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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猝不及防的忧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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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活着,我们才能体验人生的喜怒哀乐,才能真正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活着》
1
时间慢的像一本极速翻页的挂历,却快的又似撕掉一整个月内的节号数。
陈清严每天都处在心惊胆战的生活里,心口郁闷至极的压缩感和窒息感让他一天比一天憔悴,让他一天比一天更加吃不下饭。
脸颊也在渐渐的削瘦——然而并没有人在乎他。
他特别期待父母能够注意到他。仿佛在一群不显眼的人群中,偏偏跳舞。
厌恶的孩子中,他宁愿让自己受伤,以通过自虐的形式来唤起曾经父亲对自己的爱和关心。
"爸爸不会爱我了!"
陈清严坐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抛弃,而自己的妈妈也像是为了担心自己也被抛弃一般的时刻迎合着自己的爸爸陈伟。
可是陈伟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爱自己的妈妈,只是不再爱自己了——他肯定认为自己是旁人的孩子。
那一刻他的情绪在顷刻间变的麻木,变得呆滞,变得封闭,他足足在病房外呆了40分钟,他却只觉得自己呆了一分钟而已。
陈清严双手盖住了脸,他使劲的揉搓着,直到揉搓出了那僵硬的知觉出来——他大概是病了……
他脸上尽是忧郁,眼色也是黯淡无光,面旁麻木不仁的僵硬而无力。他将眼角的一点点隐现的泪蹭在了衣袖的别角处,而后掏出了手机站了起来。
第一排就是白纪的对话框,思虑之下他也没有发任何消息,只是轻轻的向左一滑,删除对话。
陈清严透着病房窗外的玻璃,看着趴在陈清霜身旁疲惫的陈伟和楚敏,他貌似也突然感觉到——自己今年已经18岁啦!
——好像也该懂事了……
隐忍的泪水和理智的心绪,不得不让陈清严委屈的跑出医院,他得好好吃饭,他的好好的爱……自己……
——
2
暑假中期,每天从家里带饭去医院的陈清严收到了一个通知。
"学校最近举办了一次我爱我师的娱乐活动,主要就是为了让同学在老师预备决赛的时候,多帮帮老师一些小忙,如果有愿意的可以积极报名哦!"
"跟着帮忙说不定哪个老师可能开心会给你们买点零食吃呐!"
一长条的群公告出来,群里立刻炸开了锅,陈清严才没心思报名这种烂事情,他需要每天给自己爸妈来送饭,也需要时常的帮沉睡的陈清霜转转身子,因为父母总归是累的。
可某一天不知怎么了,自己的班主任突然的就给自己的父母打来了电话。
"歪?是陈清严爸爸吗?哎呀我和你说……清严这孩子最是会讨人喜欢的……学习又好,还招……"
一阵寒暄的问候,陈清严满脸不舍的走到了陈伟的面前,像是苦求得到疼爱一般的,眼神里透出了种种不舍,他不想离开父母的视线,仿佛离开之后——这个家,就再也回不来了。
陈清严还未开口。
"你走吧!"
