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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余乘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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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窸窣的摩擦声,苏明衿听到背后响起沉沉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脚下碎叶声不断。
苏明衿虽不清楚纪雁行这个年龄的武功,但也知道如果他不想让她听见,她是万万听不见的。
良久,脚步声停了。
见纪雁行久久不说话,苏明衿语气更冷了,“怎么了,七殿下,没能嫁祸给我,心里不爽了?”
她转身看去,见那只抓伤小槐花的猫正窝在纪雁行的怀中,乖乖巧巧,不见刚才的狂躁,只剩猫爪间还能隐隐约约地看见血丝。
她又去看纪雁行,见他正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他动了动嘴唇,似是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选择保持了缄默。
“七殿下,我昨日对你态度是有点激动了。”苏明衿放软了语气,决定还是不在一味地在语言上逼迫纪雁行,软硬兼施才能让他开口,“那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吧。”
“...不是,明衿。”听到了苏明衿后面一句话,纪雁行果然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语气有点晦涩:“我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
苏明衿有点焦虑地截断了他苍白的话语,“余乘风不是你属下吗?他不是最擅长和畜生打交道了吗?我道也是,这么阴狠的招数,也就只有他能这么毫无愧疚的使出来了。”
“你......”纪雁行怔怔的看着苏明衿,一时竟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话语。
苏明衿本想冷静下来和纪雁行好好说话,但是小槐花的惨状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语气也不自觉更加激烈,“还这么居心叵测的将猫放在纪栖宁马车前,是算定了我一定会将猫抱上车吗?”
“然后呢?按照你们的计划,猫会先划伤我的脸,然后让纪栖宁对我愧疚,从而让苏家和明家谈判,你趁机撷取利益,还是让纪栖宁彻底对我失去兴趣,让我彻彻底底的只属于你一个人?”
“不是,明衿。”纪雁行越听越慌乱,上前一步想要拉住苏明衿的手臂,被她如法炮制的也甩开了。
苏明衿看了一眼纪雁行,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戒备和审视。
他冷静了一下,抬眼直视着苏明衿的目光,诚恳道,“明衿,一会纪栖宁就回来了,我长话短说。”
“今日之事我确实不知道,回去我定会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今日在御花园的相见确实不是偶然,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这只猫受过训练,不会伤及他人。”纪雁行说到这里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见苏明衿面无表情,才继续说了下去,“它只对坤宁宫的熏香敏感,一闻到就会陷入狂躁状态,余乘风本来是想用来威胁贵妃的,没想到贵妃的贴身侍女出现,乱了他的计划。”
“他的计划?”苏明衿简直快要冷笑出声,“又把自己撇干净了,七殿下。余乘风不是对你忠心不二吗,没你的首肯他敢这么做?”
纪雁行显得很无奈,“明衿,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个人的名字,我要坦白他的确是我的属下,这件事情也确实是他的手笔,但他刚入我的麾下,我自己都把握不住他的行事尺度。”
“他......”苏明衿说完自己都是一愣,余乘风她是知道的,出身南疆乡野,手上多的是不入流又损阴德的法子,但是对却对纪雁行这个主子忠心耿耿,连带着对苏明衿也是客客气气,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害羞腼腆的样子,让听闻了他事迹的苏明衿直叹人不可貌相。
但这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见苏明衿不说话了,纪雁行马上替自己辩解,“刚刚一看那猫是你要送给贵妃的,我都急得不行,生怕你和这件事情扯上什么关系。”
“明衿,一会你就跟紧纪栖宁,贵妃娘娘不会多加怪罪你。且余乘风手段高明,必不会出一点纰漏,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一个纪栖宁全责的意外。”
纪雁行犹豫了一下,还是添上了这句话,“必要的时候你也可以将罪责全部都推给我,我绝不狡辩和推卸责任。”
苏明衿听完这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的话简直想给纪雁行鼓掌,心道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听了这话不得感动的泪流满面?
