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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自那次乌龙后,两人便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大雪来的很快,在措不及防中捂住了世界的嘴,只剩耀武扬威四处撒欢的风,左敲玻璃,右探窗,惹的人从脚底板冻到头,所以没有哪家的窗户是欢迎它的。

      于是,无所顾忌的白铺满道路,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种颜色。

      楼愿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想出门玩的心蠢蠢欲动。

      和楼涛拉扯一番,她被迫裹着两年前她爸在商场打折拿下的省服,勒紧咯吱窝,脚踝窜着风地出门了。

      刚走到小区广场,她还没完全弯下腰,脚底的雪像是成了油,她自己又像是成了油锅上还有知觉的龙虾,支着钳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到锅底。

      狠狠地撞了屁股蛋——摔了个从头到脚。

      她刨了几下雪才勉强站起来,扶着腰,气急败坏地瞪着笑得前仰后翻的楼涛。

      楼愿脸上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看着倒是摔得不轻。

      但她的嘴也没饶人:“别笑,这地这么滑,你也是迟早的事。”

      她爸撇撇嘴,明显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但这个迟早,楼愿也只是说说,倒没想到竟是赶着趟来的,这么快。

      楼涛在步入自家门前的那一刻,像中暑喝感冒药一样离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透心凉,从头摔到脚,比楼愿摔得更均匀。

      “我就说吧,你迟早的。”楼愿的嘲笑声传来,话语中的得瑟连呼啸的风都盖不住。

      楼愿边说边碎布往旁边挪,生怕一不小心又摔,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往护栏上够,抓住一角后,手里有了支撑,才彻底松了口气。

      心里有了着落,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终于有空去看楼涛。

      不得不说,时间从未放过任何人。

      楼涛做厨师多年,曾经棱角分明的脸在一铲一铲油烟中被磨平,只剩慈祥,而扁平的肚子随着做饭水平越来越高,变得日渐圆润。

      导致他现在躺在雪地里,却像是成了沙漠里的海豹,寸步难行地扭动着。

      楼愿叹了口气,挪近了些,向难以抬头的楼涛伸手,逼红脸,总算把他拉了起来。

      两人皱眉带笑,搀扶着进了门。

      ——

      春天踮着脚,悄悄地溜来了。

      领着能融化雪的温度,堂而皇之地送上新的嫩芽,毫不顾忌地拿出画笔把大地重新涂抹成绿色。

      三月三,江城二中开学了。

      楼愿因为昨天补作业起的迟,她胡乱套上校服,叼了片面包,甩上书包,狂奔出门。

      从她家到学校,一般脚程在五分钟,她今天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校门口时,只剩零散的几个人,楼愿心里一慌,低下头,卯足劲往里奔。

      再不快点,就要在开学第一天迟到了!

      她在心里呐喊。

      恰巧,前面有一个人跟她想的一样,两人的步伐在无形中加快,背影即将重叠。

      分岔路口,楼愿先行停下,向左拐,另一人却是向右转,两人背影渐行渐远。

      楼愿站在高一九班的牌子前,脑海中却只剩刚刚前面那人的黄色球鞋。

      怪炫的。

      她摆了摆头,把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大脑,探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深吸口气,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仍是闹哄哄的一片,一个寒假未见似乎打开了同学们的话匣子。

      男生在聊最近游戏的更新,女生则一团团地聚在一起八卦着微博热事。

      闹哄哄之中,那个抄作业的老熟人正激动地唾沫横飞:“快快快,历史给我看看,一本书都没带,老子一道题都看不懂!”

      马上,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急什么急,老子语文重点还没画完,等会林冲来了,就死定了!哎,抢什么抢!我要来不及了!!”

      这个嚷嚷着语文的是九班班长,梁鸿。

      人如其名,特别爱说大话,但为人却友好,总是笑嘻嘻地缓和班里氛围,同时嗓门异常的大。
      楼愿时常怀疑,正是因为这一特质,梁鸿才被多票当选成班长。

      他口中的林冲是语文老师,就是那个与“豹子头”同名的林冲。他上课有些古怪的幽默,猎奇的冷笑话让人喝水都能塞牙缝,算是个有意思的小老头。

      但是小老头却在作业一事上坚守底线,因为作业编了不下十次笑话。

      ——

      穿过嬉闹,楼愿艰难地挤到教室倒二排的桌子前,毫无波澜地推了推正在睡觉的同桌。

      接着,她轻声拉开凳子,挂上书包,自顾自地整理起落灰的书。

      直到上课铃响,楼愿的好同桌——桑黎同学,终于从熟睡的境界中向前一步,步入浅睡之中。

      她微闭着眼,戳了戳楼愿胳膊,撒娇地轻车熟路,仿佛上演过无数次。

      “我最最亲爱的同桌愿愿,老班走到这,记得提醒我,么么哒爱你。”

