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关键词》徘徊入夏

2、第 2 章

　　球场不算特别大，没什么过于嘈杂的声音，只有球与地面的撞击声，鞋与地面发出的有些刺耳的摩擦声和汗滴悄然洒落后的喘息声；仔细听，大脑中还回响着断断续续的蝉鸣，好不真实。

　　“哎！佑哥……！哇，你还真把大学霸领来了啊？哎！哎……！”顾舟南话刚说一半就被叶昭佑的一个球创飞了。

　　“你给我少说两句，天天嘴就‘巴巴巴’的，不是说打球吗？你球呢？”叶昭佑的后糟牙都快嚼烂了，强挤出来个微笑，实则整句话都在用力，此时此刻还在想：“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兄弟！你要杀了我吗？一球砸在我脑门上，我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啊？还球呢，我命差点没了！”顾舟南扶着刚被撞的生疼的脑袋，转头看向谢淮辞，“学霸哥，你可得少跟他玩，不然随时小命不保！”

　　“少给我整活，赶紧的吧！”叶昭佑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了，我还是觉得学习更有意思。”谢淮辞微微抬头和顾舟南对上眼，顾舟南浑身颤了一下：“不是，那玩意儿咋和小佑佑一样冷啊，这才同桌多久啊？果然……学霸都长一个样！再这样下去不炸了吗？咦～”

　　（开始了——————
　　那球在空中飞速移动着，和原来两人没入场时好像没有什么区别，是盛夏的邂逅与远处的蝉鸣，突然的风吹动了少年被汗水所浸湿的额头。

　　“大学霸，接球啊！然后你……我去！进了？！卧槽！牛啊！”顾舟南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喊着。

　　还没比上几局，顾舟南也彻底被谢淮辞打趴下了，可以说是心服口服。

　　时间很快，在骨节分明的手中流逝。直到天都有些泛黄了，三人才并排找了个地方休息，顾舟南坐在中间，喝了几口刚开的矿泉水，动作很急，再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运动后最舒爽的一刻也不过如此。

　　“唉！大学霸，你知道你刚才有多帅吗？就你刚才这样那样还有这样，特别是最后那个扣篮！我的妈呀，又要迷死多少女生啊？嗯？小心机啊，故意的吧？”顾舟南挑了挑眉，语气微微上扬，用手比划着谢淮辞刚才球场上的英姿。

　　谢淮辞还是不知道“这样那样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觉着这句话很耳熟，感觉在哪里听过，后来才联想到叶昭佑也说过这句话，他在想，两次的意思应该不一样吧。

　　叶昭佑不说话，只是大口地喝着水，喝得也急，有些水便顺着下巴……顺着滚动的喉节……浸入本就被汗浸透的白色短袖，贴着皮肤，若隐若现。

　　顾舟南突然张开双臂，将谢淮辞和叶昭佑揽在自己左右，有些得意地说：“你们俩啊，要是跟哥好好混，小爷我啊，要是以后发达了，带你们吃香喝辣！”说完，顾舟南还左右转转头，挑了挑眉。

　　“咳咳咳！行行行，咳咳！……反正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咳咳……随了你了。”叶昭佑被水呛到，使劲儿地咳嗽，又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谢淮辞，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傍晚射进体育馆的光把谢淮辞衬得很好看，一闭一睁的眼睛和微微滚动的喉结；闪着的汗珠和有些潮湿的刘海……似乎距离多远，都可以感受到他那温热的鼻息。

　　“好，但是……有点热，好紧……”谢淮辞有些尴尬的笑笑，也就这样，顾舟南才勉强松手。

　　在别人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但“朋友”这两个字对于谢淮辞来说就好像是什么新的词汇，在内心反复的呼唤着，如同牙牙学语的婴儿第一次学会喊“爸爸妈妈”这样的词语，是从未有过的。

　　“谢同学！那个……请收下我的水吧！我在很……很久之前就有注意过你了！真……真没想到你会转来我们学校！”女生说话有点儿紧张，感觉脸上有些崩紧，谢淮辞怔了怔，摆了摆手，刚想开口，然后……

　　“不行的哈！我们仨说好了的，不考虑谈恋爱的事哈，我替咱大学霸拒绝了。”顾舟南还有些傲娇的说道。

　　女生的神情布满了尴尬，感觉自己明明没说什么，但听顾舟南这么一说，慌张跑走了，留下了一个原地石化且手停在半空中的谢淮辞。

　　叶昭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身上的汗也被风吹干了不少，似乎也没刚才那么热了。他对这一切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是不可思议，因为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优秀的人总是如此的，如同一块吸铁石，会吸引许多的铁块，不借用外力，就难以分离。

　　“唉！那个……”谢淮辞还想坚持一下，再开口叫住女生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连身影也没有了，整个体育馆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又将恢复以往的平静，捍动不了，也无人能改变。

　　“这就替我俩做好人生大事的决定了？”叶昭佑开了个玩笑，静静的看着安静的体育馆，还有橙色的光，毫不吝啬的照射进来。

　　“我这不想着你俩要好好学习吗？帮你们着想呢这不？要谈也是你俩谈！”顾舟南撇撇嘴，也开玩笑的回应着。

　　谢淮辞和叶昭佑听到后下意识地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两个男的吗？呵……”
　　“朋友……”

