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颗星星》吉祥龟

9、只要最喜欢的

　　出了校门，那种让人不适的注视感又来了，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接受了太多人打量的目光，因此闻野对此格外敏感。

　　她昨天刚和于糖干完架，身后跟着的是什么人再清楚不过了，少女的把戏永远都是那么幼稚。

　　宋星星把自行车扶出来，路之尧还跟着她，她顺嘴一问，“路之尧，你怎么回家啊？”

　　她记得遇见他那天，他是有一辆“坐骑”的，不过打开学来还真没见他骑过。

　　“待会坐公交”，路之尧说完似乎还不离开，宋星星只能推着自行车走，推了两步路就被路之尧接手了。

　　五点多的天气是最好的，白日的闷热散去，晚风吹来，一点点驱散燥郁，树上一声接一声的蝉鸣都变得动听。

　　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两侧稀稀拉拉地搭着几个小桌子，两棵树之间挂着长长的横幅，原来社团开始招新了。

　　“路之尧，你打算加什么社团？”
　　宋星星扭头问。

　　他想也不想就说，“不加。”

　　红红绿绿的招新海报格外吸引人，但身边这位却跟三旬老人一样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轮滑，篮球，广播，总该有一样可以入眼吧。

　　“路之尧，这么多好玩的，你一点感兴趣的都没有？”她有些怀疑地又问了句。

　　兴趣吗？这些对他来说好像更像枷锁，他的时间可以花在学习上，花在提升技能上，唯独不能花在兴趣上。

　　他摇了摇头，有意绕过这个话题，声音低低的让人觉得很舒服，“你呢？”

　　“轮滑我没玩过，不过看他们玩好酷的样子，我还是蛮想试试的，广播虽然有点无聊，但是下午可以早放学哎，去广播室吹着空调还没人管，那可太舒服了，歌剧也好玩，会结交很多朋友吧，哇，是我最喜欢的摄影，路之尧，我拍照很好看的！”

　　她的声音比知了还聒噪，比盛夏还热烈，路之尧就这么看着她见一个爱一个，嘴角勾起。

　　“那你岂不是得把这都加个遍？”他打趣，想着若是传销组织找上宋星星，三两句话应该就能把她煽动了。

　　宋星星露出奇怪的神色，几乎脱口而出，“不啊，我进宣传部，既能好好宣传咋们学校，还能拍好看的照片，一举两得！”

　　她的手还保持着细数社团的姿势，路之尧说，“你刚刚不是说喜欢吗？”

　　“嗨呀，喜欢归喜欢，又不是最喜欢，我只要最喜欢的就够啦！”

　　路之尧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被她这话触动了一番，不合时宜地又想到排座位的时候，老刘甚至只说了一句话，她就屁颠屁颠跑闻野那去了。

　　是不是说，因为不够喜欢，所以很轻易就可以丢下，只是个猜测，他情绪却不受控制地有些低落。

　　“路之尧”，宋星星叫他，在他看过来时说，“我可不可以坐一小会车”，她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她已经赖皮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整个人抱着自行车前座椅，头趴在上面舒服的叹了口气。

　　自行车停了下，片刻后又开始缓慢地被人推行着往前滑动，昭示着主人的无奈。

　　宋星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小腿一晃一晃的，二中没有强制要求穿校服，宋星星每天都穿着漂亮的裙子和短裤，今天穿了一条牛仔短裤，上面还绣着一只小猫咪，格外青春洋溢。

　　小脸伏在车座上，路之尧只能看见她的丸子头和颊侧挤出来的一点点肉。

　　忽然听见宋星星懒懒的，又有些闷的声音，她说，“路之尧，我忽然觉得我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有点不够，我不参加那么多社团的原因大概就是懒的。”

　　她脑袋一转一转的，小丸子特别可爱，路之尧扶着自行车车把手，手心涌上些痒意，最后落在她丸子头上。

　　就那么一瞬间，也许碰到了她的一点头发丝，也许根本就没碰到，他立即收回了手，克制地抓了抓拳，宋星星坐起来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小耳在那”，路之尧看过去，校门口处果然站了个熟悉的人影。

　　宋星星从车后座跳下来，“路之尧，我回家啦”，说完，路之尧手中一空，只见宋星星推着自行车飞快地奔向校门口，像个小旋风。

　　他虚虚一抓，跟了上去。

　　忽然的触碰把闻野吓了一大跳，她身体抖了下，却没有叫出声，随后看到出现在身后的宋星星，和紧跟上来的路之尧，放松了下来。

　　“不好意思奥，吓到你了”，宋星星眨了眨眼，可怜地道歉。

　　闻野瞥她一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身后是自行车推行的声音，以及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二中门口有一条小吃街，宋星星每次路过都喜欢边走边看，看到一个奶茶摊瘾瞬间就上来了。

　　“小耳，我请你喝奶茶吧”，她两步跟上，自来熟地抱住闻野的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奶茶摊，露出渴望的神色。

　　闻野看过去，将宋星星的手掰下去，小声吐槽了句，“无聊。”

