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幸运》陈行一

12、寒假生活

　　陈思齐是在大年二十八见到的丁一，他是周姨的儿子。

　　周姨在陈思齐刚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来到陈家做保姆了，她做事认真，对待陈思齐又细心，虽然话不多，但也曾在她嘴里零零碎碎的听到过关于她自己的情况。

　　老家在江西，家里穷，丈夫也不是过日子的料，只能把孩子交给老人，两口子出来打工，把钱邮寄回去供孩子生活和读书。似乎一辈子就是这样了，等到孩子长大了，也就望到头了。

　　但是这一天，那孩子也出现在了陈思齐的家里，他就站在周姨身后。

　　“瘦”是陈思齐对他的第一印象，他实在是太瘦了。但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安得看了陈思齐一眼，转而低头。

　　周姨开口：“思齐，你爸爸出差了，这是我儿子丁一，家里有点事，他要跟着我几天，我刚刚和你爸爸说了。”

　　陈思齐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点懵，点了点头，没说话。

　　周姨似乎察觉到陈思齐的情绪：“思齐，这几天想吃什么告诉我昂”

　　陈思齐这才反应过来：“好呀。也看看这位弟弟，是弟弟吧？想吃什么，一起吃嘛。”

　　周姨：“对，是弟弟，他比你小一岁呢。”

　　陈思齐冲着丁一笑了笑：“你好弟弟，我是陈思齐”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候，丁一的嘴角轻轻一抿，露出羞涩的微笑，脸颊泛红。极小的声音微弱得回复：“你好。”

　　丁一看着眼前的女生。

　　那双墨玉般的眼睛，笑意盈盈，像藏着流转着的清泉，令人沉醉。像藏着春风吹拂下的枝芽，藏着他一生中的春天。

　　直到她走近，丁一的鼻腔里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丁一”

　　“好听，也好记”她顿了顿，“一会有个小哥哥来找我玩，你会打乒乓球吗？我们一起玩啊。”

　　“会一点点。”

　　话题就此扯开，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毕竟同龄人，再加上陈思齐开朗的性格，丁一的话越来越多，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陈思齐知道肯定是樊振东来了，赶忙起身去迎接。

　　大门打开，樊振东看到开门的人是陈思齐，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找对了，我还担心自己找不对地方。”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出去迎接一下嘛，快进来”

　　“没事，这不我也找到了。”两个人边说话，便往屋内走，丁一隔着窗户看到樊振东，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

　　“怎么来的？”

　　“坐公交呀”

　　“这么远？”

　　“没事，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自己坐公交回家，自己照顾自己了。”

　　陈思齐还没接话，两个人已经站在了丁一的面前，陈思齐介绍道：“丁一，这是我刚刚给你说的小哥哥，他是八一队乒乓球员樊振东，可厉害了呢。”

　　樊振东：“别听她胡说，我是一般厉害”

　　“还以为你要谦虚一下呢？”

　　丁一：“能入选八一队的肯定很厉害，东东哥，你好，我是丁一。”

　　“你好，你好。”

　　陈思齐：“都别傻站着了，我们去看看我爸的乒乓球室弄好了吗？”

　　三个人穿过客厅和长长的的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这里原来是休闲活动室，有一张台球桌，如今台球桌被换成乒乓球桌，地毯换成了地胶。

　　陈江河虽然忙，女儿的话还是放在心上的，办事效率也很快。靠墙的位置放了一个透明玻璃柜子，大概是不知道女儿用哪个球拍习惯，所以柜子里摆满了各类牌子的球拍，最下面则是几箱乒乓球。

　　丁一看到以后忍不住感叹：“这都是陈叔叔给你准备的吗？他对你可真好。”

　　樊振东看到这么多拍子，有一些兴奋，也附和道：“这些拍子，也太全了。”

　　陈思齐已经开始打开柜子门挑选：“你们看看用哪个拍子。这些事估计我爸就是动动嘴皮子，发布个指令，助理也就帮他干了，你说敷衍吧？绝对是不敷衍的，但是也算不上非常用心。比起这种堆砌起来的东西，我更希望他用心一些。”

　　“哎呀，说不定叔叔的用心都已经给齐主任了，孩子是结晶，是意外，父母是真爱。”

　　“那你这么说的话，你也是意外，我看阿姨和樊叔也挺恩爱，某人站在旁边似乎有点多余啊”陈思齐故意逗樊振东。

　　“我这是爱情的证书，奖牌！”樊振东一脸臭屁。

　　丁一听到两个人如此说，心里闪过酸涩。

　　樊振东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丁一身上：“弟弟会打乒乓吗？”

