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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东宫谜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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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东宫谜影
寅时初刻,上官鸿蹲在暗卫停尸间的青砖上,指尖刮过尸体后颈的焦黑烙痕。指甲缝里蹭到的灰末带着硫黄味,与青棠砚台底的朱砂气息混在一处,竟凝成极细的咒文——正是九嶷山“引鬼入体”的禁术。他捏碎指尖的灰末,抬头看见寒千落倚在门框上,红袍下摆扫过门槛,鬼火顺着他的足尖漫进来,在尸体周围凝成六芒星阵。
“第七具。”寒千落挑眉,指尖弹飞片鬼火,精准地点燃尸体指甲缝里的残留咒粉,“暗卫换防时被偷换路线,引鬼阵以活人阳气为引,每死一人,阵眼就牢三分。”他忽然欺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上官鸿眉心,“太子殿下拖延渡魂的这几日,可是在查这些小喽啰的死因?”
上官鸿往后仰了仰,掌心的血玉隔着衣料发烫。自第三夜寒千落提出“神骨换鬼元”的交易后,他便以“需验证鬼元是否掺了忘川水”为由周旋,却在暗查中发现,所有暴毙暗卫的伤口都透着古怪——指甲乌黑如墨,后颈烙痕呈逆时针旋转,分明是九嶷山“锁魂钉”的残留印记。
“青棠每日卯时初刻去库房领熏香。”他忽然开口,盯着寒千落眼底闪过的微光,“昨日她领的沉水香里,掺了三成曼陀罗粉。”话音未落,鬼火突然暴涨,寒千落冷笑一声,指尖已扣住他的手腕:“看来殿下不仅会查尸体,还懂拆穿眼线——可惜啊,九嶷山的棋子,从来不止她一个。”
更夫敲过寅时三刻的梆子时,东宫密室的暗门在鬼火中缓缓开启。上官鸿摸着墙上母妃留下的刻痕,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偷跑进密室的场景——那时母妃正对着墙面上的血字垂泪,见他进来便慌忙用锦帕盖住,却没盖住“血玉解咒需用神骨血”的半句残文。此刻寒千落指尖凝着鬼火,照亮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正与他记忆中的笔迹重合。
“‘血玉为引,神骨为枢,若要解咒,先断因果’。”寒千落低声念着墙上的字,指尖划过落款处的“端阳日”——正是母妃暴毙的当日。鬼火突然在字迹间游走,竟将“断因果”三字染成血色,“你母妃临死前刻下这些,是想告诉你,血玉咒的根源,在你体内的神骨。”
上官鸿的指尖触到墙面缝隙里的硬物。他屏息抠出半片碎玉,玉面刻着的缠枝莲纹缺了一角,与他怀中的血玉边缘完全吻合——原来十年前母妃暴毙时,血玉本是完整的,不知何时被人分成了两半。寒千落接过碎玉时,鬼元与玉面产生共振,竟在他手背映出谢沉渊的剑影,剑尖正指着“断因果”三字。
“砰——”木门被撞开的声响惊飞了梁上夜枭。青棠抱着笤帚闯进来,看见墙上的血字时瞳孔骤缩,袖口的九嶷山刺绣在鬼火下泛着微光。她后退半步,鞋底碾到块碎瓷,正是上官鸿昨夜故意摔碎的茶盏——底部用朱砂画着极小的传讯符,此刻正顺着她的鞋底,将密室的方位传向某处。
“奴婢只是来打扫......”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却悄悄摸向袖中的传讯蝶。寒千落忽然冷笑,鬼火凝成丝线缠住她的手腕,蝶翼刚要展开,便被鬼火灼成飞灰:“九嶷山的传讯蝶,翅膀底下该有‘玄真子’的印记吧?”他捏起蝶翼残片,鳞片剥落处,果然露出三个极小的朱砂字,“看来首座大人,很关心太子的神骨啊。”
青棠猛地咬破舌尖。上官鸿抢在她服毒前扣住她的哑穴,却见她眼底的冰蓝色纹路翻涌,竟已是九嶷山“摄魂术”大成的征兆。“说,谁让你在暗卫里下引鬼咒?”他按住她后颈的烙痕,掌心的“伤害反弹”突然启动——不是疼痛,而是无数零碎的画面涌入脑海:青棠跪在九嶷山祠堂里,首座将传讯蝶塞进她掌心,旁边站着的清竹,竟与已故的林嬷嬷有七分相似。
“首座......首座说神骨不该现世......”青棠的声音含混不清,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地面,竟凝而不散——那是中了“锁魂散”的征兆。寒千落忽然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后颈与母妃当年一模一样的青黑印记:“果然,十年前给你母妃下毒的人,就在九嶷山。”他指尖划过印记,鬼火顺着纹路游走,竟逼出半粒黑色药丸,“锁魂散的解药,该在玄真子手里吧?”