　　“很好喝的”，身后的小尾巴怎么也甩不掉，一不注意便又缠上来了，亲昵地抱着她的手臂，颇有要耍赖皮的架势。

　　闻野正要走，却看着小吃街一旁的巷子回想起什么，脚步顿住。

　　那天刚出巷子她便感到一整晕眩，倒在了地上，晕倒前听到一声焦急的叫声，小耳，那是只有这个奇奇怪怪的新同学会叫的称呼。

　　她是和闻曦一样喜欢笑，喜欢说话，喜欢撒娇的女孩，也是一看便被家人宠得没边的女孩，闻野觉得自己应该是很讨厌她的，可是却莫名不感到反感。

　　清醒过来后已经很晚，闻野被宋星星磨得实在没有办法，人生中第一次冲动地答应了住在别人家，简单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家里也没有多问。

　　躺在柔软的床上，闻野背对着宋星星，心里多少有些拘谨，女孩却毫无这种情绪，扒着她的背要和她说话。

　　宋星星说，“小耳，我觉得还是要再上个药，你看起来很不好”，声音闷闷的，语气却透露着关心。

　　也许是黑暗给人过于安全的感受，所以脆弱就暴露出来，也许是…她本来就不是毫无感情的人，脑袋上的伤口，眩晕带来的难受，还有只言片语就挂掉的电话，这些本来被她轻飘飘就带过的小事忽然就因为宋星星的话变得巨大，像个漩涡一般吞噬着她。

　　眼泪先是一滴，悄悄地，轻轻地落在枕头上，随后急促地落下，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一直吵闹的宋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闻野转过了身，就这样平躺在床上，任由眼泪去掉，黑夜中那双眼睛干涩地睁着。

　　就这样过了一会，一只手试探地触碰她，随后更加过分地一把抱住了她，很温暖，但闻野还是扯开了，可宋星星是个很没眼力见的人，她扯几次，宋星星就抱几次，最后闻野觉得实在幼稚，无奈反而冲淡了伤心的情绪。

　　“小耳，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小耳吗？”

　　闻野等了会也没等到宋星星的后文，宋星星推了她一下，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就配合地问了，“为什么？”

　　“因为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我就觉得很美好，我觉得小耳既有温暖的家，也有宽阔的原野。”

　　“小耳，小耳”，宋星星晃了晃闻野的手，“你喝哪个，我请客，敞开了肚皮喝，路之尧，见者有份。”

　　闻野用沉默拒绝，路之尧也轻轻摇了下头，走上前低头询问宋星星，“是要喝这个吗？”

　　在宋星星点头后对着店员点了一杯，正要扫码付钱，宋星星拦住，对着店员说，“漂亮姐姐，要两杯。”

　　路之尧随即把两杯奶茶钱转过去，站在一边当个“电灯泡”。

　　“小耳，点两杯会送笔，你陪我一起喝嘛，拜托拜托！”她又开始撒娇，闻野看过去，果然看到门口的宣传立牌上写着买两杯新品赠送精美礼品。

　　是两只小乌龟的笔，绿绿的小乌龟憨态可掬，笨笨的，和宋星星此刻卖力撒娇的样子一样。

　　拿了笔之后宋星星递给闻野一支，后者没接，宋星星强塞进她手里，“这个笔就是要两个人用才有意义。”

　　手里的小乌龟软乎乎的，尤其是想到这是还有另一只小乌龟在宋星星手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有点开心。

　　一直安全地把闻野送到家门口，宋星星才放心地骑上自行车，一转头和路之尧大眼瞪小眼。

　　“路之尧，你不回家吗？”
　　她迷迷糊糊地问，一路上路之尧一句话都没说，宋星星居然把他给忘了。

　　路之尧没说话，轻轻和她挥了下手，这个样子有些熟悉，之前都是宋星星对着他做这个动作的。

　　“拜拜”，她试探地说，踩了两脚自行车又停下，人折返回来，拉着站着的路之尧一起坐在小区的椅子上，开始低头摆弄手机。

　　路之尧见她熟练地打开了打车软件，抬头问他，“地址？”

　　路之尧疑惑，“做什么？”

　　“我给你打车回去呀”，宋星星理所当然地说，一抬头看见身边的人在笑，带点凶样地说，“你笑什么？”

　　“笑得这么好看是要姐姐犯罪吗？”宋星星小手搓搓，做出一副极其猥琐的样子，看到路之尧笑意消失的样子就意识到玩崩了。

　　“咳咳，一点也不好笑对不对，我也觉得不好笑。”

　　路之尧依然面色严肃。

　　宋星星当即把锅甩到易峰身上，“嗨呀，都怪峰峰啦，每次都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

　　易峰如果在现场的话恐怕要直接跪下来喊冤，顺便说一句，大姐，到底是谁这么多年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老梗。

　　“我坐公交回，你快回家吧”，路之尧看着她说，宋星星一掌拍在小腿上，嘟囔了句，“好多蚊子。”

　　“你快报地址”，她固执，安静的空隙又被蚊子咬了下，气呼呼地要打，结果给自己腿扇红了。

　　路之尧快速报了个地址，宋星星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打了车，专心地低头打蚊子去了，还有空问一下路之尧，“没有蚊子咬你吗？”

　　“没有，太多蚊子了，你先回去”，这次他语气急了很多，宋星星想了下，又说，“我担心你待会找不到车。”

　　“手机给我。”

　　“干嘛呀？”说话的瞬间，手已经听话地把手机递过去了，只见路之尧打开她的通讯录，快速地往里面输了串数字。

　　宋星星问，“这是你的手机号吗？”

　　“嗯，微信也是这个，待会你加我，可以发消息，快回家”，这次路之尧没听她说些有的没的，拉着她的手给人逼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