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红胜枫.白衣染血》墨香铜臭MXTC

5、冷氏残章

　　第5章冷氏残章

　　姑苏城的梅雨刚停，冷无痕便在当铺收到那封浸着朱砂的密信。信笺边缘绘着的冷氏家徽缺了半角，与他腰间玉佩的断口严丝合缝，墨字在掌心发烫：“冷氏古卷现天阙，神骨血纹露端倪。”他捏碎信笺时，纸灰里掉出粒细小的血玉粉——那是唯有冷氏嫡系才识得的“寻骨引”。

　　酉时初刻，天阙城的朱雀大街人声鼎沸。冷无痕扮作贩卖香料的商人，竹篓里藏着三柄刻着“冷”字的袖剑。街角茶棚的小厮递来盏碧螺春，茶沫里浮着片九嶷山冰纹——这是暗卫传递消息的暗号。他刚要举杯，却见前方人群突然骚动，个浑身染着鬼气的暗卫踉跄着撞进他怀里，指尖塞来半块铜质家徽，断口处还凝着未干的血玉粉。

　　“冷......冷公子......救......”暗卫喉间涌出黑血，眼尾的青黑纹路与九嶷山“引鬼咒”如出一辙。冷无痕扶住他的瞬间，掌心的“寒骨诀”突然启动——这是冷氏秘传的探魂术，能从濒死者记忆中攫取碎片。恍惚间，他看见暗卫跪在东宫密室，眼前的人正用染着朱砂的笔，在羊皮纸上画着“神骨养矿”的阵图，袖口露出的冰纹刺绣，竟与洛晚行前日进宫时戴的冰佩花纹相同。

　　暗卫断气时，家徽突然发出微光。冷无痕躲进破庙，借着火折子的光细看，只见铜面浮刻的瑞兽纹里，渐渐浮出“神骨养矿，血玉为凭”八个荧光小字，笔锋刚劲，与《冷氏禁术录》中“神骨护世，血玉镇灵”的祖训截然相悖。他指尖划过“养矿”二字，想起族中长辈曾说过，百年前冷氏因试图用神骨提炼“幽冥矿”遭天谴，祖训碑上的“禁术”二字，正是用初代家主的神骨血所刻。

　　“当啷——”庙外传来玉佩相撞的声响。冷无痕掀起破窗纸，看见一顶青竹小轿缓缓经过，轿帘缝隙里闪过半枚冰佩，寒光映着轿夫鞋面上的九嶷山冰纹——那是云梦洛氏嫡子洛晚行的仪仗。他摸向怀中的家徽残片，断口处的血玉粉突然发烫，竟与冰佩寒光产生共振，在地面投出个模糊的光影：幼年的洛晚行跪在冷氏祠堂，颈后有道狰狞的抓痕，与他昨夜在暗卫尸体上看见的爪印一模一样。

　　“洛氏......果然牵扯其中。”冷无痕握紧家徽，想起三年前洛府那场大火，传闻洛晚行被冷氏救起时，怀里抱着的正是半块冷氏家徽。轿夫的脚步声渐远，他忽然听见轿中传来极轻的叹息，混着曼陀罗香，竟与暗卫临终前呼出的鬼气如出一辙。

　　子时三刻，破庙的梁木突然发出异响。冷无痕翻身避开落石，却见屋顶漏下的月光里，飘着几星幽蓝鬼火——正是东宫出现过的“幽冥引”。他展开家徽残片，血玉粉在鬼火中凝成细链，竟直指洛府方向。袖剑刚出鞘三寸，鬼火突然凝成寒千落的虚影，红袍在夜风中翻飞，指尖敲了敲他手中的家徽：“冷氏后人倒是机敏，可惜啊，这‘神骨养矿’的秘密，洛晚行比你清楚得多。”

　　“你究竟是谁？”冷无痕剑尖对准虚影眉心，却见虚影指尖划过家徽上的“养矿”二字，鬼火竟在字间映出谢沉渊的断剑残影，“谢沉渊的剑，为何会出现在你身上？”寒千落轻笑一声，虚影骤然消散，只留下破庙梁柱上刻着的“轮回碑碎，神骨难存”八字，笔画间凝着的鬼气，与家徽上的荧光字迹同出一源。

　　更漏敲过丑时，冷无痕潜至洛府后巷。墙角的青苔上留着新鲜的鞋印，鞋底纹路正是九嶷山“踏雪”靴的标记。他刚要翻墙，却见院中正房的烛火突然明灭三次——那是冷氏“传讯灯”的暗号。他屏息躲进暗影，看见洛晚行披着鹤氅站在窗前，腕间的冰佩正对着月光，竟在窗纸上投出个完整的冷氏家徽图案，而图案中央，赫然是“神骨养矿”的阵图全貌。

　　“原来冰佩是钥匙。”冷无痕盯着冰佩与家徽残片的契合处，忽然想起暗卫记忆里的羊皮纸——阵图中央的“矿眼”标记，竟与东宫储秀宫的枯井方位重合。他摸向怀中的血玉粉，刚要撒出，却见洛晚行突然转身，颈后疤痕在烛火下泛着微光，竟与他族中典籍里“武神护主”的血痕一模一样。

