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关键词》徘徊入夏

17、第 17 章

　　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的，少年们的假期已经过半了。

　　“啊哈～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叶昭佑打了个哈欠，人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看着同样在写作业的谢淮辞。
　　谢淮辞写的入神，并没有着急回答，叶昭佑就两手胳膊撑在椅背上，手托着脸看谢淮辞。
　　“写完了再刷题了。”谢淮辞挪了挪桌子上的草稿纸，抬头看了眼叶昭佑。
　　叶昭佑此时的脸上除了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就没有什么表情了。
　　“什么？咱俩不是天天一起写作业，每天一起玩的吗？你怎么就写完了？”叶昭佑跳了起来。
　　“有时候你在睡觉，我睡不着就会起来写一点，没吵到你睡觉就好。”谢淮辞冲叶昭佑笑了笑，可是叶昭佑有点笑不出来。
　　因为他的作业，除了几门自己喜欢的学科外，几乎就没动过了。

　　“那亲爱的谢大学霸可不可以用空闲之余帮一下我呢～”叶昭佑走上前拉住了谢淮辞的一只胳膊晃了晃，像在撒娇，可是实在是有些僵硬了。
　　谢淮辞有些暗爽，轻咳着偷笑，任由叶昭佑怎么晃他，可是嘴里人放出最“狠”的话：“不行，那是你自己的作业，要自己写完的。”
　　叶昭佑一听直接一撒手，“爱写不写！”做了个鬼脸，嘟着这个小嘴。
　　谢淮辞偷笑，脸上泛着红。

　　“叮———”
　　一条消息提示音响起。

　　南瓜粥：[语音消息]干嘛呢，佑哥？
　　佑-：写作业。
　　南瓜粥：[语音消息]我的天啊，每次都把作业堆到假期最后一天的叶昭佑竟然写起了作业？
　　南瓜粥：[语音消息]看你发的朋友圈，呀，和谢淮辞农家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啊，都忘记兄弟我了啊？
　　佑-：滚！[无语jpg./]
　　叶昭佑回信息都很干脆的，绝不拖泥带水。

　　南瓜粥：被家父赶出来了，求收留！[哭jpg./][拜托jpg./]
　　叶昭佑笑了一下，谢淮辞抬头盯着叶昭佑。
　　“在和谁聊天？手机铃声一直在响。”谢淮辞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顾舟南呗，不然还有谁？”叶昭佑边笑边看着谢淮辞。
　　“哦。”

　　佑-：没位！
　　南瓜粥：[视频通话]
　　叶昭佑没有犹豫，接了下来。

　　“干嘛？”叶昭佑从桌子上抓了一个苹果，边啃边说话。
　　“我在这儿都快无聊死啦！你看看！暑假作业？！我堂堂煦河中学大哥大竟然在写暑假作业！”手机上的顾舟南一脸哭丧着脸，又有些夸张。
　　叶昭佑习以为常，只是笑了笑。
　　“邓良呢？你没和他在一块啊？”叶昭佑盯着一旁的椅背开始发呆。
　　“没呢，那小子天天见不着人影，发消息也不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得，你没惹他生气，他干嘛不理你？”叶昭佑又开始盘手上的苹果。
　　“他性子像女孩似的，我哪敢惹他生气啊，身体又不好的……”顾舟南轻叹一口气。
　　叶昭佑顿了一下，嘴中嚼苹果的动作都变慢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知道一些顾舟南不知道的。
　　叶昭佑才想起来，他知道不应该提起，继续保密吧，顾舟南总会知道的。
　　这么一想来，叶昭佑真的知道挺多的，他开始发愣，想起邓良那天半夜给他发的消息……

　　liang:在吗？叶昭佑。
　　佑-：在，咋了？
　　liang：这么晚了很抱歉打扰你，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但又想找个人说说话，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你比较合适。
　　叶昭佑看见邓良发的消息，总觉得不对劲。

　　佑-：[语音消息]你开玩笑呢的吧？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叶昭佑急着从床上坐起来，但又感觉不合适，趁谢淮辞还睡着，从屋里走到了院子外面。

　　liang:可以打电话吗？？
　　叶昭佑没有犹豫，没有回答，直接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先发话，声音很弱，很沙哑。
　　“邓良？”叶昭佑的语气很轻柔。
　　“我在。”邓良憋出一个笑，听着有些吃力。
　　“你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你……”叶昭佑欲言又止。
　　“没事儿，”邓良依旧笑着，打断了叶昭佑，“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叶昭佑叹气，“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很喘……”不再继续问。
　　“嗯，我好累啊……想睡觉，但是好疼啊，吃了止痛药也没有用，我真的睡不着……我嗓子好干，想喝水，可是医生说明天要检查，不能喝水……”邓良哭了出来，越说越委屈，声音也有些糊了。
　　叶昭佑眉头微紧，不知道怎么安慰电话另一头的少年。

　　“为什么一定是我啊？”邓良开始哽咽，他在努力调节情绪。
　　叶昭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现在完全控制不住我的情绪，你知道吗？每天都要打针，我真的怕疼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为什么生病的总是我？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治不好？……”邓良的情绪再一次失控了。
　　“邓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昭佑的嗓子也有些哑了。
　　邓良大口的喘着粗气，努力把语气调整过来，“我生病了……”
　　“我知道，我知道……”邓良说一句，叶昭佑就轻声应一句。
　　“白血病治不好了……没有合适的骨髓移植，我活不下去了！”邓良这次回答的更干脆。
　　叶昭佑没有在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吗？有用吗？说自己可以“感同身受”吗？谁会信？
　　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
　　邓良就那么靠在床上，他太累了，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好像现在再说一句话，就会把所有的力气榨干，失去心跳。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止不住，但又快要流干了。
　　他好崩溃，他好累，他不想死，他想活着。
　　没有人会在自己最想活的时候心甘情愿的死去的，邓良也是。