"爸我不想去。"
陈伟依然接受不了自己养了18年的孩子是别人的,他也不敢去做DNA亲子鉴定,他真怕会是少时欺凌他的白军所生的孩子。
"让你去你就去。"白军见陈清严扭执,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一旁的楚敏也站起来打了圆场。
"去吧,哈——小严,这里有我和你爸爸呢。"
陈清严知道,陈伟看来是彻底的讨厌自己了,陈清严感觉,陈伟渐渐的再觉得自己恶心,觉得自己肮脏,觉得玷污了他陈伟的名声。
他有些心灰意冷的垂低了眼眉,母亲也在轻拽着自己,嘴里时不时的发出疑惑的哈声。
"嗯嗯。"
陈清严答应了。
当天的夜晚,陈清严独自躺在家中,他没有睡在自己的卧室,而是睡在爸妈的卧室中,窗口月光照射下,漆黑的卧室也渐变的阴沉而灰暗。
他侧躺着使劲的嗅探着那让他渐渐伤心的洗衣液香和身体乳的味道——他不是变态,他的心就像一片破碎的玻璃球,在经历敲打,他宁愿去用香味代替胶水去填补玻璃的缝隙。
"妈妈……爸——"
陈清严痛哭着,他一手攥着卫生纸,一手抵着砰砰直跳的心脏,他不想把自己肮脏腐臭的泪侵染到干净的床单——他觉得自己不配当自己爸妈的乖宝宝。
"成绩好又怎样……还不是被抛弃。"
"乖孩子又怎样……还不是一个……「□□犯」的……孩子……"
情绪的沮丧使心脏颤抖的牵带起而哆嗦着,陈清严止不住的干呕着,用一大叠的卫生纸擦着脸颊上的泪和一丝丝的口水——"我真的恶心。"
慢慢的,陈清严闭上了眼,平躺的面对着天花板——他此刻已将悲痛的血泪哭完了。
眼尾的一丝愁泪滴滑而落,黑暗中没有一丝窸窣,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扇起他的发丝,渐渐知了蝉鸣应入耳底,震的心慌,震的发烫。
蝉鸣渐而消退,睡意霎间朦胧,紧绷的嘴唇也松缓的张开了嘴,眼睛也顷刻间释放,鼻腔的呼吸也逐渐轻松而平匀。
眼皮在黑夜中红肿,泪水遗留的咸渍沁杀着柔嫩的皮肉,针微刺痛的痛感,在半夜渐渐时而一阵的清醒又昏迷。
——他太紧绷了……
3
第二天,陈清严带着泛红微肿的眼皮在去往校园的路口时,碰巧的瞧见了前面一路的白纪,陈清严犹豫,他在想,会是白纪偷偷给他报名的吗?
暑假适合在家里胡闹的日子,谁会偏偏缺德的将两个名额机会给自己和他报名呢?
走到校园门口时,陈清严侧身瞥了一眼,与他同肩,但两人都相抵不语。
身旁的白纪还是那样,只是相比之前而言,他之前眼睛的天真圆润清澈却充满了暗沉无光的戾气,而自己浑身上下则像是充满了忧郁和沮丧。
他和白纪一同的进去了办公室,期间等待班主任李爱芳的过程中,俩人从未说过一句话,他已经猜到不可能是白纪给自己报名的了,因为他俩现在似乎是熟悉的陌生人,从刚至此,一点招呼都没有打。
空气中阻力的相互推搡,在较劲,而并没有尴尬。
"需要做那么绝吗?——我心快要碎了!"
陈清严面无旁色的盯着白纪的侧耳,内心制不住的再责怪白纪,他也在责怪自己。
"我真贱,抢了人家的便宜还卖丧!"
一声哈哈哈的声音和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传来,是班主任李爱芳那个让人牵魂而讨厌的人进来了。
陈清严和白纪一同抬头望去,同声道。
"老师好——"
李爱芳看了一眼陈清严,就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上前飞速捧起了陈清严的脸,震惊而惊吓的不敢相信,为何这孩子这么瘦了,还隐约感觉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阴沉忧郁傍身。
"严同学——你怎么这么瘦了!"
李爱芳大声的喊了出来,白纪眼光也余侧的瞥了一眼陈清严的后背——是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倒是白纪感觉成熟了不少。"
白纪讪笑,班主任不知道,白纪所谓的成熟就是眼里充满怨气的冷淡和不在意的随意——他丢失了少年不少的稚气。
"老师,我想问一下,我没有报名是谁给我报的啊?"
白纪带着刚开始给自己妈妈打来电话时的疑惑,问起了李爱芳,随着一声陈清严手机里的□□提示音,班主任也不兜弯的遮藏,直接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秦清呀——我在发到群里表格第3秒的时候,她已经填完了给我传过来了。结果我一看,是你俩!我就问这是为什么呢?她也啥也不说,就是一直点你俩。我就说行吧,行吧。我到时候给他俩打打电话,没想到给你俩家里一打——都同意。"
李爱芳拍手的说道。
白纪顷刻间内心骂娘,"秦清——煞笔。"
陈清严却是内心一丝暖季而过,他谢谢秦清。他和白纪之间确实欠乏沟通,确实需要好好的说明白情况,或者说——自己需要别人那微不足道的关心和依靠。
"原来是秦清啊老师,我以为是白纪他给我报名的呢。"陈清严暗自的想和白纪搭话。白纪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也心存一丝情意,但还是压低了满嘴的戾气说。
"什么叫我嘛!怎么可能是我!我忙的要死,我还以为是你给我报名的,我妈非让我去——"
一阵震耳其不耐烦话传入陈清严耳里,没等白纪说完,陈清严便插缝而无奈的反问道。
"还是怪我吗?还是憎恨我吗?"