      “嗯。”楼愿应声算是作答。

      其实林冲之前想管桑黎何时何地都能睡觉的破毛病,但赖不过人家次次年级第二,失了兴致,也很少管她,只是在特别明显的时候唠叨两嘴,引得桑黎次次叫楼愿提醒她,以防耳朵起茧。

      伴着皮鞋哒哒地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楼愿熟练地肘了肘桑黎,看到她睁开眼睛才收手。

      教室里的各种声音也在须臾间越变越小,直到皮鞋出现在门口的刹那消失。

      一个端着保温杯,靛蓝色中山装打理的一丝不苟,头发被发胶喷的发亮,乐呵着笑的老头踱步进了教室。

      “啊,今天大家表现不错,就先不检查作业了,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一下新同学。”说完,林冲眯眼假笑,带头鼓起掌来。

      台下同学们迅速当起气氛组,掌声响彻云霄,甚至有人还吹起了流氓哨。

      ...

      来人穿的很亮,白黑色校服在他身上如同量身定制般服帖,刻着品牌logo的黄色球鞋吸引了大半光芒。

      楼愿目光一顿,视线往上移。

      平日散落的碎发被风吹起,饱满的额头露出,眼眶在光影变化间更显深邃,周身散漫的气质与出众的外表按照标准的比例搭配,像是浑然天成的主角。

      在林冲抽筋式眨眼的暗示下,应昭开口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应昭,从三中转来,希望大家多多关照。”话毕,迎着同学们殷切的目光礼貌的鞠了个躬。

      掌声再度响起,甚至比刚才还激烈。

      林冲满意笑笑,点点头,眼神在座位上扫视着。

      他视线越过楼愿,往后时倏地一停,眼镜片反着光,对准了最后一排。

      楼愿在心里想着,现在剩下的空位只剩最后一排了,是周洛寻旁边的位置。

      等等,周洛寻?嘶,他们不是有矛盾来着。

      楼愿装作下意识地往台上瞟了一眼,这一眼却含着些深意。

      应昭注意到了,他脸色如常,只是顿了顿游离在后排座位的目光。

      楼愿收回视线,在心里暗自期待,有好戏看了。

      林冲眉心皱了皱,犹豫半响:“应昭啊,你先暂时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将就一下,等我下次换座位给你调。”

      应昭顺从地点了点头,循着走道,万众瞩目地落座,从容又漫不经心。

      随后,林冲就着泡枸杞的茶,开始了第一节课。

      一上午的时间仿佛融水的盐,入口带咸,但随着清水的加入,最后都会归于无味般,枯燥却也平淡。

      偶有的下课十分钟,楼愿就能感受到左后方炙热的眼神,让她一直坐立不安。

      直到临近中午,汇聚在应昭身上的目光减少后,她猛地转身,把写好的纸条甩到应昭桌上,没等人回应又做贼般若无其事地转正身,心虚地伸了伸懒腰。

      应昭看到她一连串掩盖动作,只觉好笑,捻起凭空出现的纸条,薄薄一片,边缘还残留着大力撕下的痕迹,看得出来主人十分匆忙。

      少女端正清秀的字迹与其行为作风却完全相反,纸上一板一眼地写道:“应昭同学,你迟到没被罚吧?作为新同学,老班虽然会关照,但是不能老犯,他平时查纪律还挺严的。还有,你刚刚...为什么盯着我看?”

      簌簌微响,楼愿被碰了下,应昭在她回头之际,递了张全新的纸条。

      拿纸的手骨感修长,青筋微微凸起,右手食指上的痣点缀其中,无端带着诱惑。

      他递的字条形状方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不容置疑地占据大半空白。

      “没有惩罚,谢谢关心,因为,我看到了,上次。”

      那张纸条最终的归宿是被揉皱后藏进书桌的深处,楼愿心脏剧烈地跳着,叫嚣着冲破皮肤屏障,紧张压迫神经,脑袋里嗡嗡作响。

      窘迫爬上她的脸,混着少许厌烦,她捂住脸,再也没转过头。

      所以,她也没看到那道疑惑的注视。

      第一次戏弄别人,就被看到了…
      好尴尬,她捂着脸想。

      -

      上午最后一道下课铃打响,教室内为了抢饭的同学气势汹汹地冲出门,铆足力气使劲地跑。顷刻,室内便零散的剩下几个腿脚慢的人。

      桑黎挽着楼愿一步步下着台阶,两人完全沉浸在八卦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慢悠悠的身影。

      正午时分的食堂总是十分嘈杂,带着稚气的面庞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爆发的笑声打破了沉闷压抑的竞争氛围,昭示出真正青春的模样。

      楼愿和桑黎站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距离她们仅仅三个人的梁鸿,开口嘲笑道:“班长,跟你说了别跑了,每次都抢不到,还不如和我们一样慢慢走。”

      梁鸿边喘气边摆了摆手,瞪了她们一眼,气地转头,不理她们了。

      空气中漂浮的丝丝柑橘味伴着木质香的风与楼愿擦肩而过,她嗅到一丝与平常不同的味道。

      转头看着滔滔不绝跟她讨论小说情节的桑黎,楼愿眼珠一转,使劲拍了拍桑黎的肩膀,凑近打趣道:“什么时候换的香水啊,太阳,你说实话,是不是换目标了?今个怎么是个水果味的?”

