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告白》清木香

28、第二十八章

　　林嘉羽靠在门框上，看着应葵在全身镜前转来转去。

　　她今天格外认真，一会儿拨弄头发，一会儿调整裙摆，甚至还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微笑。

　　"哟，小美人这是要出去约会啊？"林嘉羽故意拖长了音调，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

　　应葵闻言转过身来，脸颊微微泛红："嗯。"她咬了咬下唇，又补充道："你帮我看看哪套好看？"

　　房间里已经堆了好几套试过的衣服。

　　林嘉羽走过去，随手拎起一件淡蓝色连衣裙："这件不错，很衬你肤色。"

　　"可是..."应葵犹豫地扯了扯身上的米色针织衫，"他说过喜欢看我穿暖色系的。"

　　林嘉羽翻了个白眼："得，这就开始为对方着想了？"她走近几步，帮应葵整理了一下衣领，"要我说，穿你最喜欢的就好。真正喜欢你的人，会喜欢你最自在的样子。"

　　应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她脱下针织衫，换上了那件蓝色连衣裙，转了个圈："那就这件吧。"

　　阳光透过纱帘斜斜地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应葵站在光晕中央，浅蓝色的裙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荡开，像一片被晨露浸润的花瓣。

　　细碎的光点在她发间跳跃，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林嘉羽突然哽住了呼吸。

　　她看见应葵耳后一缕不听话的碎发，看见她手腕上微微晃动的银链，看见她裙角沾着的、不知何时落上的阳光碎屑。

　　"喂..."林嘉羽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哑的，"要不要...我帮你卷一下头发？"

　　她指了指应葵耳边那缕翘起的发丝，指尖在光照下微微发抖。

　　应葵轻快地应了一声"好啊"，转身就坐在了林嘉羽的梳妆台前。

　　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有些期待地摸了摸自己垂顺的长发："我正好也想尝试一下卷发，那就麻烦你了。"

　　林嘉羽拿起卷发棒，插上电源时指尖微微发烫。

　　她站在应葵身后，从镜子里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先说好，烫到了可别哭。"

　　她故意凶巴巴地说，手指却轻柔地拨开应葵肩上的发丝。

　　卷发棒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带着淡淡的护发精油香气。

　　林嘉羽的动作很小心，每次卷起一小缕头发时，都能闻到应葵发间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是她们一起在超市挑的樱花香型。

　　"疼吗？"她低声问，手指不经意擦过应葵的耳廓。

　　镜子里，应葵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红梅。

　　"不疼..."应葵的声音比平时轻，睫毛微微颤动，"就是...有点热。"

　　午后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两个少女的身影在光影中渐渐融为一体。

　　卷发棒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窗外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十月的风轻轻掀动窗帘，将斑驳的光影吹得摇晃起来。

　　林嘉羽的指尖缠绕着应葵柔软的发丝，热浪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她看见镜子里应葵微微低垂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像蝴蝶脆弱的羽翼。

　　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卷发棒的热度，让空气变得粘稠而暧昧。

　　"这样...会太卷吗？"林嘉羽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卷好的发梢。

　　应葵望着镜中的自己，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新烫卷的发尾。

　　那些柔软的波浪从她指间滑过时，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天啊..."她轻轻倒吸一口气，左右转了转脑袋。

　　阳光在卷曲的发丝间跳跃，为她平添了几分灵动。

　　镜中的女孩像是突然被注入了魔法，连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显得俏皮起来。

　　林嘉羽紧张地攥着还在发烫的卷发棒："太夸张了？"

　　应葵突然站起身，发梢擦过林嘉羽的下巴。

　　她转身时卷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整个人像朵突然绽放的蓝铃花。

　　"太好看了！"她一把抱住愣住的林嘉羽，声音闷在她肩头发颤："嘉羽，你太厉害了..."

　　林嘉羽僵着身子，闻到应葵发间新烫卷的焦糖味混着原本的樱花香。

　　她红着耳朵嘟囔："烫、烫到你活该..."

　　手却诚实地轻拍着应葵的后背。

　　阳光把她们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墙上那团交融的光影里，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林嘉羽别过脸去，假装整理卷发棒的电线，声音刻意装得漫不经心："好了，你快去约会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她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电线，塑料表皮被捏出细小的皱褶。

　　应葵站在门口，卷发被穿堂风轻轻拂动。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包里的物品，突然转身跑回来，往林嘉羽手里塞了颗水果糖："给你留的，荔枝味。"

　　糖纸在林嘉羽掌心发出窸窣的声响。

　　"知道啦，拜拜。"林嘉羽攥紧糖果，看着应葵踩着阳光蹦跳着离开。

　　她的蓝色裙摆消失在楼梯转角时，窗台上的多肉植物突然被风吹得晃了晃。

　　房间里还残留着卷发棒的余温和淡淡的护发素香气。

　　林嘉羽慢慢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听见楼下传来应葵轻快的哼歌声。

　　她走到窗前，恰好看见应葵小跑着穿过庭院，发梢的卷度在风中完美地舒展开来，像一串跳跃的音符。

　　应葵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叶片在她发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新烫的卷发被微风轻轻撩动，她有些紧张地用手指绕着发尾："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周项的目光在她发梢停留了几秒，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嗯，好。"

　　他伸手接过应葵的包，指尖不小心擦过她手腕内侧，两人同时触电般地缩了缩手。

　　人行道上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应葵走在周项左侧半步的位置，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柠气息。

　　她的卷发时不时扫过肩膀，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你今天的头发..."周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应葵的心跳漏了半拍，不自觉地摸了摸发卷："是、是朋友帮我弄的，很奇怪吗？"