中间静控了好几秒,班主任也看出俩人端倪的没有说话,陈清严瞥对着白纪的眼睛。
"你说啊!——"
周围一切都静止了,陈清严说出之后,白纪也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的水泵破裂,眼皮也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但仍然视死如归的拒绝了陈清严。
"是——"
陈清严撇脸,没有回头的走出了办公室,一旁的李爱芳没搞清楚状况,但也并没有用所谓教师的威严,而是前后脚紧跟着躲在教学楼一进门的楼梯口的陈清严。
陈清严坐在台阶的第三层,腿弯曲的让手臂抱住,后像哭泣包一样的下巴顶住膝盖。眼神平静而深不见底,红肿的眼皮因为假期琐碎耽误没剪的头发遮挡起来,李爱芳从而并没有发现其这一端倪。
李爱芳也走向顶着满脸忧郁的陈清严。
"你俩怎么了?老师记的你们曾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亲兄弟来着啊?"
陈清严还是隐忍着,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向老师哭一下,可不可以躲在老师那似母爱包养的怀抱里,他只想在顷刻发声痛哭一下,好让别人知道,自己真的需要关爱,真的需要安慰。
"老师——"
陈清严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他觉得自己「不配」。干脆利索的说着,装作没事,眼前的迷雾也装的化为乌有,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委屈,他的生活还得继续,他要——爱自己。
"我和白纪没事,就是暑假闹了点别扭。"
陈清严故作矜持而阳光的说着,好似前期的那个忧郁的少年全然是他装出来的一样。
"真的?"李爱芳不信的问着。
"真的!"陈清严斩钉截铁的回答着。
"好兄弟就得好好的说话,好好沟通,别一点小别扭就炸!你俩就是欠沟通……"
李爱芳苦口婆心的劝导,陈清严也一旁点头的回应且认真听着。屋内的白纪泛起了波澜。
"会不会刚才太重了……"
刚想,陈清严就同李爱芳走了进来,他盯了一眼满脸错愕的白纪,眼神径直朝下的掠过桌子,走到了白纪的侧边,转过身,面向了李爱芳。
李爱芳与陈清严点头,陈清严心领意会,因为李爱芳说,让他们俩个自行解决。
其实李爱芳也不想操这个心,主要她这边的事已经够多了,再填一个真的要崩溃的节奏,所以让他俩兄弟自行解决。
"你们俩的行李都带来了吧?"李爱芳移到了办公桌配套的座位上,陈白俩人也转了过去,面朝着她。
"带来了老师。"陈清严说道。
"带来了。"白纪后说到。
"干脆你俩就一个宿舍吧!"李爱芳笑意满满且温婉的说道。
陈清严犹豫了起来,他的犹豫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他并不知情,白纪会不会愿意。
"老师,我——"
"好啊,老师。"
白纪抢答了起来,面如枪子的突突吊儿郎当的模样展现出来,陈清严脸上惊愕的一直观察着白纪那一副满不在乎的脸,他眼底突然融化了一丝玻璃碎片后的松动,企图用着灼热的夏天将玻璃烧成琉璃。
"这就对嘛!那你俩先去宿舍收拾。"
李爱芳刚刚一脸茫然的表情瞬间笑盈盈起来,仿佛刚才等待正确结果的人不是他一样。
4
一群飞鸟向南,又在空中往北旋转,教学楼上空盘旋起了不知方向的风,那风向东南刮去,一直刮,一直刮,直至把树叶上的尘灰吹落。
墓碑也再在地里被方向错乱的风呼啸着,草飞凤舞,阳下林荫,压低帽檐的男人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念叨到"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可对面并不是佛祖,是自己父亲白栓的墓碑。一声哭声传来,白军跪了起来,双手合十的将包裹着的手臂径直弯曲的俯撑住地面。
屈辱,委屈,沮丧……的泪水片刻两滴的坠落地面。
"爹——求你救救我吧!孩子求你啦!真的不知道了!爸,爸——"
一声呐喊,二十里地震鸟而飞,稻穗狂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