我怎么把责任推给你?难道要我说你和我爹下棋的时候我偷听到你俩要谋害贵妃?还是说我亲眼看到你偷偷喂养这只猫,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苏明衿怒极反笑,只觉得纪雁行纪栖宁兄弟俩都不是很靠谱,脱困还是得靠自己。
“好了,这事我有数了,纪栖宁也快回来了,七殿下你还是早点带着猫离开吧。”将整个事件前后捋顺了苏明衿缓缓开口,语气中难免带点嘲讽,“也感谢七殿下同我说出了真相,不至于让明衿成了含冤之鬼。”
不对,他还是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
一句话联想到前世的苏明衿简直是新仇旧怨涌上心头,但又碍于不是开诚布公的场合,只能将负面情绪又强行压了下去。
一直注视着苏明衿的纪雁行却是将那抹阴郁看在了眼里,但及笄宴之后的明衿性情大变,自己一时半会也拿不准她到底在意的点在哪里。
他将怀中猫往回压了压,确保它不会再暴起伤人,才离开了花林。
送走了纪雁行,苏明衿百无聊赖的想找一颗桃花树旁坐下等纪栖宁,连着几天的烈阳日让桃林的土壤也有点干燥,她将落下的桃花瓣拢在了一起,想要挡一挡灰尘,却只拢得满手潮湿。
她若有所悟的看了眼粘上桃花汁液的手,随即马上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桃花握了一把放在手心,然后走出了桃花林。
“冷宫...在哪来着?”苏明衿竭尽全力回想着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却以失败告终。
她上辈子封后前没有造访冷宫的理由,纪雁行登基后更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别说是冷宫,就是除了坤宁宫外的其他宫殿,也不见得自己能认全。
年少时倒是有一次误闯冷宫的经历,但细数来算也是过了将近二十年了......
“不对,我还认识东宫。”苏明衿回忆良久总算想起了一个还算有指向性的地点,她犹豫了一下,脑海中又不期的响起了母亲说的西北案,纠结良久,还是觉得自己的安危更加重要一点。
她将手中的桃花瓣洒向东宫方向,今日风有点大,花瓣很快就各自散落而去了,看不出轨迹。苏明衿又捏碎了其中的几瓣,靠着那么几滴花汁将它固定在地上。
“好像有点太刻意了......”苏明衿一边扯碎花瓣一边思考,时间的急迫和繁复的逻辑链让苏明衿一时有点为难,“那就,先这样吧。”
她又起身用脚将扫了一点灰将花瓣盖住做掩饰,她四处张望,见无人来往,才松了一口气。
苏明衿不敢离桃花林太远,怕纪栖宁一会找不到自己,更怕被什么宫女太监看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一顿告发,自己也没好结果。
她知道此举可能并不能完全帮助自己脱险,但只要在贵妃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自己的危险性便会相对减小。
苏明衿做完这些事后,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刚站着没多久,纪栖宁就回来了。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阴沉沉的,但是看到苏明衿的那一刻还是竭尽全力的抹出了一丝笑意,“明衿姐姐,我们走吧。”
苏明衿也不回话,扮实了惊吓过度的模样,跟在他身后沉默的走向坤宁宫。
“我怀疑纪雁行。”
纪栖宁突然平淡的在苏明衿耳边说出了这句话,平地一声惊雷,苏明衿吓了一跳,但转过头看去,只能看到他面无表情的面庞。
于是苏明衿拢了拢被风吹起的衣襟,佯装胆怯地小声附和道,“我也觉得,今日我们只见过七殿下。”
“不对,你不知道。”纪栖宁听完她的话又开口,“我知道纪雁行今日来这里是想候你,他做梦都想夺得父皇的关注,重新翻身,但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所以他盯上了你。”
那你可算是小看他了。苏明衿心道。他可太有手段和运气了。
“云起寺里真的是意外吗明衿姐姐。”纪栖宁还在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母妃为什么要说你会嫁给纪雁行?母妃说的话几乎都应验了,所以我才很害怕明衿姐姐你被他骗了。”
明贵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明衿听了纪栖宁的话突然有点慌张。
“母妃还一直和我讲让我小心纪雁行,我虽然没看出他哪里有威胁,但他确实招人嫌。”
“有一次我同他正对峙着呢,他突然就是自己平地摔了一跤。”纪栖宁委屈巴巴地看向苏明衿,“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但是连母妃都认为是我推的他,害得我连中秋宴都没吃上全席,就被母妃罚了面壁思过。”
说到这里纪栖宁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眼弯弯,“但他也没讨着好,父皇让他去太池扫地,黑灯瞎火的,他一个人过中秋去吧。”
“啊......?”听着这有点眼熟的一幕,苏明衿有点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