　　“冷公子看够了么？”洛晚行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冷，冰佩在他指尖凝成冰刃，“当年冷氏灭门，可是因为你们妄图用神骨炼矿——如今你拿着半块家徽来寻仇，莫不是以为，我会怕你？”他手腕翻转，冰刃划破窗纸，却在触及冷无痕眉心前寸许凝住，“不过......你手中的家徽残片，倒让我想起些有趣的事。”

　　冷无痕看见他指尖闪过道血光——那是神骨血纹的征兆。三年前洛府大火，他奉命救起洛晚行时，分明记得他只是凡人之躯，如今竟能催动冰佩里的神骨共鸣，唯有一个可能：他体内藏着半截神骨，或是......与神骨签订了血契。

　　“洛公子颈后的疤痕，可是冷氏‘护主咒’的印记？”他冒险开口，注意到对方瞳孔骤缩，“百年前谢沉渊为护武神碎了魂魄，冷氏用‘护主咒’将他的残魂封入血玉，而你......怕是被九嶷山用‘夺舍术’种下了残魂吧？”

　　洛晚行的冰刃突然碎裂。他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露出暗格里藏着的半卷冷氏古卷——正是密信中提到的“禁术录”。冷无痕趁机抢过古卷，却见卷首绘着的“神骨养矿阵图”旁，用朱笔写着：“以神骨血为引，借九嶷咒为媒，可炼幽冥矿为‘锁魂钉’，永镇轮回碑。”

　　“原来九嶷山要神骨，是为了炼矿镇碑。”他盯着古卷上的“锁魂钉”图示，忽然想起东宫暗卫后颈的烙痕——那根本不是引鬼咒，而是用幽冥矿制成的“锁魂钉”残印，“洛公子协助九嶷山布下这个局，究竟是为了报冷氏灭门之仇，还是......想复活谢沉渊？”

　　洛晚行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复活？冷无痕，你可知晓谢沉渊的魂魄去了何处？”他指尖划过古卷上的“忘川”二字，冰佩寒光突然暴涨，“他的残魂被封在血玉里，而血玉......就在你们要护的那个太子手里。”

　　更漏敲过寅时的瞬间，洛府外突然响起梆子声。冷无痕看见洛晚行袖中滑落张字条，捡起时，上面用密语写着：“月圆之夜，储秀宫枯井，神骨血祭，轮回碑破。”字迹未干，边缘还沾着血玉粉，与他怀中的家徽残片断口处的粉末，来自同一块血玉。

　　“九嶷山要在月圆夜用太子的神骨血祭，炸开轮回碑缺口。”洛晚行盯着他震惊的脸，忽然将冰佩塞进他掌心，“这枚冰佩里封着冷氏最后的‘镇骨咒’，若想阻止他们，就把它嵌进储秀宫的枯井——那是阵图的矿眼，也是当年谢沉渊碎魂的地方。”

　　冷无痕刚要追问，却见他突然咳血，颈后疤痕渗出黑血——那是“夺舍术”反噬的征兆。他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子，听见洛晚行在耳畔低语：“冷氏古卷里的‘养矿’之法是假的，真正的秘密......在谢沉渊的断剑里......”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九嶷山暗卫的呼喝声，洛晚行猛地推开他，冰刃在瞬间凝成屏障，“快走！别让他们拿到家徽残片......”

　　翻墙而出时，冷无痕看见洛府燃起大火，火光中，洛晚行的身影被鬼火环绕，颈后疤痕竟渐渐化作谢沉渊的剑穗纹路。他握紧手中的家徽残片与冰佩，忽然想起寒千落虚影说的“洛晚行比你清楚得多”——原来他不仅是冷氏的幸存者，更是九嶷山安插在洛府的棋子，而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太子体内的神骨，以及......谢沉渊散落在忘川的残魂。

　　“神骨养矿，血玉为凭......”他摸着家徽上的荧光字迹，忽然想起古卷里的“镇骨咒”口诀，“若神骨血祭成真，轮回碑破，鬼王现世，三界恐怕再无安宁......”怀中的冰佩突然发烫，映着天边的残月，竟在他掌心投出个完整的冷氏家徽——而家徽中央的瑞兽口衔血玉，正是百年前冷氏初代家主与武神立誓的图腾。

　　晨雾渐起时，冷无痕站在东宫墙外，望着储秀宫方向的枯井。他知道，离月圆之夜只剩三日，而九嶷山的“神骨血祭”之阵，恐怕已在枯井深处悄然成型。手中的家徽残片与冰佩轻轻相触，竟发出清响，像极了谢沉渊断剑归位时的龙吟——原来所有的道具闭环，血玉、冰佩、冷氏家徽、谢沉渊断剑，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月圆之夜的储秀宫，神骨与鬼元的终极对决。

　　“太子上官鸿......寒千落......”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忽然想起洛晚行临终前的血语，“谢沉渊的残魂在血玉里，而寒千落......恐怕就是那残魂凝成的鬼王吧。”指尖的血玉粉随风飘向东宫，他没看见，在他转身的刹那，寒千落正站在宫墙阴影里，红袍上的曼珠沙华与他怀中的家徽残片遥相呼应，眼底映着的，是轮回碑上渐渐裂开的缝隙，以及，月圆之夜即将到来的血色黎明。

　　（第5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