　　周项摇头，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很适合你。"

　　他说着轻轻拨开飘到应葵唇边的一缕卷发，动作自然得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暮色渐沉，街边的霓虹灯次第亮起。

　　应葵和周项推开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店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骨汤香气，混着花椒与辣椒的辛香，勾得人食欲大动。

　　店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白墙上挂着几幅手绘的麻辣烫食材插画，木质桌椅被暖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色泽。

　　靠墙的冰柜里整齐码放着数十种食材：嫩绿的菠菜、脆生生的藕片、饱满的鱼丸、透亮的粉丝……每一样都新鲜水灵，在冷气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自选称重，汤底有骨汤、番茄和麻辣三种——”

　　老板娘系着靛蓝围裙，从后厨探出头来热情招呼，手里的漏勺还滴着红油。

　　周项拎起不锈钢夹子，指尖一挑，动作利落地从冰柜里夹起几片红白相间的肥牛卷，叠进篮子里时还轻轻抖了抖，让肉片松散地铺开，不至于黏成一团。

　　他的筷子尖在鹌鹑蛋的格子上方停顿半秒，精准地夹起两颗——应葵每次都会嫌蛋黄噎嗓子，所以他一向只拿她的那份。

　　“香菇要吗？”他侧头问了一句，夹子已经悬在了菌菇柜前。

　　应葵正弯腰研究一盒嫩豆腐，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卷发随着点头的动作扫过肩膀。

　　周项嘴角微扬，顺手多夹了两朵——记得应葵抱怨过“煮软的香菇吸饱汤汁最好吃”。

　　两人坐等着叫号。

　　"啊，又忘带皮筋了......"应葵小声嘀咕着，手指在发尾胡乱拢了两下，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立刻又滑落到颈间。

　　她正想放弃，周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发圈，在指尖转了个圈："上次你落在我那的。"

　　他起身站到她身后时，带起一阵微凉的风，混着卫衣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应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别动。"

　　他的指尖轻轻梳过她的长发，动作有些生涩，偶尔勾到打结的发丝就会立刻放轻力道。

　　隔壁桌的初中女生偷偷举起手机，被同伴撞了撞胳膊。

　　周项浑然不觉，正皱着眉头对付最后一撮翘起来的碎发。

　　他的手腕内侧不经意蹭过她的耳尖，像一片羽毛擦过滚烫的炭火。

　　两人同时一颤——她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此刻在麻辣烫店暖黄的灯光下，红得几乎透明，像是雪地里突然绽开的一粒朱砂。

　　周项的手指顿在半空，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他闻到应葵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着一点秋日里特有的干燥阳光味道。

　　她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血色，连带着那颗红痣也鲜活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她加速的脉搏跳动。

　　"......弄疼你了？"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应葵摇摇头，发丝擦过他的指节，触感轻得像一声叹息。

　　……

　　应葵和周项沿着铺满彩灯的小径向前走，脚下偶尔踩到爆米花的碎屑，发出细碎的脆响。

　　远处，巨大的摩天轮正缓缓转动，钢架上的霓虹灯带逐一亮起，在渐暗的天幕上勾勒出一圈流动的星河。

　　应葵：“听说转到最高处许愿的时候特别灵。”

　　周项：“你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应葵：“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吊舱微微摇晃着攀升，游乐园的喧闹声渐渐沉入脚下。

　　应葵望着窗外逐渐变小的旋转木马，霓虹灯光在她瞳孔里流转成彩色的星河。

　　吊舱突然轻微震颤，应葵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他的。

　　两人同时伸手去扶栏杆，指尖在冰凉的金属上短暂相触。

　　远处突然炸开的烟花将她的耳廓映得通红，那颗小小的红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摩天轮恰好停在最高处时，整个游乐园的灯光突然熄灭了一秒。

　　应葵闭眼许愿。

　　周项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他的吻像夜风一样轻，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却在她唇上烧起一片燎原的火。

　　远处重新亮起的霓虹透过玻璃，在他们交错的睫毛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吊舱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晃动，应葵下意识抓住周项的衣领，指尖陷进柔软的棉质布料里。

　　她闻到他颈间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方才棉花糖的甜香。

　　周项的手掌贴在她后腰，隔着一层单薄的连衣裙布料，体温烫得惊人。

　　旋转木马的音乐声隐约传来，却盖不住唇齿交缠间的细微水声。

　　应葵的草莓味唇膏在辗转间蹭到周项嘴角，像盖下一个粉色的印章。

　　应葵伸手想替他擦掉，指尖却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被握住。

　　周项将她发烫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那里正传来失控的震动——不知是摩天轮机械运转的震颤，还是某种更为滚烫的共鸣。

　　窗外的城市灯火开始上升，像倒流的星河。

　　"你脸上......"应葵的尾音突然消失在周项突然逼近的呼吸里。

　　他的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应葵在极近的距离里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睫毛慌乱颤动，嘴角还沾着一点晕开的草莓色。

　　周项的呼吸明显滞了滞，喉结滚动时，她闻到他唇齿间残留的薄荷糖清凉。

　　"这里？"周项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拇指抚上她唇角。

　　指腹的温度灼人，却故意绕开那抹唇膏痕迹，只是用掌心托住她发烫的耳垂。

　　摩天轮恰在此刻轻微晃动，应葵向前栽去，牙齿不小心磕到他的下唇。

　　"嘶——"周项倒吸一口气，却没松开环在她腰后的手。

　　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开，混着草莓的甜腻，竟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