更漏敲过卯时的瞬间,东宫某处突然传来爆炸声。上官鸿冲出密室时,看见西北方的角楼腾起浓烟,正是暗卫存放咒术典籍的地方。青棠趁机挣脱束缚,往浓烟方向狂奔,却被寒千落的鬼火缠住脚踝:“想跑?先把你带来的‘引鬼阵图’留下。”他从她发间扯下卷羊皮纸,展开时,纸上的阵图竟与暗卫尸体排列的方位完全吻合。
“原来阵眼不是我,是储秀宫的枯井。”上官鸿盯着阵图中央的标记,忽然想起母妃暴毙后,那口井便莫名枯竭,“九嶷山用十年时间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引出神骨?”寒千落没说话,指尖捏碎阵图时,鬼火突然凝成谢沉渊的虚影,长剑直指储秀宫方向,剑柄上的“谢”字与周云舟的断剑残片遥相呼应。
“去看看那口井。”寒千落忽然拽住他的手腕,红袍在晨风中翻飞,“你母妃的死因,或许就藏在井底。”两人赶到储秀宫时,枯井周围的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井壁上隐约浮现出咒文——正是青棠账本里记载的“神骨血祭”前奏。上官鸿刚要探头,却见井底闪过道银光,像是某种信物。
“小心!”寒千落突然将他拽进怀里。鬼火在瞬间凝成护盾,挡住从井中射出的银针——针尾系着九嶷山的冰纹丝带。上官鸿盯着银针坠入鬼火中化为灰烬,忽然听见青棠的声音从井中传来:“首座大人说了,神骨若醒,必要碎之......太子殿下,您母亲当年就是不肯交出神骨,才被锁魂散折磨而死啊!”
话音未落,井底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上官鸿冲过去时,看见青棠趴在井底,胸前插着支银簪——正是她发间那支刻着“玄”字的九嶷山信物。她指尖攥着半块布帛,上面用鲜血写着:“血玉分两半,一半镇魂,一半锁骨,若想解咒,需毁锁骨......”字迹到此处戛然而止,布帛边缘的血渍,竟与他怀中血玉的纹路完全吻合。
寒千落捡起布帛时,鬼元与血渍产生共振,竟在他掌心映出谢沉渊临终前的画面:将军跪在忘川河畔,碎掉的魂魄正融入一块血玉,而武神的指尖,正滴着血落在玉面上。“原来当年你母妃拿到的,是锁骨的那半块血玉。”他盯着上官鸿震惊的脸,忽然笑了,“阿鸿,你说九嶷山怕神骨现世,可他们不知道,神骨若碎,轮回碑便再无修复之日......”
晨钟响起时,东宫的太医们涌进储秀宫。上官鸿捏着青棠留下的布帛,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说的“血玉生魂,可渡可锁”——原来完整的血玉既能镇住神骨,也能毁掉神骨,而九嶷山当年打碎血玉,就是为了用“锁骨玉”催动诅咒,逼他交出神骨。
“殿下,周统领求见。”小太监的通报声打断思绪。上官鸿抬头,看见周云舟站在门口,眼尾的青黑比往日更重,袖中隐约露出半截剑柄——正是谢沉渊断剑的残片。他忽然想起寒千落说的“九嶷山棋子不止一个”,指尖的血玉突然发烫,玉面上竟浮现出“清竹”二字——那是林嬷嬷年轻时的名字,也是青棠账本里,多次出现的“首座亲信”。
“末将查到,昨夜纵火的人......”周云舟的话没说完,便被窗外突然暴涨的鬼火打断。上官鸿冲出去,看见寒千落站在宫墙上,红袍被晨雾染成淡紫,手中捏着从青棠发间取下的传讯玉简,玉简裂痕里掉出的,不是别的,正是半粒与母妃当年中毒同款的“锁魂散”。
“阿鸿,你猜九嶷山首座是谁?”寒千落的声音混着晨钟,在宫墙上空回荡,“当年谢沉渊为护你碎了魂魄,如今有人怕他归来,便用锁魂散困住你母妃的残魂——而那个首座,说不定就藏在你最信任的人身边呢。”他松开手,玉简坠入鬼火中,却在灰飞烟灭前,映出个熟悉的面容:清竹,也就是疯癫的林嬷嬷,正跪在九嶷山祠堂里,对着首座的牌位磕头。
上官鸿猛地转身,朝静心苑狂奔而去。可当他冲进院子时,却见林嬷嬷的房门大开,榻上散落着撕碎的血玉解咒残篇,而她本人,竟吊死在房梁上,脚尖还沾着井底的青苔,衣摆里掉出半张字条,上面写着:“神骨现世,因果轮回,首座之令,不可违逆......”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去,上官鸿盯着字条上的字迹,忽然想起青棠账本里的密语——“首座说神骨该碎”。原来从十年前开始,九嶷山就布下了这个局,用母妃的死、用他的暴毙之症,一步步逼他交出神骨,而寒千落的出现,看似是交易,实则......或许是另一个局。
他摸向怀中的血玉,玉面的缠枝莲纹缺了一角,却在此时发出微光,竟与寒千落腰间鬼帝令的纹路,拼成了完整的曼珠沙华。远处传来寒千落的轻笑,混着引魂幡的铜铃,在晨风中飘成句模糊的话:“阿鸿,下一次暴毙,该是在月圆之夜了吧......”
(第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