯门打开，健身房的装修风格，红黑主配色，但是器械很少，显得有点空旷。
　　“来了。”周洋见许景和来了熟络打招呼。
　　许景和抬手，两人碰了手，算是见面礼。
　　许景和每周都来这里，周洋是个退伍兵，在部队里就是格斗的好手，退伍之后办了个拳击馆。
　　周洋家里也算是有些背景，给他某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但是周洋不喜欢靠家里干什么，天天泡在自己的拳击馆里。
　　两人是在健身房认识的，那时候周洋还是个健身教练，后来开了自己的店，许景和算是常客。
　　“怎么今天来了？”
　　“觉得自己技术不好，来你这里精进一下。”许景和打发走了胡竟，开车来的路上才给周洋打电话。
　　许景和熟练地换了衣服，和周洋比起架势来，拉紧手上的护带，一圈一圈，勒得指节发白。
　　周洋绕着他转了一圈，看许景和站姿还算利落，点了点头，“今天打算练什么？”
　　“今天先练近身反应。”
　　周洋点头，“来。”
　　许景和往后退了一点，提起戒备。周洋话音刚落，已经欺身上前，一记直拳逼面而来。
　　许景和下意识偏头，手却抬慢了半拍，手臂被周洋顺势钩住，轻轻一带，整个人已失了重心，踉跄两步退开。
　　“反应慢了，”周洋收手，不紧不慢地点评，“你脑子里想着动作，身体就慢。”
　　“再来。”
　　这次周洋变了方式，假装右拳，实则低扫腿，许景和虽有所防备，却仍被踢得重心不稳。他咬牙撑住，右脚猛地踩地，拉开距离。
　　周洋扬了扬眉：“反应是有的。继续。”
　　几个回合下来，许景和的额角冒了汗，呼吸渐重，但没有一丝想停的意思。
　　“还来吗？”
　　“来！”
　　两人又站定，周洋率先出拳，一记右刺探路，许景和侧身轻松躲开，反手抬肘，封住周洋的第二下推进。
　　“反应不错啊，最近练了？”
　　“你这点招式我都能背下来。”许景和话音未落，突然前压一步，重心下沉，肩胛发力，一记摆拳逼得周洋退了半步。
　　周洋眼睛一亮，没说话，攻势更猛了几分。两人拳来脚往，迅速缠斗在一起。
　　打击声接连响起，但动作并不混乱。许景和的出拳不快，却准狠到位，肘膝协同发力时干脆利落，显然不是初学者。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另外两个教练也围过来看。
　　“你这已经不像是来学的，像是来找人陪你玩。”周洋喘了口气，“再不开教练课，我该收你馆租了。”
　　“不用恭维我，”旁边教练扔了瓶水过来，许景和抬手接下，大口喘着气，汗顺着下巴滴下来，砸在地板上，“我还差得远呢。”
　　天花板的灯照下来，许景和抬头直视，直到灯光变成大片大片的光晕，又叠上无数个重影。
　　他想起胡竟。
　　在谢志强面前，胡竟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同。
　　在小饭馆打工的胡竟、在船上做向导的胡竟、谢志强面前的胡竟都是完全不同的。
　　但不管在哪里，胡竟都可以跟环境融为一体，可以是个服务员，可以立即出手顺便恐吓谢志强，可是在自己面前又是一副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胡竟，许景和有点分不清楚了，还是说都不是胡竟。
　　“说句不该问的，你练这个干什么？”周洋走到旁边来，侧头看着许景和，他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来自己这里练搏斗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当做健身来练的，要么就是业余搏击运动员算是来训练。像许景和这样，如此高频率来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好像真要提高自己的实战能力一样，每次都非常认真，还会和自己讨论如何提高技术。
　　许景和笑笑，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也许会用得上？没准有人来抢劫。”
　　说完许景和还是笑，笑得很轻，是真正放松的样子，和之前那种笑不达眼的样子很不一样。
　　听到这个回答，周洋并不意外，自己认识许景和有一段时间了，可仍旧称不上朋友。
　　如果第一天认识许景和一定会觉得如沐春风，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但是这个人不跟你交心。就算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他也依旧保持着非常好的社交礼仪，绝不会让对方难受，等你想跟他进一步交流，得到的大概就是这种回答了。
　　许景和看到周洋若有所思的样子，又是笑，“你这样，我可要跟你诉苦了，”
　　“对身体的掌控感可以很大增强对生活的掌控感，而且，”许景和又喝了一口水，“我从你这学的很可能会遇上。”
　　这话一出，周洋到不知道怎么接了，他本以为许景和会像之前一样随便说两句，自己也是想打趣一下这个老顾客。
　　他本身是愿意和许景和有更深的交流的，可没想到真的和自己有点敞开心扉的意思了。
　　许景和练起来一直很拼命，他没有见过许景和有任何的情绪，练得好不好，都不会有什么真的波动，今天突然这样说，难道是遇到什么人？
　　“怎么，遇到什么事儿了？”周洋以为许景和招惹了什么人，这样的话，他还是愿意帮忙的。
　　许景和没有立即回话，转过身来，面对这周洋，才慢慢说：“很多时候，也许就差一点点，能够比别人快一点点，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我在这里想要的就是那个快一点点，当然了，如果真的需要动手的时候，我不想我只能等别人来救我。”
　　今天谢志强的出现就是在提醒许景和，他的生活远不是表面上的一帆风顺，好像个活火山，你知道它会爆发，你就站在火山口，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火山爆发的那一刻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那份炎热。
　　现在的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牵制住谢志强，可以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打赢大部分人，这种力量感带来的安全感，是什么安保系统却对给不了自己的。
　　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变得更强一点，才会更游刃有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