　　丁一：“会一点。”

　　“那就好，我们一起运动运动。”

　　三个人商量后决定采用三人轮换制（输两局轮换）。冬日的阳光斜斜切进房间，陈思齐指节发白地攥着球拍，开始了和樊振东作战。

　　乒乓球桌在第13次震颤时，樊振东终于打出了那个预谋已久的短球。球拍触球的刹那，他刻意卸掉了七成力道，白色小球像被驯服的猎鹰，温顺地落在球网右侧三厘米处——这是陈思齐唯一能接住的“甜区”。

　　“又放水！”陈思齐的板鞋在胶地板上蹭出刺响。“打不过，打不过，改天让我妈和你打。”

　　樊振东还以为自己让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被对方完美识破。

　　陈思齐收起球拍，丁一上阵。

　　虽然丁一比樊振东小，但是身高已经和樊振东差不多了。看着瘦，但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干活的缘故，他的体力出奇得好，每一个球都尽力去救。随着时间的拉长，他的耐力渐渐让他与樊振东相持起来。

　　樊振东屈膝压着台球左角，蝴蝶牌直板的软木柄在他的虎口磨出红印。他盯着丁一抛球的弧度，记忆起训练时教练的呵斥，在胶皮与球体接触的脆响炸开时，他已经预判到这是个带着侧旋的短球。

　　当樊振东漂亮的回球，让乒乓球在三个拍面间“划”出锐角三角形时，胶粒与球体的摩擦发出的声响，让丁一回忆起父亲掰断筷子的脆响，他突然改用左手接球，藏在袖口下的淤青显露出来——那是前几天父亲和母亲争吵时的“纪念品”。

　　不仅樊振东看到了，陈思齐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是比赛仍在继续，两个人有来有回。精彩的对决，陈思齐好几次都忍不住得夸赞“好球”！

　　几个回合下来，终于，樊振东赢了！

　　“丁一，你是不是练过，打得真不错。”樊振东由衷得感觉丁一的实力很强。

　　丁一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是学校里有一个老师，特别喜欢乒乓球，打了几十年了，他经常喊我一起打球，也算是他教得好。”

　　樊振东：“果然，高手在民间。丁一最近几天有没有别的事情呀，陪我一起练球吧”

　　丁一：“倒是没有别的事情，如果我在广州，我就陪你。”

　　“嗯？”听到这句话的樊振东很疑惑。

　　陈思齐立马解释道：“丁一，是周姨的儿子，有事过来住几天。”

　　原来如此，樊振东还以为丁一是陈思齐亲戚家的弟弟。

　　“对了，刚刚看你左手有伤，还是尽量不要用左手，听教练说淤青情况下再用力，会加速伤情。”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但樊振东对眼前的男生颇有好感，故而对他的伤势关心了起来。

　　谁知丁一竟一脸平静的说：“不要紧，这是我爸打的，妈妈已经决定与他离婚了。”

　　平静的语气仿佛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陈思齐和樊振东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人。

　　空气凝固了几秒。

　　樊振东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丁一笑了笑：“哥哥，姐姐，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挺好的。”

　　“那就快快长大，保护妈妈！”陈思齐开口说道。

　　“好”

　　在广州的这个春节假期，要说什么最吸引樊振东，那就是丁一啦。丁一的打法独特，自然惹得“球痴”樊振东经常来找他打球，陈思齐则充当裁判和计分员。

　　因为丁一是第一次来广州，除了打球，两个人还带着丁一到处玩。每次出去玩，总能看到，丁一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喊哥哥姐姐。

　　樊振东和陈思齐对他的好，他感受得到，小小的少年觉得他的运气真好。

　　在假期结束的时候，樊振东已经把丁一的打法学了个七七八八。而陈江河也帮周姨请了律师，打离婚官司，并且准备把丁一接到广州读书。

　　初七这一天，陈思齐和樊振东也要回北京去了，临走前，丁一跟着陈江河的车来到机场与他刚刚熟悉的“哥哥姐姐”，依依不舍得告别。

　　“你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呀？”丁一叹了一口气。

　　樊振东：“要看队里的安排了。”

　　陈思齐：“可能要暑假里了。”

　　“好，我等你们回来。”

　　这一次，还是樊爸陪着两个孩子回去，樊妈和陈江河各自又叮嘱了几句，在安检处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个春节是彻底结束了。

　　从广州回来，北京城也在告别冬天，迎接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