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厌厌圆

33、第三十三章

　　从家里走出，明明说好的吃饭计划泡汤。
　　江舟心里暗忖，夜春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烂。
　　偏偏她自信心很足，不被外界声音所打扰，一时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

　　店面透明墙体把餐桌上琳琅满目食物，实时播放给外面路人看。
　　面包房里香气顺着小窗户钻出。
　　许若肚子不争气叫了声，她现在饥肠辘辘，只想快点进店饱餐一顿。

　　时间拖得已经很久了，虽没吃上饭，许若也没什么怨言。
　　大不了回家再吃一顿，但身边的少年就不会这么想了。

　　江舟磨着许若再陪他去吃一顿饭。
　　最后实在被他烦得受不了了，许若带他去了就近一家甜品店。
　　店内粉色墙壁，卡通图案座椅、桌子，空气里都是奶油甜味和水果清香。

　　他们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座位上，江舟提前问许若喜好去点单，她坐在座位上等待着。
　　手机突然“咚”了一声，许若解锁点进。

　　妈[你回家时去中心商场买几件小学生穿的童装。]

　　买童装干什么？他家没有小孩子？
　　.[买童装？]

　　甜美音乐切换成下一首，消息也刚好发来。
　　妈[叶城带来一个亲戚，小孩没衣服穿]
　　.[好。]

　　许若手指顿在屏幕，哪里怪怪的，犹豫片刻。

　　这时江舟也刚好拿着蛋糕回来。
　　两块草莓蛋糕，一块被放在许若面前。

　　他瞟了眼许若，好奇问：“谁啊？和我来吃饭还跟别人聊天。”
　　醋味都快要溢出。

　　我去拿蛋糕，结果你在这和别人聊天，亏我还一直想着你。
　　手机被倒扣在桌面，许若拿起勺子：“我妈有事找我。”

　　原来是他想多了。
　　江舟挠挠鼻头，在她对面坐下。
　　他今天可是有大任务来的，这件事他早想做了，只是碍于种种。
　　江舟心里暗暗打算，一定要勇敢说出来。

　　这家店蛋糕一口咬下去时，甜蜜在嘴里过于甜腻。
　　第二口酸味刚好中和掉多出的腻。

　　许若吃着蛋糕，一抬头，见江舟那双狭长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他的蛋糕一口未动。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江舟没开口，艰难咽下口水。
　　在家里偷偷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在此时挑出无数错误。
　　完蛋，他真开不了口。

　　江舟：“没有东西。”
　　许若盯着他完整的蛋糕：“你不喜欢吃吗？”

　　被这么一提醒，江舟拿起勺子，笨拙挖出一勺。
　　太过紧张，他手也在微抖。
　　勺子停在半空，用力握紧。

　　“我想跟你说个事。”
　　从刚才开始，他一直神经兮兮。
　　许若倒想知道什么事能让他这么紧张。

　　她咬了一口草莓：“什么事？”
　　蛋糕店内员工正在烘焙。

　　“我想说……”
　　天上星星眨了眨眼。

　　“我……”

　　许若歪着头等待。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不是在开玩笑，真的。”
　　他一口气说完，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桌下双手紧紧相扣，眼睛紧盯着许若，生怕错过他一丁点表情。

　　1分钟，2分钟，3分钟……
　　她迟迟没有答复。

　　江舟信心像甘蔗一节节被砍下，他果然太心急了。
　　现在好了，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

　　江舟尬笑，用勺子乱戳蛋糕：“我开个玩笑，这个……蛋糕还行，挺好吃的。”

　　明亮灯光下，许若动动眼珠。奶油在嘴里自然融化。
　　“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她没有逃避，而是在直视问题。
　　江舟并不是开玩笑，很明显不是吗？

　　那几分钟，她想了很多，思绪像树干蔓延出无数条树杈。
　　确实不能回应。
　　打破她生活，接纳江舟进入需要很大勇气。
　　可惜她没有。

　　许若是有私心的。
　　把话说绝一点，再绝一点，逼得他先放弃。
　　最近她心总是很慌，游刃有余、无所谓的态度正在被面前这个少年撕开。
　　但她偏偏一边担忧，一边沉沦。
　　她下不了手，那就让江舟来吧。

　　“为什么不能？” 江舟是想打个马虎眼蒙混过去。
　　只要没听到拒绝，他就不信。

　　没想到许若不接招，还直接了当推了回去。
　　她已经吃完了蛋糕，抽出纸巾擦去嘴角奶油。
　　不慌不忙，拿出手机。
　　最后才看向他：“不合适。”

　　看着他悠闲一套动作，江舟崩起脸：“我觉得合适。”
　　他从小天生傲骨，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要不是许若，换做旁人早躺进医院了。
　　因为是许若，他愿去思考话中含义。