　　少年时期的内心独白总是那么直接，不会被他人知道，只会与自己的灵魂一起去保守这个秘密。

　　两人心里默默地想着，又看看顾舟南，跟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拿着书包，一个拿了球。

　　“真没意思，回去再刷几套题吧，唉……”说完，叶昭佑还打了个哈欠。

　　“我同意，走吧。”谢淮辞拿着球在顾舟南面前拍了几下。

　　说完，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走了，留下顾舟南一个人缓神儿，“哎？不对啊！他俩……哎？等等我啊！留我一个人什么意思啊！”

　　顾舟南赶紧跑出体育馆的大门去追，但哪还能追得上，叶昭佑早领着谢淮辞跑没影了。

　　“这不是去教学楼的路吧？”谢淮辞冷冷地问。

　　“记得还挺清楚，确实不是。”叶昭佑还是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嗯。”谢淮辞并没有很好奇，倒是异常信任。

　　“你不问问我去哪吗？”叶昭佑没忍住撇过头看向谢淮辞，心中还在想：“怎么和我想得不太一样？就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不用问，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大不了把我拖进巷子里打一架，然后……”谢淮辞突然冷笑了一下，顿了顿，不愿再往下说。

　　叮--!一条手机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叶昭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瞥了一眼，随手点了进去，按下语音键：“一会儿就回去了，下次跟紧点再说吧。”说完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一抬头看向旁边的谢淮辞：“然后什么？你终于不像个机器人一样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了。”

　　“没什么……”谢淮辞的眼神中竟闪过一丝慌乱，不易察觉。

　　可偏偏，叶昭佑看到了。

　　“不愿意说就不说，上来吧。”叶昭佑踏上了台阶，爬了几级，然后转身招手，示意谢淮辞跟上。

　　谢淮辞的心触了一下，顿了一下才回应了眼前的人：“这是哪里？”

　　他不了解周围陌生的环境，甚至不了解这个世界和眼前的人，他不知道，但是也只抓住了他。

　　“不是不好奇吗？”叶昭佑笑了一下，看着谢淮辞，又说：“医务室。”

　　“为什么要来这儿？”谢淮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领自己来医务室，但脚已经踏进了医务室的门。

　　这间医务室不大，显得老旧，没有什么异味，但像是被许多混杂的药品浸透过了一般，一种让人有些舒适的气息和有些刺激神经的酒精交融在了一起，如一味安神的中药，让人感觉很安心。

　　“手。”叶昭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手伸向谢淮辞，盯着他的手臂。

　　谢淮辞有点惊，但是还是把手伸向了叶昭佑，然后看着他，叶昭佑缓缓撸起谢淮辞的衣服袖子，轻轻地看，有很多的伤，谢淮辞不语……

　　“忍着点，我刚才看到了，被栏杆划到应该挺疼的吧？其它的你就当我没看到，我不会说的。”叶昭佑将棉签浸在碘伏里，又拿出来为谢淮辞的胳膊轻轻地擦拭，每个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谢淮辞的心轻颤一下，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事，叶昭佑却会观察的到，可自己手上的伤这么多，他自己也分不清刚才的又究竟是哪一个。

　　“嗯，习惯了，但是医务室学生随便进出，学校不管吗？”谢淮辞突然一本正经地问。

　　“这学校都多少年了？医务室经常没个值班人员的，学生随便登记一下就行了……”叶昭佑有些无语，然后又补上一句：“还有，我发现你关注点好奇怪。”

　　“我还是自己来吧，至少……还没脆弱到那个程度。”谢淮辞夺过叶昭佑手中的棉签，随便涂了几下，贴了个创口贴就草草完事了，叶昭佑有些皱巴着个脸，但是两个男的这样……他也觉得奇怪，皱了皱眉头。

　　两个人回教室的路上啥也没说，只有叶昭佑手机一直响着未读消息的提示音，但他也没打开来看，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谢淮辞也没有多问。

　　他走在前面，谢淮辞在后面。可谢淮辞的目光仍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叶昭佑的身上，两人隔着一些距离，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少年，像看一道未解的谜题。

　　叶昭佑这个人怎么说呢，平时遇人挺高冷的，唯一显得开朗的一面也就在顾舟南面前表现过，可能也是因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再正常不过了。

　　他不擅长社交，人际关系对他来说或许也不是过于的重要，他认为简单的关系就够了，不用完全封闭自己，也不用完全将自己交付出去。

　　但他最近有些心烦，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骄阳带来的炎热让他觉得烦躁，也或者是对新事物的不适应性导致的。但在浅意识中，他认为自己要去弥补很多东西，弥补自己的家庭，弥补自己的弱点，弥补自己的任何，但这些，又真的是一个16岁的少年而该承受的吗？

　　局外的人没有资格去评判，或许只有特殊的灵魂才可以透过那一层层的迷雾去揭开他所隐藏的秘密，这个孤独的少年，孤独的灵魂……

　　“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样的？

　　“不知道，但我感觉你是个神秘的人。”

　　“人总要去守护一些秘密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