      桑黎看着不知所云的楼愿,翻了个无奈的白眼。

      她气定神闲插着腰,回道:“你在瞎说什么,我今天用的还是原来的香水啊,我有什么目标?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对现实男人另眼相待过。”

      “明明就有,我都看出来了。”楼愿低声辩解着。

      自讨苦吃的结果就是楼愿尝到了一个脑瓜崩。

      她摸着脑袋,视线内是桑黎的背影。

      她边叹气,边随着人流往前走。

      心里腹辩没停,明明就有,还不让人说了...

      端着终于打上的午饭,楼愿和桑黎爬上二楼,找了个大桌空位坐下。

      饭还没下口,两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楼愿拿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不远处,苏子临边说边扯着应昭往中间走,嗓门很大。

      楼愿打量一圈,座无虚席,仅剩的两个空位,还是她们桌的。

      苏子临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抿了抿唇,站定在她们桌前。
      面上带着歉意,他问:“不好意思打扰了,同学请问这里还有位置吗?你们介意我们坐这里吗?”

      桑黎听声从品尝食物中回过了神,机械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楼愿看着尴尬的苏子临,解释着:“她的意思是这里没有人,你们可以坐。”

      等她说完,旁边的桑黎就竖起大拇指,清澈的眼神中带着肯定。

      楼愿功成名地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饭。

      应昭收了闲散,目光向下一扫,捕捉到楼愿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挑了挑眉。

      他端着盘子在楼愿对面坐下,苏子临则跟着应昭,在他旁边默默坐下。

      相较于别桌和谐的谈笑风生,他们这桌却被诡异的气氛包围。

      桑黎超绝钝感力,屏蔽一切专心吃饭;苏子临在一旁偷窥式胆战心惊的狼吞虎咽,时不时扯扯应昭袖子;应昭压根不理,不紧不慢地拿着筷子,还没咀嚼几口,余光又瞥对面的少女,腮帮鼓动,筷子穿梭在菜间,像在餐盘里寻宝一样,等找到她喜欢的,就眼神放光,惊喜地把东西塞进嘴里。

      然后,意犹未尽地眯起眼,但筷子却一撂,强忍着停下。
      她餐盘上除了土豆,其他几乎没动。

      应昭目光噙着笑,等楼愿擦完嘴后,戏谑着:“吃这么少啊,楼愿同学是小仓鼠吗?在肚子里囤货吗?不怕臭了?”

      楼愿在他说话的瞬间就抬头,直视回去,眉心拧着,阴阳怪气地说:“那也不像应昭同学,长了四只眼睛,八只手呢,自己的事没解决,贴心地管上别人来了。”

      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起一脸懵的桑黎,两人快步走去倒垃圾去了。

      苏子临被应昭的话一惊,茫然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他们认识吗?他怎么不知道?

      苏子临又扣扣脑袋,塞了口饭。

      …

      回教学楼的路上,楼愿一反常态地没说话。

      只是沉默地盯住前方,身体重心很低,抬脚都没带力。

      桑黎当然察觉到她的异样。

      楼愿每天的心情都差写脸上了,桑黎对她的变化了如指掌。

      于是,她挽过楼愿,挠痒痒似地扣了扣她手心。
      又弯腰盯着她的眼睛看,盛着浅浅的水光,楼愿侧头,板着脸,面颊带着上头的怒气,烫的发红。

      桑黎抬手拂过她的头发,一下一下顺着毛,等楼愿情绪稍稍平复后,才含着笑开口:“这又是怎么啦?谁又惹我们女王不开心了?”

      楼愿没说话,吸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是在桑黎面前,她也不想掩盖自己。

      她长长地呼出口气,紧紧抱住桑黎的胳膊,树懒一样蹭着。

      她想,幸好世界有友谊。

      两人你来我往地蹭,行走间轨迹的直线逐渐偏离。

      以至于,两人最后歪歪斜斜地进了教学楼,险些摔倒。

      …

      应昭则踩着楼愿的步子,双手松垮地插着兜,脸上洋溢着笑,跟着苏子临的节奏,踱步往回走。

      苏子临边走边回头,看他带笑,一头雾水,也不好质疑,他吃饭的时候就怀疑应昭大概中邪了,现在又发现他莫名奇妙地笑,更加肯定自己的观点。

      得给阿姨家请个去邪师傅了,她儿子看着不正常,正好我爸那边还有高人,等一个星期差不多就可以过来了...

      苏子临煞费苦心地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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