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铁托

5、交错（上）

　　没了逛街的心情，我空落落地拖着步子回家，对着电脑里一句文案来回修改，希望将自己从猜忌失望的情绪泥泞中拉出来。
　　窗开一条小缝，风不断鼓起帘子，光影打在面颊上。潮湿，明明只是阴天，空气便已黏腻地沉沉地附着在四肢，怎样拭都无法清爽。
　　我记得在北方，秋雨过后，湿润的空气反而更加清新，走在树下要深深吸气欢欣跳跃才算不得辜负好天气。

　　刚升高二时，江还和我一起剪了短发，为了省下午休的一点洗头时间，为了多聊点闲篇，多逃去校园的无人之处散步，盯着树发呆。
　　某天秋雨初霁，阳光淡淡的中午，我在那棵百年校树下我向她坦白心事："江还，我还是喜欢谈陈。"
　　我记得当时我们普遍睡眠不足，江还本来就是单眼皮，磕了一上午课头之后更是灰头土脸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似在挡阳光，也似在鄙视我。
　　她听完后没太大反应，哼了哼鼻子，"不用你说，看得出来。"
　　我有些羞赧，江还是明确看不上谈陈为人并大力不支持我对他有漠视之上的感情的。明明上次谈陈拒绝我表白后，江还搂着哭泣的我，安慰我，认真地替我骂谈陈："那个瞎了眼的，我们茉茉看上他是他的福分。""好茉莉不哭了，以后每次遇到他，我冲他翻白眼！"而我嘤嘤地哭诉说再也不要理谈陈了。
　　而如今我憋不住心事，向她袒露，却感觉有些对她不起。

　　我知道江还是为我好哇，她平时乐呵呵的蛮随和，看人却实在稳准狠。刚开始我向她夸赞谈陈时，她只肯定了他的外貌和成绩部分。我还要星星眼地止不住话头："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子，你看他平时待人，超级有礼貌的是不是。他坐椅子还坐的那么笔直。他肯定很有教养！而且他上次跟李风和他们逃课踢球，被抓了也没把其他人供出来，他还很有义气，是不是！"
　　江还却讳莫如深地说："嗯……当你觉得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的时候，要么是他故意隐藏，要么…是你爱上他了。"
　　她略带神秘的暗示的确应验，或许我从第一次望见站在教室角落，被微风拂起的帘子遮住侧脸时，就已然爱上了这个站立笔直的男孩。

　　听说我还恋着谈陈，我的好友兼军师江还同志感到深深遗憾，"没出息的小妮子。那男的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喜欢崇拜的？他明明从老早就知道你喜欢他———别和我说他看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也就咱班姐妹几个给你面子，不开你玩笑而已————况且他，之前经验很丰富吧。明知道你这大闺女情窦初开爱他爱得无法自拔，还假装不知情，享受着你的好，出个小指头就把你玩的团团转。你一表白，马上急赤白脸地划清界限，端起架子装清高。这是拿你的喜欢抬自己身价哪！程茉！"
　　"什么嘛！你不懂他，他哪儿有这么卑鄙。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么多那么快，我都没理明白。反正谈陈他就是好，我喜欢他，这是改不了的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了！"
　　江还差点被我气翻过去，她一甩手往寝室走。
　　"算了吧程茉，你粘着他，我追着你，你就当我贱！我再也不说你俩的事儿啦。"
　　我伸手去拉她，她还是乖乖地让我牵。我趁机把头倚到她怀里，"好了好了，不提他。江还大小姐，你看这落叶好看不，小的给你拾几片夹书里，满足一下你的文艺癖？"
　　江还又和我嘻嘻哈哈起来。我们的这一次交锋算是落幕。
　　我记得我们在潮湿的草丛里挑拣树叶，红枫是我唯一能辨识的植物叶片，尽管这独一棵不知是谁给移到北方来种的，成日蔫的要死。但那细细一棵红枫，最能够唤起我的记忆，和江还一起的记忆。其实更是，十六岁时向别人诉说我对谈陈的爱慕的记忆。那些夸赞膜拜怜爱的话语像一串风铃从我嘴里流淌出来，又在记忆里不断闪烁、摇荡。我从来都能记得谈陈的好，谈陈的体面，谈陈的种种可爱的证明。

作者有话说

　　这张时间线有点长，先赶出上篇来给大家看诺，么么哒。[抱抱][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