　　喜欢一个人是会自卑的，他最先想自己缺点。
　　又抬高许若，最终得出自己配不上的结论。

　　但是他不管，只要预想到最后，两人形同陌路，或许若和别人在一起。
　　他就浑身难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就算不配，他也要勇敢追爱。

　　走出蛋糕店，谁也没有搭理谁。
　　街道上汽车碾过路面声、人声、撞击声在叠叠掩盖下，表露心迹的羞涩也消散几分。
　　不开心归不开心，江舟木着脸，还是把她送回家。

　　分别时江舟欲言又止，但许若无视这小动作，步子飞快离开。
　　他也只能不了了之。

　　到家时，许城那所谓亲戚的孩子已经爬上沙发看着电视。
　　叶倾容：“回来了，衣服买了没有？”

　　手机上对话内容响起，许若轻嘶一声。
　　忘记了，刚才脑子里全是江舟的事，一时没有想起来。
　　“我忘记了。” 她脑子转得快，快速寻找补救方案，“我衣柜里有几件小时候的衣服，可以给她穿，明天再带她去买新衣服。”
　　叶倾容内心虽有不满，自己布置的事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叶倾容点点头，同意这个方案，指向沙发上七八岁小孩。

　　女孩子扎着两个麻花辫，辫尾还用丝带系上两个蝴蝶结，葡萄大的眼睛看着电视。
　　脸型偏短，这点倒是和许城吻合。

　　这女孩看上去和许城有四五分相似，亲戚的孩子跟他怎么这么相像。
　　“她待会儿要做作业，你帮检查，房间就住最里面那间。”
　　交待完一切，叶倾容随着那头海藻长发走进房间。

　　许若放下书包，朝沙发上专心看电视的女孩走过去。
　　小栗手里似乎在捏着东西。
　　一边捏，一边耸动身子投入看电视。

　　起初她没在意，直到拿起茶几上小栗作业时。
　　“噼里啪啦”几声，几颗血红圆珠从书中夹的某一页掉出。
　　许若呼吸一停，这珠子和江舟送他的手链上的一模一样。

　　来不及多想，她放下作业，弯下腰跟着滚动圆珠后面一颗颗捡起。
　　小而圆的珠子没有轨迹，只会胡乱滚动。

　　忙活一阵后，5颗……还差两颗。
　　当初江舟送他时，那串手链上分明串着25颗。

　　“你把手上那颗珠子给我。”
　　许若猛回头，低气压走过去。

　　小栗似是被吓到，往后缩了缩。
　　手却紧紧捂住不肯松开。

　　心里那股气，她压着不让它外露：“我再说一遍，拿来。”

　　小栗伸开手，把珠子往地面一抛。
　　珠子往前滚到阳台边上去，许若及时拦截，把珠子抓在手心。

　　电视里的动画声音不停往外漏，许若紧紧捏着那6颗珠子。
　　珠子像火球一样，烫得她手生疼。
　　“我手链怎么变成这样的？”
　　许若在她沙发边坐下，低着声音：“绳子呢。

　　手链绳子已变成直直一条线。
　　许若盯着小栗，心里有种冲动，想拽起她打一顿。
　　她出门前明明特意把手链放在床头柜盒子里。
　　什么首饰坏了不好，偏偏是这个。

　　许若突然拿起茶几上作业，用力塞进小栗怀里，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泪水还在小栗眼里，却不敢落下。
　　强行拉起她的手，许若把她带回客房，又出来关掉电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珠子、红绳被许若暂时放进一个塑料杯。
　　还差一个珠子。

　　客厅放满家具，缝隙也不少，都是可以藏东西的好地方。
　　许若使了吃奶的力，把沙发连推带拉移开。
　　动静轻些再轻些。

　　已经到晚上，吵醒叶倾容就不好了。
　　沙发上没有，家里每个角落几乎都被她找了个遍，还是没有。
　　两个小时，她宣告失败，颓废坐在沙发上。
　　眼睛在家里上下扫了一圈，升起一股深深无力。

　　手链坏了应该可以修，但修好的和原来的就是有区别。
　　许若是个固执的人，坏了的东西，你再把它恢复成原样，它也不是原来的了。
　　更别提，现在还少了颗珠子。
　　许若烦躁地揉着头发，她快要被烦死了。
　　一直折腾到凌晨3点才睡觉，躺在床上时，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在几个月前，许若内心还坚定不移，认为他是一个理性的人。
　　但她现在好像越来越感性，全部事件带动她的情绪。

　　许若预见不到未来，像置身无底的大海无法预见，清晰明了的计划被打乱。
　　若要去尊重心底渴望，那么计划全部得推翻。
　　要去赌吗，要放弃叶倾容为她规划的路，去开创一场独属于自己的路。

　　乱成一锅粥，被子捂住头。
　　算了算了，先睡觉。
　　她哄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