　　“你知道吗？”邓良的气息更弱了，但他却笑着，“我喜欢顾舟南。”
　　邓良没有再隐瞒，是的，他喜欢顾舟南。
　　“我知道。”叶昭佑说话了，是的，他知道。
　　邓良震惊了，他的元气好像又回来了一点点。
　　“我知道你喜欢顾舟南，我一直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邓良不明白，自己还是太明显了吗？
　　“不重要了，我知道就好，我不会说的。”
　　“谢谢”邓良犹豫了好久才说话，只说了那么两个字。
　　“刚放暑假没几天，他说你不理他了，回消息的频率特别慢，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应付了他几句，现在我想我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邓良几乎又要哭出来。
　　“为什么？”
　　“咳咳咳……”邓良咳了几声，没有回答。
　　“还好吗？你……”
　　“没事，就咳嗽几下，”邓良还是习以为常的语气，“流鼻血了……”
　　他只是又笑了笑，鲜血染红了他的病号服，格外显眼，如一朵绽放的花，可是花朵总要凋零的，黯淡的。
　　他笑得好释怀……

　　“我头发掉光了，连我爸也说我瘦成皮包骨了，可是我……可是我浑身都在水肿。化疗，化疗，化疗！它快把我榨干了！我的皮肤，我的骨头，我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疼！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我现在好丑，我没脸见他的……”
　　“怎么会呢？”叶昭佑的语气沉重，但他知道，没有人会想让自己喜欢的人见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的。
　　“我快不知道我是谁了，我照镜子的时候我自己都感到害怕，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邓良快要崩溃的语气。
　　“你是邓良！你只是邓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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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那个通话，连叶昭佑自己也忘记是怎么结束的了，他无法救他，他无能为力，他能为他做的只有保守那个秘密了。
　　时间会带走一切的，生命也是。
　　那晚谢淮辞是醒着的，尽管他有很多问题，话到嘴边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佑哥？佑哥？”顾舟南把叶昭佑拉回了现实。
　　“嗯？嗷，我走神了。”叶昭佑回过神来，“你继续。”
　　只有谢淮辞知道叶昭佑为什么会愣神。

　　“行，其实我也没啥事，你倒是让我看看谢大学霸啊！”
　　“得，你俩一块过得了呗？”叶昭佑抬头看了眼谢淮辞，对视。
　　“干什么？”谢淮辞“冷冷”一句。
　　“兄弟抱一下！说句心里话！～”顾舟南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突然开始唱歌。
　　叶昭佑走近谢淮辞，他站着，谢淮辞坐着。
　　谢淮辞一脸嫌弃的应付几句顾舟南，偷偷拉起叶昭佑的手。
　　叶昭佑早就习惯了，谢淮辞总是突然和他拉个小手，捏捏小脸啥的，他也只觉得谢淮辞幼稚，两个人天天和小学生吵架似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滚！”
　　顾舟南感觉自己被打断，皱了个眉头，做了个鬼脸，又问：“姥姥呢？”
　　“又去打麻将啦！”
　　“我的姥姥牌腌咸菜还有着落没？”
　　叶昭佑听顾舟南说，才想起来回去时要给他带姥姥做的腌咸菜来着。
　　“呀，我给忘了！还来得及，今天我给说！”
　　“你看看！这脑子还没我好使！”顾舟南一脸嘚瑟。
　　“对，没你好使，有啥好比的？好使也没见你考第一，无聊！”谢淮辞突然冒出一句。
　　叶昭佑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淮辞，顾舟南没说话了。
　　谢淮辞会这么说话？谁信？
　　叶昭佑开始笑，笑得大声，顾舟南也开始做夸张的表情包，谢淮辞还没搞懂什么事，呆呆的。
　　“这话，谁教你的？”叶昭佑笑着。
　　“嗯，怎么了？和……你学的？”谢淮辞歪着个小脑袋看叶昭佑，又戳戳他的手。
　　“没有。夸你呢，说话有尽步。”叶昭佑眨巴着眼睛。
　　谢淮辞就这么看着叶昭佑。
　　突然谢淮辞衬叶昭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就把叶昭佑手上的电话给挂了。
　　“唉！你怎么给挂了？”
　　“不小心的。”谢淮辞一本正经瞎说，脸不红心不跳。
　　嗯对，是不小心的。
　　“……”叶昭佑有些无语，但也没有打回去。
　　顾舟南后来发的信息，他俩也没有再看过了。

　　“叶昭佑。”
　　“干嘛？”
　　“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
　　“星星，看星星。”
　　“嗯……记得，怎么了？”
　　“带我去看星星吧，就今天。”
　　“嗯？行，但是今天天气不好啊。”
　　“没事，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星星。”
　　“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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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我的生活里会出现这么多的事情，人总是要生病的，要面对的也太多了，逃避不了的。但当我知道邓良喜欢顾舟南的那一刻，我没有震惊。或许你会问我会怎么看，我只是觉得这是两个灵魂契合的人之间的对对方的必然选择，走走停停，尘埃落定。
　　对了，我想起来了，谢淮辞今天要我带他去看星星，可是今天天气真的不好，或许都不一定会有星星。我都快忘记是怎么和他的关系变得这么好的了，他很好，谢淮辞很好，就这样吧，别再继续了……但如果我失控，如果这真的就是必然选择，那我认了，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