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如歌》剑舞情丝

1、玻璃瓶里的玫瑰

　　时间：下午4点17分
　　别墅阳光房内，玻璃折射出菱形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玫瑰茎杆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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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婉如的修枝剪悬在半空。
　　第十一支香槟玫瑰的刺已削净，可切口处仍渗着乳白色汁液——就像三天前体检报告单上，那个甲状腺结节的形状。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婚礼上，顾明远捧着的玫瑰捧花里藏着枚钻石戒指，当时花刺扎破他手指，鲜血染红了婚纱的蕾丝边。

　　"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女儿小轩把手机重重拍在藤编茶几上，震得玻璃瓶里的玫瑰轻颤。十七岁少女裹在oversize卫衣里，耳骨钉闪着冷光："我说了今天家长会必须爸爸去！张老师根本不信你转达的‘出差’借口！"

　　林婉如将玫瑰插入盛着淡盐水的水晶瓶，食指拂过花瓣时沾了晨露。这个动作她重复了十五年，从出租屋的罐头瓶到如今别墅的捷克水晶器皿。
　　"你爸在签对赌协议。"她旋开维生素瓶，倒出两粒橙色药片，"上次家长会视频连线时，王校长不也夸你进步..."

　　"那是他花二十万捐了图书馆！"小轩突然抓起书包，金属挂件刮倒玻璃瓶。水流在橡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笑脸，就像去年在顾明远衬衫领口发现的唇印形状。

　　手机在此时震动。婆婆的专属铃声是《东方红》，每个音符都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明远最爱喝的虫草汤，你炖的时候加党参了没有？"
　　林婉如用肩膀夹住手机，蹲身擦拭地板时瞥见倒影里自己眼角的细纹。阳光房恒温26度，可她后颈渗出冷汗——今早给顾明远整理行李箱时，那瓶她特意放的胃药原封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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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6点43分
　　厨房岛台上煨着砂锅，枸杞在琥珀色汤面浮沉如血珠。林婉如解开围裙，指尖残留着处理鲈鱼腥气。她望着落地窗外的暴雨，想起顾明远求婚那夜也是这样的天气，他浑身湿透冲进便利店，用易拉罐拉环圈住她无名指。

　　钥匙转动声比往常迟缓三秒。
　　"怎么还没睡？"顾明远扯松领带，阿玛尼高定西装肩头浸着雨水。他身上有雪松尾调的须后水味道——这是他晨间洗漱时的标配，此刻却混杂着晚香玉的甜腻。

　　林婉如接过公文包，皮革表面残留着陌生体温。
　　"朵朵的家长会..."
　　"下周让陈秘书安排私人飞机回来。"他揉着眉心走向楼梯，定制皮鞋在地面敲出空洞回响，"并购案到了关键期，你..."

　　水晶吊灯突然爆开一枚灯泡。
　　黑暗中，林婉如准确摸到储物柜第三格的备用灯泡。她踩上凳子时，真丝睡裙下露出小腿疤痕——那是怀小轩时摔下楼梯留的。当电流重新点亮房间时，顾明远已消失在二楼书房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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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1点15分
　　梳妆台前，林婉如取下珍珠项链。这是顾明远用第一桶金买的礼物，如今每颗南洋珠都浸着她这些年涂抹的颈霜。镜面突然映出床头柜的微光——丈夫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幽蓝地亮起。

　　她走到床边，凝视着熟睡的丈夫。他睫毛颤动如二十年前装睡时那样，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月光下泛冷。床头手机再次震动，锁屏界面跳出一条新消息：
　　「谢谢顾总送的画册，清棠」

　　林婉如轻轻拉开五斗柜最下层，取出尘封的漆木盒。盒里躺着1998年的老式手机，贴纸已褪成淡粉色。她按下开机键，像素屏幕上浮现出当年顾明远发的最后一条短信：
　　「等我签完这单就娶你」

　　窗外惊雷炸响，珍珠项链突然断裂。浑圆的珠子滚落满地，像一场迟来了二十年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